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恶因恶果

顾长明没有犹疑,捏住小凤凰的两腮,把一粒药丸送了进去。小葫芦找到个水囊,双手捧过来,送到小凤凰嘴边,看着她缓缓喝下去。

“你对她倒是真心好。”顾长明的手掌贴在小凤凰背后,刚才吃不准她的身体到底如何,一点儿也不敢用真气辅助。如今对症的药来了,自然要尽快把药效逼出来。

小凤凰闭目凝神,运功配合,感觉到顾长明的手掌温柔地贴住自己的后背,他的掌心温热,贴合处传出一股助力,很快散开到她的四肢与五脏六腑中。

小葫芦知道这是小凤凰的关键时分,站在旁边为两人护法。对她真心好有什么用?这个丫头一颗心还不是只装得下一个顾长明!

小凤凰睁开眼来,清澈的双眸中带着一层血丝,好在她的脸色不再是青灰的颜色了。顾长明缓缓松开手,小凤凰仿佛想到了什么,脸颊边新添了一抹红。

“感觉如何?”顾长明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凤凰,如果他可以再快些回来,那么她就不会受到如此重创,更不会性命堪忧。

而小凤凰的嘴角含着一丝笑容,声音渐低:“我还以为有更多时间的,原来老天爷只给了我六天。”

“不是说过了六天就没有期冀了!”顾长明一眼看出小凤凰的心思,重重握住她的半边肩膀,“我没有说放弃之前,你不许临阵脱逃。”

小凤凰心里先是一甜,随即酸楚不已:“顾公子,我听你的便是。不过六天的时间很短,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好,你说,我听着。”顾长明的浓眉长睫在小凤凰的面前几乎只有咫尺。

小凤凰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忘记了自己想说的是什么,嘴巴张张合合很没出息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等一下,他们来了。”顾长明看到司徒岸骑马而来,这个时候作为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侍卫,出现在这里不足为奇。然而司徒岸身后还有一辆马车,赶车的分明就是戴果子,不用多想车子里的人肯定是柳竹雪了。所有人都到了,也好也好,他微微眯眼,小凤凰的伤势是等不起了,这会儿直接就地全部解决掉,立马去找解药。

“顾公子。”司徒岸见到顾长明先是松了口气,坐骑都没有停稳,整个人化身为鹰,飞扑而下,“看样子我们赶来得正是时候。”

周启飞被顾长明堵着一肚子的火气,一见顶头上司来了,赶紧上前把目前的情况集中回禀。特别是顾长明身后带着的两个人,一个分明已经中了奇毒,另一个和那十几个被带走的孩子一样,在这酒坊的机关密室里待了一阵子,说不好会不会出现异状。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司徒岸分明没有把这些当成要紧的,有顾长明在,他带来的人自然会处理好。顾长明不是因为相识就会心慈手软的性格。况且和顾长明走得最近的两个应该是戴果子和柳竹雪,而并非他身后这两个。

“可是大人,一旦有异变,情况会变得非常棘手。大人应该让顾公子把人交出来,在奇毒发作之前用铁链锁上,甚至关到铁笼中才比较妥当。”周启飞眼见着到手的功劳要被司徒岸一句话给抹杀掉,也是干着急。

“如果真的会发作,铁链、铁笼有用吗?”顾长明耳聪目明,便是周启飞压低了嗓音,还是只字不漏全部收入耳朵,“司徒大人,我有急事要办,先把这里的事情都转交给你,我是立时要走的。”

司徒岸“嗯”了一声,倒是很识趣,没有问到底是什么要事,方才周启飞都说顾长明带的人里面有一个已经中招,想必是要赶着救人。

“果子,你们先照看一下小凤凰。”顾长明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带着司徒岸直往密室之中。

这一次密室中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了,周启飞做事还是靠谱的,每相隔二十步距离,安放一盏油灯,把整个密室照得灯火通明。

司徒岸闻到其中浓重的血腥气,下意识皱眉:“刚才顾公子在这里与多少人动手?”

“我要是说我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动手,活人就只剩下我一个了,你信不信?”顾长明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大宝把其他人全灭掉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速度不是武功高低可以衡量的。

顾长明知道那必然是药物的作用,心底有个隐隐的想法,暂时还不好明说。在完全确定之前,他肯定是不能说的。

司徒岸看到那个被徒手拧断杆子的铁笼,尽管地上的尸体已经尽数被处理掉,但血迹依然还在。这一路看过去,简直叫人心惊胆战,司徒岸问:“死的也都是高手?”

“恐怕是高手才死得更快。”像是一种本能的反击,到后来大宝完全不能自控,但他没有去袭击顾长明,仿佛是仅存的意识让他知道这人的本意是来解救自己的,而非和这些人一样反反复复只为了折磨他。

“最后你是怎么杀的那人?”司徒岸非常想去看看凶手到底是个什么庞然怪物。他又转念一想,九皇子中毒之前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王爷,哪知道后来会变成那样。

“他没有想杀我。”顾长明闭了闭眼,这些细节他都没有对小凤凰和小葫芦说起过。当时,他转过头来,这边已经横生突变,什么都来不及说了。大宝看他的眼神,便是此刻依然清晰地映在他的脑海中。顾长明觉得大宝在对他笑,虽然这可能是他在血战后的错觉。

“顾公子做得很好,要是这样的怪物逃出,开封府中不知要损伤多少无辜的百姓。”司徒岸说得一本正经,却是官腔十足。

顾长明听得很是不顺耳:“既然司徒大人有如此慈悲之心,当初又为何纵容九皇子夜袭柳少尹府,那十几个下人难道不是无辜者?”

司徒岸被堵得脸色发沉,又实在是反驳无力:“当时我没有想到情况会一发而不可收拾,只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便是。”

“这些人中带头的那个,司徒大人去验尸的时候可以见到,穿的是宫中太医的服饰。为了对比细节,我刚才近距离与那位施太医说话时,都细细看过了,那身衣服毫无破绽。”顾长明点出问题所在,“只是这人一出手,完全暴露了身份。”

“他不知道宫中所有的太医都必须不会武功吗?”司徒岸毕竟在宫中多年,一下子想到破绽所在,“所以被顾公子看穿了,那么依顾公子所见,他来自哪里?”

“西域。”顾长明的声音又低又沉,“西域犬不知道司徒大人寻到没有,这人定是西域来客。西域人擅长使刀,而且喜欢用的是弯刀,哪怕是手中的武器变了,他们的招式也不会变。”

司徒岸只见顾长明的身形一闪,想要防备已经来不及。顾长明的身形如鬼魅,抽出司徒岸随身所带的长剑,依样画葫芦施展开几招,看得他目瞪口呆。

顾长明的动作实在太快,刚才如果不是借剑而是要杀人的话,司徒岸自问根本躲避不开。如果说前几次两人交手似乎是打了个平手,如今真正近身而战,司徒岸明白自己肯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近而快,便是致命的原因。

确定双方实力悬殊后,司徒岸反而释然了。顾长明的武功再好,也不会和他作对,不会和朝廷作对,更不会和皇上作对。从其过去的所作所为来看,顾长明反而是个极好的辅助者,这样的人是友非敌,还要如何?

所以,司徒岸静静心、定定神,看顾长明重新把这几招过了一遍,果然经过提醒后,能够看出在变招中会露出擅长使用弯刀的痕迹。

“不过他也只来得及使上这三招,就死了。”顾长明在看到此人被大宝咬住脖颈一侧,鲜血喷洒而出丧命时,心中难得有些爽快之感,恶因种出恶果,只能说此人是自作孽不可活。

“凶手是个孩子!”司徒岸才反应过来,顾长明提及过在追查一宗开封府附近孩童莫名失踪的案件,两件案子从东往西,从西往东,最终汇合成一点。而这一点所展示出来的,就是眼前人间炼狱般的景象了。

“西域犬找到两头相似的,一头暴毙,另一头怀了身孕,被关押在绝对安全的地点。”司徒岸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往铁笼处横扫一眼,觉得“绝对安全”四个字他应该当着顾长明的面先吞下去再说。

“不但是孩子,而且还是身有残疾的孩子。这些人所做的都是丧心病狂之事,这四五年西域与大宋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为何而来,还在开封府开了这样机关布置诡异的酒坊?当时我人手不够,所以酒坊中很多不是核心人物的小卒已经散开逃走了。”顾长明见司徒岸一脸脑仁疼的表情,“要维持这样一个地方运转,单凭那些死掉的人数目远远不够。”

“行行行,既然顾公子都说得如此明白了,我一定派出所有人手将其同党尽数剿杀。”司徒岸说完这句后,目光便被另一个特别之处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