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2 真相
7723与庞贾廷在纠缠中坠落球场；小麦则从富贵口中，听到了有关战王的秘密……
电梯在顶层停下了。
这是IQ大楼的行政楼层，庞贾廷和米博士的办公室都在这一层，绝大部分保安机器人没有权限到这一层来，所以这儿保安机器人反而很少。
从电梯出来，7723扛着馍馍，和小麦小心翼翼地走着。米博士给7723的大楼地图里指明了庞贾廷的办公室，但那儿肯定会有很多守卫，必须万分小心。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茉莉。
7723和小麦左右巡视着，闪开了几个巡逻的机器人。只是迷宫似的行政楼层里，就算有地图也很难找。7723打开了一个办公室，里面一个办公机器人正坐在档案堆里看着什么，嘴里念念叨叨，听到门响了，这机器人的脑袋忽然转了180度，嘴里还在说着：“给我来个便携能源……”待它的摄像头把这几个不速之客的影像传到中央处理器时，这个机器人立刻叫道：“非法……”
没等这个机器人再说什么，7723一个箭步过去，一拳打在它的嘴上。这一拳把扬声器打了个稀烂，机器人发出的只是破破的声音：“……入侵……入侵！”只是这声音不比蚊子的叫声响多少。
小麦急道：“哎呀，你出手太快了，应该问问它我妈在哪里的！”
7723道：“机器人不会做程序以外的事的。”
小麦不由得看了一眼7723。7723也是机器人，可这个机器人就是会做出人意料的事，真不知米博士是怎么造它的……
正在这时，馍馍忽然“汪”的一声。小麦好奇地说道：“馍馍，别乱叫！”7723却轻声道：“等等，馍馍说听到茉莉的声音了！”
“馍馍说？”
小麦狐疑地问道。她至今还不知道7723通过语言翻译器能与馍馍说话的事。不过狗的听觉很灵敏，这个她倒是知道的。7723张开了手，向馍馍问道：“馍馍，哪个方向传来的？”
“那边，大哥！”
7723将手伸向馍馍所说的方向。它已经将声音放大系统打开了，对准方向，调好微调，从7723嘴里忽然传出了茉莉的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把我绑起来？我女儿呢？我告诉你，我回去就到网上曝光你，你就完蛋啦……赶紧把老娘我放开，我跟你说，你要不放开，你看我打不死你！”
妈妈被绑起来了！只是听茉莉中气十足的声音，应该并没有受伤。小麦低声道：“妈妈在哪里？”
7723调出了IQ大楼的地图，对照着看了看，说道：“是米博士的办公室！”
米博士的办公室？小麦不禁有些诧异，但她相信7723不会听错的。
米博士的办公室要好找得多，不像庞贾廷的那么隐蔽。又绕过了几个弯，7723和小麦来到了一扇紧闭的门前。到了这儿，就算不用7723的放大器也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茉莉的声音了：“你们这些王八蛋，快放开我，听到没有？要是再不放开我，我……我……”
茉莉大概也想不出不放开自己的话她能够做出点什么事来，话也说不下去了。小麦听得更是焦急，指了指门，向7723做了个砸开的手势。7723点了点头，正待去砸，哪知门忽地一下开了。
米博士的办公室里，并没有茉莉。声音是从办公桌后面的壁挂电视机里传来的，电视机屏幕上，茉莉被绑在一张椅子上，两个保安机器人正看着她。茉莉正拼命地叫骂，也不知道累。
上当了！7723和小麦同时想到。7723和小麦正要退出米博士的办公室，可是身后突然一暗，庞贾廷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终于来了啊。”
门口出现了庞贾廷和战王。一见这两人，馍馍一下龇出了牙，冲着他们狺狺地发狠。只是庞贾廷根本不理它，仍是背着手，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这个地方原先是米大力的办公室。他一直跟个小孩似的爱看卡通片，办公室里也非得放一台电视机不可。没想到就是这台电视机把两位引进来了。”
小麦喝道：“庞贾廷，你快说你把我妈藏哪儿了！”
庞贾廷矫揉造作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抬头看着天花板道：“你说那个人类的女人呀，真是的，我本来还给你设计了一场母女团聚的戏呢，很感人的，别那么不识抬举。”
“哪个人类？”
7723的心中已升起了一团疑云。它因为有与众不同的情感线路，所以越来越像人类，但他的记忆中还保存着最早的资料，在更新前，自己正是这么说的。“人类”“小型哺乳动物”“机器人”，在机器人的分类法中，这也就是代表着小麦、馍馍和自己。然而当7723的情感系统完备后，它已经知道作为人类，绝不会用这样的称呼法。人类称呼同类的话，如果不是称人名，就是“那个人”，除非说话的不是同类……
庞贾廷大概是有点得意忘形了，挥了挥手道：“今天的球场里，应该聚集了大半个米都市的市民吧。本来我想人手一个的，不过看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其实也好，首期消灭掉一大半，效率应该更高。”
小麦诧异道：“效率？”
“是啊。人类清理计划。小姑娘，你和妈妈的团聚会是这场史上最盛大烟花晚会的前奏，很值得骄傲了。不过既然已经把7723带到了这里，那么不用前奏也行。”
庞贾廷的声音突然间变了，变得阴冷而残酷。就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他手中出现了一把激光枪。
正是在小麦家里杀了米博士的那把激光枪。庞贾廷平时也不知藏在什么地方，拿出来时却是如此快捷，有若迅雷不及掩耳，对准了小麦射去。
这动作，不知比那些保安机器人快多少倍了。小麦一怔，还在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快……只是庞贾廷快，7723更快，一道激光闪过，正射在挡住了小麦的7723面罩上。
“小麦，快跑！”
7723已经知道自己陷入庞贾廷的圈套了。它现在只剩下唯一的目标，就是不能让庞贾廷伤害小麦，就算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奇怪，我有生命吗？
7723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此时庞贾廷手中的激光枪还在不停地发射，激光一道道射出，虽然被7723的面罩不断弹开，但7723的面罩在如此高密度的强烈打击下也开始出现了裂纹。但就在这个生死关头，7723也终于注意到那个一直让它感到奇怪的地方了。
庞贾廷和战王之间，似乎有一种奇怪的联系。在小麦家里，自己与战王大打出手的时候，庞贾廷却一直保持不动，甚至当时小麦拿水泥块砸他时他都浑然不觉。而庞贾廷出现反应时，战王的行动一下迟钝下来，所以当时自己最终能从战王那暴烈的攻击中逃脱。也就是说，当庞贾廷和战王拉开一段距离的时候，他们两个似乎就无法同时行动了！
中央处理器在飞快地运行着。自己、小麦，加上馍馍，想在庞贾廷与战王两个的夹击下逃脱，是根本不可能的。但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拉开庞贾廷与战王的距离，这样他们就只能对付自己，无法再伤害小麦。
而最快拉开距离的方法，就是……
“咔”的一声，7723的高强度面罩终于裂了开来。现在再开枪，激光就能直接打到7723的头部了，一枪爆了它的头也完全有可能。庞贾廷的手指已经扣上了扳机，但是7723已经启动了跳跃助力器。跳跃助力器虽然不能持久，也不能升得很高，可是突然间发动时，却能得到很强的爆发力。连战王都不曾反应过来，便如魔术一样，两个人影一闪，随着一片雨点似的碎玻璃片，7723抱着庞贾廷撞碎了身后的窗户，直摔了下去。
这是电光石火般的一刻，小麦都还不曾反应过来，只知7723挡住了自己，随后便抱着庞贾廷一块儿摔下楼去。她冲到破窗前向下望去。在这个高度，风相当大，只是看下去黑乎乎一片，根本看不清一切。
“咔嚓……咔嚓……”
那是战王发出的声音。小麦扭头看去，却见战王正在缓缓向前移动。与7723猜测的果然一样，当战王与庞贾廷分开的时候，的确只有一个能快速运动。现在庞贾廷正与7723搏斗，战王速度本来就不快，现在就更慢了。只是这种慢慢地挪动却也使得战王越发狰狞。
“大姐头，馍大爷好怕！”
馍馍夹着尾巴躲到小麦脚边。小麦抱起了它，说道：“别怕，馍馍，没事的。”
没事吗？就算嘴上这么说，小麦自己也不敢相信。战王身躯太大了，从门口移过来，几乎不留一点多余的空间。甚至它不用动手，只消这样移过去，最终就非得把小麦挤出破窗不可。也许，这也正是战王的用意……
“结……束……吧……”
战王的声音仿佛是从深渊里传来的，又沉又闷。小麦不禁绝望地闭上了眼。
妈妈，对不起，没能救你……
“主人，我又活啦……嘿，战王，你好吗？吃了吗？”
窗外的夜风中，突然传来一个活力满满的声音。小麦吃了一惊，睁开了眼。仿佛一个奇迹，眼前却是米博士的秘书无人机富贵正悬浮在自己面前。
“富贵！”
“正是富贵。主人，您有什么吩咐？我这个优秀机器人现在已经充满了能量，正准备为主人服务……”
没等富贵的自吹自擂说完，小麦飞身一跃，抓住了富贵。她因为左手还揽着馍馍，只能用右手抓着，跳过来时动作又有点大，富贵无法保持平衡，在空中晃了晃，叫道：“主人，超重了！超重了！”
加上馍馍，确实有点超重。但小麦也不管这些，爬到富贵背上道：“闭嘴，快飞下去！”
一听是飞下去，富贵就不再说话了。向上飞会因为超重而很难，但向下飞却是毫无问题。随着一道漂亮的弧线，富贵斜斜飞了下去，临走时还冲着上面喊道：“拜拜了，战王！”
虽然向下飞，富贵也不敢飞得太快。充足了能量后，富贵变得更啰唆，不住地叨叨着：“刚才我灌了两包便携能源，主人，这回劲头大着哩，一恢复就找主人您来了。主人，您吃了吗？”
虽然富贵如此啰唆，可小麦一点也不觉得烦。她道：“富贵，你认得战王吗？”
“当然认得。米博士说庞总生了病后，本来已经治不好了。为了治病，庞总就冒险把意识上传给了战王，后来……”
没等富贵说完，小麦已尖叫道：“庞贾廷把意识上传给战王？什么意思？”
“就是说战王和庞总一样拥有人的意识。可是米博士说自从上传后，庞总身体虽然康复，可是想法就越来越不一样，后来有了人类清理计划，所以米博士才造了7723，想要阻止庞总……”
“人类清理计划到底是什么？”
“人手一个Q宝，轰的一声炸掉！”
富贵的人工智能其实根本不理解米博士告诉它的这话的真实含义，只能照本宣科，小麦却仿佛耳边真的响过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庞贾廷要消灭人类！先前在自己家中，庞贾廷杀害了米博士的时候也说过要消灭全人类的话，可那时小麦还不敢相信真有这样丧心病狂的人。可富贵不是高智能机器人，就算它想编瞎话也编不出来。
她正为之心惊，富贵突然大叫道：“哎哟，我的妈呀！”
身下，正是小麦曾经在磁感壁罩上出了事故的那个激光球场。只是现在，平整的绿茵场当中有一个大坑，正是庞贾廷与7723摔下来时砸的。从富贵身上看下去，可以看到庞贾廷与7723正各自从坑里爬出来。
从楼顶摔下来，7723不会有什么大碍，小麦自是知道。但她完全没想到庞贾廷非但同样没死，看起来还是好好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7723这样的机器人能承受住，可人类是绝对经受不住如此冲击力的。只是看起来，庞贾廷爬出深坑的动作虽然有些僵硬，可是见到这么多观众，马上条件反射般扬起手，脸上浮现出了那种招牌式的笑容，向四周看台上的观众打着招呼。只是这笑容还没来得及凝固下来，一只铁掌已横扫过来。
那正是7723。7723一爬出深坑，就看到庞贾廷竟然毫发无损。它身上虽然没有武器，但功率仍在，当即一掌扫过。庞贾廷被这一掌扫中，就如出膛的炮弹一样直直飞出，恰好射中了客队的球网。他和7723带着风雷之势从天而降，将球场砸出这般一个大坑，两支足球队那些少说也是千万级富豪的球员早就吓得作鸟兽散，可是球场的电子记分牌仍在正常工作。一感应到客队球网有东西射入，球场中央的大屏幕电视立时发出了慷慨激昂的音乐声，出现了最新比分1∶0。随即虚拟主持人出现在屏幕上，以饱满而欢天喜地又震耳欲聋的声音高声道：“球进啦！准备好了吗？激光一夏！”
潮水般的掌声响起，但这只不过是电子记分牌做出的音效而已。正常情况下，球场的气氛马上会被鼓动起来，可这时观众们都惊呆了，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庞总为什么会从天而降？这个仿佛大号Q宝的机器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这个机器人要向庞总攻击？没等观众弄清这些问题，眼前忽地一暗，又是一个庞大的黑影急速落下，“咚”的一声，正砸在先前那个坑里。
这时的小麦却已吓出了一身冷汗。方才富贵突然叫妈时，她正急着想下去看个清楚，哪知道富贵突然间向一边斜斜飞去。原本富贵飞得并不很快，突然速度变得如此之快，使得小麦都差点摔落下来。她还以为富贵突然间又出故障了，眼前忽地变暗，一个黑影带着疾风直冲下来。如果富贵不及时让开的话，它与小麦，包括馍馍在内，非全都被砸扁了不可。
落下来的，正是战王。在楼顶时，战王动作相当慢，但一落到地上，却马上灵活了许多。刚才庞贾廷和7723突然摔到场中时，观众便已惊得呆了。见到场中突然又多了这样一个庞大的机器人，更是让他们惊异，都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7723一掌将庞贾廷打飞，正要接着冲过去，但战王突然落下挡住了它的去路。而这时它也终于能够确定，战王与庞贾廷之间的确有着某种特别的联系，所以战王无法与庞贾廷离开太远。当自己抓着庞贾廷跳进球场后，战王也随即跳了下来。现在自己没有了武器，与战王的战斗处在绝对的劣势，但有一点战王却仍然不如自己，就是机动力，就算跳下来，战王也是实打实地砸在地上，再要爬起来就比自己困难得多。
7723不再有任何犹豫。在小麦家与战王的一场恶战，它已十分清楚战王的战斗力。如果说自己还有胜机，那么就是趁战王还不曾使出武器的时候进行抢攻。
纵然计算结果并不乐观，但7723知道这是自己目前最好的选择。由于身躯庞大，战王这时还没完全从坑里爬出来，7723不由分说，飞身直冲过去，一拳击向战王前心。
以7723的功率，这一拳连10厘米厚的钢板也一下就能洞穿。可是当铁拳堪堪要击中战王的身躯，战王的左手突然一下探出，接住了7723的拳头，右手以和它庞大的身躯不相称的敏捷一把抓住了7723的身体。
战王已发现了自己面临的危机。尽管武器上全面优秀，可米博士制造的这个机器人简直方方面面都克制住了自己，而且机甲的材质也比战王的要好一些。幸好不知什么原因7723一直没有使用武器，不然战王只怕已经受伤了。因此当7723这一拳打来的时候，战王索性不试图爬出坑来，而是先抓住了它。
战王的功率比7723有过之而无不及。两条铁臂同时发力，就如一台强力车床，便是一根钢筋也会被扯断。
“警告！警告！受力已超过最大承受值，两秒后将造成不可逆损坏，请立刻减轻受力。”
在7723的内部系统平台上，这句警告已经占据了跳出来的整个虚拟屏。7723挣了两下仍没能挣脱，它的右拳虽然受制，左手却还空着。没等战王继续施加力量，7723的左掌突然间斩向了战王右臂关节处。
即使是防御力极高的机器人，手臂关节都是个弱点，战王也不例外。7723的铁掌如果真的击中了它的关节，战王的手臂定然会被折断。战王虽然有些笨重，但它的中央处理器马上就计算出了这个结果。固然也有一种可能是战王先扯断了7723，可是这两种可能的概率非常接近，战王不敢去冒这个险。
“呼！”
7723被战王一下掷了出去。战王这一下的力量非常大，7723的身体虽比不上战王那么大，却也不算小，可依然如一只被打中的棒球一样直直飞向了对面的观众席，那一掌自然落了个空。本来7723与对面的观众席相距有好几十米，谁也不觉得场中这两个机器人相斗会危及自己，可没想到的事居然这么快就来临了，眼看7723的身体砸了过来，观众席上的人吓得全都站了起来，想要逃开。只是在人山人海的观众席上逃开谈何容易，他们只来得及从座位上站起来，7723已然砸到了头顶。
“哇”的一声。不仅是面对着7723的那些观众，别处的观众也都惊叫起来。似乎马上要出现血腥至极的场面了，7723的脚底突然吐出了一团火焰。此时它是在半空中，助力器的发动使得它在空中急速地打了两个转，但也因此一下止住了跌势，一下子翻回了球场中。只是情急之下发动的助力器让7723失去了平衡，落下地时已无法站稳了，但7723就如同一个优秀运动员一般双手在地上一撑，“咣”的一声，虽然将草坪又砸了个坑，但还是站住了。
就在这时，大屏幕上不晓事地又出现了那虚拟主持人的形象：“**一夏！热血沸腾起来吧！”这是为比赛专门设置的程序，那虚拟主持人是通过场上的声音和影像来判定比赛进程的。它当然不知道现在球场其实已成了两个机器人决斗的场所，只知场中声音十分激烈，因此它的声音仍然充满了**。听到这声音，那些观众却长嘘一口气。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这场比赛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可看到虚拟主持人仍是如此热情洋溢，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有些心特别宽的人还在想着：看来是临时改了赛程，激光足球赛换成了机器人大比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