第六十五章 今天的西瓜好甜
书桌上放着的那本日历本被翻了一页又一页。
放暑假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对美术生来说，却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集训。
一水画室里有的学生只学到这学期末结束，放了假就跑去别的地方集训，但是大部分学生都选择了留在这里集训，姜乐乐是后者。
放假前两天，她开始收拾行李。
林书迟送的那只小猫咪被她夹在了书包拉链上，走起路来就叮当响，带着几分活力，她还蛮喜欢的，保温杯她也打算一起带过去，在画室喝水用。
顾一送的耳夹毕竟算小物件，她担心掉了也不知道，加上她没有在耳上戴东西的习惯，所以她干脆直接放在房间柜子里了。
那条围巾她倒是收进了行李箱里，打算等冬天冷的时候围一围。
她脖子上一直戴着陈欢在她生日时送的那条银色小游鱼项链，两人说好一起带去集训，她就一直戴着了。
一水画室其实离自己家也不远，大概是因为集训是封闭式的，她竟然生出几分感伤出来。
她一边叠衣服，一边不断回想在五中读书的这段时光。
想着想着，她突然想起了那天话剧收场时，眼里看见的少年的脸，以及感觉到的轻轻的呼吸声。
像是羽毛一样，轻轻挠了一下她的心，有点痒，还带着温度。
姜乐乐往后一倒，躺在**，看着上边的天花板。
耳边传来电风扇转动的声音。
她微眯着眼，用手臂撑着自己的脑袋，感受着吹到自己脸上凉凉的风，陷入了思考中。
她这一去，起码得来年三月才回来了，她得校考完才能回来。
她跳到地板上，走向书桌，拉开抽屉来，里边放着她之前替林书迟画的那张头像。
脑海中闪过那天两人一起吃饭时的场景，少年弯着嘴角，看向自己时比以往都要温柔。
他说：“那你呢？”
回忆跳出来的那一刻，画上的男孩似乎眉眼都变得更加生动起来。
姜乐乐捏着画，呼吸一滞。
-
少女打来的时候，林书迟手里正捏着个纸袋子，从照相馆里走出来。
“你记不记得那幅画？”姜乐乐开门见山道。
“你帮我画的那张？”他回道。
“对，你现在在哪里？”
林书迟愣了愣，不确定道：“要送给我吗？”
时间过了这么久，他一直以为那是她要交的作业，也就没有问过。
电话那边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说道：“嗯，趁我还没去画室。”
心跳突然变快起来。
林书迟握着纸袋：“你在楼下等我，我现在过去。”
他刚坐上车座，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回骑着辆脚踏车，一手握着车把，一手拿着个冰淇淋。
林书迟的目光落在他那辆有后座的自行车上边。
“陆回。”他喊道。
陆回见是他，刹住车，脚撑在地上，好奇道：“你在这干嘛？取什么照片啊？”
林书迟没回答，推着车朝他走去：“我们换一下车。”
陆回一脸懵：“你确定？这是我出门随便骑的，我爷爷的车，有点老了啊。”
林书迟点点头：“明早还你。”
陆回以为他要去超市买米：“那你骑慢点啊。”
“嗯，谢了。”
“客气什么。”陆回一边咬着冰淇淋，一边和他换了车。
正在他准备问需不需要帮忙时，少年早就骑走了车。
这是赶着用米做宵夜吗？
他挠挠头，推着车转向回家的方向。
......
林书迟骑着车去了姜乐乐家在的那个小区。
少女穿着身休闲运动服，白皙的腿上有几处红红的地方，看起来刚用指甲抓过。
见到他来了，她走过来：“我不会打断你学习了吧？”
林书迟下了车，扯了扯嘴角：“不会。”
姜乐乐放下心来，将画递了过去：“送你了。”
希望你和画上一样，天天开心。
她想道。
林书迟接下来，有些不自在地用脚擦了擦地面，问道：“吃夜宵吗？”
“走啊。”她应道。
“我今天骑的车有后座。”他又说道。
姜乐乐点点头：“那你先把车头转过去，我跳上去。”
林书迟想象了一下她在后边跑着跳上车的样子，皱了皱眉：“直接上来就好。”
“好。”
少女很轻，坐上去时似乎很小心。
林书迟载着她，慢慢踩着脚踏板。
夏风吹在他的脸上，很惬意。
“你想吃什么？”他问道。
姜乐乐嗅到空气中传来的淡淡薰衣草味，走了神，没应他。
林书迟本来就觉得后座没什么重量，没听到她的回答，慌了神，以为他没载上人就骑走了。
少年突然刹了车。
姜乐乐没反应过来，鼻子直接撞上他结实的后背。
林书迟觉得痒，往旁边侧了一下，挺直了背。
“你怕痒啊？”她问道。
原本是想问他为什么突然停车的，但是见他反应有点大，这句话直接脱口而出了。
林书迟红着脸，用脚稳住自行车：“嗯。”
姜乐乐看了眼他泛红的耳根子，生出几分调侃他的心思来，开口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他问道。
“怕痒的女孩子疼老公，你这么怕痒，以后一定很疼老婆吧。”
“......”
果然，同桌的耳朵更红了。
姜乐乐笑出声来：“逗你的，我外婆跟我说的。”
林书迟骑得飞快，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害羞一样。
耳边的风呼啸着。
姜乐乐看着路边的一处小摊，眼睛一亮，喊道：“停一下。”
林书迟停下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个小贩正熟练地切开一个绿皮的大西瓜来，露出鲜红的果肉来，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味道。
他的身旁放着一辆装满西瓜的货车，上边架着个大纸板：不甜不要钱。
小贩将切好的西瓜用袋子装着，往里边扎了几根牙签后，递给在等着的客人，察觉到两人的目光，笑道：“来一颗？不甜不要钱。”
姜乐乐跳下车，正准备去挑一颗大西瓜时，少年已经快速停好车，往货车走去了。
-
买好西瓜后，两人走远了一点，在路边吃起西瓜来。
姜乐乐捏着牙签，一口一块，专属西瓜的香甜味在嘴里散开来。
她惬意地说道：“好吃。”
林书迟咬着西瓜，笑道：“嗯。”
“你喜欢吃那种小西瓜吗？”她问道。
“还好。”他小口吃着西瓜。
姜乐乐觉得他吃得太斯文了，不像自己，一口一大口，爽快。
“你买一颗小西瓜，在冰箱里冻上一下午，切开来用勺子挖着吃特别爽。”她说道。
林书迟看着她说起食物来，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笑了笑：“好。”
“除了这个，你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他又问道。
姜乐乐一边吃西瓜，一边想了想：“有点想吃丝瓜烙吧。”
但是这边的店铺没有卖这个。
上一次吃，是很久之前了。
丝瓜烙算是C城的一道家常菜，她第一次吃到，还是陈漫漫做给她吃的。
切碎的丝瓜和肉沫同剪碎的香菇一起混在加了水和盐的薯粉里，再在热好的油锅里炸开，就做好了。
香味四溢的丝瓜烙在辣椒酱里滚一滚，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姜乐乐嚼着西瓜，感慨道：“真香。”
那时的陈漫漫也是难得那么温柔，后来就没有了，忙于工作，哪里有做饭的时间。
林书迟记得这边的店铺没有这道菜，他在家里倒是吃过舅妈做的。
下一秒，他又听少女说道：“我好久没吃过我爸妈做的饭菜了。”
她扎了块西瓜，晃了晃，笑道：“我爸爸做饭还挺难吃的，我妈妈做饭很好吃，但是她没有时间做饭，所以我自己学了做饭。”
林书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捧起西瓜送到她面前：“很甜，多吃点。”
姜乐乐又扎了块西瓜放进嘴里：“我这个可能叫瓜后乱言。”
少女明明在笑，眼里却有几分不高兴。
林书迟从书包里拿出那个纸袋子来，抽出两张照片来，递给她：“这个给你。”
她接过来，惊讶道：“你速度这么快？”
一张是演话剧时两人的那张单独合照，一张是她生日时，和他们几个的合照。
林书迟不动声色地将纸袋子放回书包里。
姜乐乐见他那个纸袋子里还有照片，问道：“你还洗了什么啊？”
他摸摸鼻子，抬头看向夜空：“今天的星星很亮。”
“给我看一下照片呗。”她好奇的心被勾起来，说道。
“......”
林书迟对上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见鬼的是，他竟然从里边读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怎么可能。
他抬手捂住眼睛，认真道：“不行。”
姜乐乐撇撇嘴：“小气。”
林书迟：“你给我看你小时候的照片，我就给你看。”
女孩踢着脚边的石头，没看到他突然红起来的耳根子：“真的？”
“嗯。”他说道。
思忖片刻后，姜乐乐说道：“那还是算了吧，我小时候有点胖。”
林书迟第一次看到她有点别扭的样，安慰道：“你现在很瘦。”
姜乐乐抬起头来：“其实我没见过我小时候的照片，他们好像没保存。”
伤感的气息涌了上来。
林书迟有点无措，将剩下的西瓜捧到她面前：“这个甜。”
看着他突然紧张的样子，她忍不住道：“林书迟，我要去集训了，你要好好学习。”
对一个学霸说要好好学习，似乎有点奇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好，你好好画画。”他应道。
少年的眼神像那天一样温柔。
空气中弥漫着西瓜的香甜味，甜得她有点想拿出手机，定格住这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