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隋勤思被抓捕后,警方连夜进行审讯,可谁知连着审了一个星期,隋勤思只字未吐。其实这件案子即使零口供也并不妨碍定案,除去他是在作案期间被现场抓获的,通过一番仔细的搜查,在隋勤思家卧室床下一块松动的地板下面还找到了若干犯罪现场的照片,以及好几本作案笔记,这些证据足够将隋勤思与先前的案子联系起来。另外,隋勤思实质上在铭湖小区也有一个房子,甚至与吴良志就住在一个单元楼。只不过为了避税,房产证登记的是石倩母亲的名字。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能够遮人耳目将装有被害人器官的玻璃罐完美转移到吴良志的家中。但是这样一个备受业界关注的案子最终以零口供的方式结案,实在是有些遗憾,而且很是让办案人员的成就感大大降低。

当然,隋勤思疯狂报复社会和连续杀人的举动,已经大大超出正常人的认知范围,似乎是一种病态。出于谨慎、负责任的态度,春海市公安局决定将隋勤思押至省厅进行精神疾病鉴定。

临行的前一天,程巍然兑现了对戚宁的承诺,通过尹局的帮忙,他带着戚宁到看守所与隋勤思见了一面。

隋勤思被单独关押,房间里设有监控,看守所派专人对其24小时监视。据看守所警员介绍,隋勤思拒绝吃任何食物,只喝少量的水,与其在受审问时沉默不语的表现一样,自进来之后他从未说出半个字,每天除了被提审,便是在地铺上盘腿打坐。

就如看守所警员介绍的那样,当两人来到关押室门口,果然看到隋勤思正盘腿打坐。眼睛微闭,身子一动不动,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戚宁正待开口,不想隋勤思却先开口了。他仿佛早已预料到戚宁的到来,眼睛仍闭着,沉声道:“你来了!”

戚宁轻轻“嗯”了一声。

“你想说点儿什么?”隋勤思依然保持着打坐的姿势闭着眼睛说。

“不知道。”戚宁轻声说,顿了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你跟踪骚扰过我们的法医林欢吗?”

“她算什么东西?值得我在她身上浪费时间?”隋勤思用傲慢的语气说,“就这些?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那些人?怎么杀的?又怎么会不留一丝痕迹吗?”

“我本来以为你会乐于向世人展示你的荣耀,但我现在明白了,你绝不会说。因为那样你就永远掌握着主动,你想要把它们带到坟墓里,让世人永远探究,这种掌控局面的快感让你很享受,对吗?”

“你好像很了解我?”

“应该说我对你们这一类人都很了解。”

“那你了解那些人的真面目吗?”隋勤思突然睁开了眼睛。

戚宁没吭声,默然地点了点头。

“你也同意我的观点对吗?”隋勤思没头没脑地问道。

“什么观点?”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就是这个堕落的世界的缩影。所有人都不做正确的事,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利益面前,没有是非对错,只有得失输赢。每一个人都争着做强者,把弱势人群死死踩在脚下,玩弄于股掌之中……”

戚宁看着越说越激动的隋勤思,陷入短暂的沉思当中。须臾,她以非常郑重的口吻说道:“有公平、有徇私,有公正、有偏颇,有光明、有阴暗,有正义、有邪恶,有好人、有坏人,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别人伤害它,我们伤害别人,强者凌辱弱者,弱者持刀向更弱者,这个世界就会好吗?你有没有想过,一个良性发展的社会,其实不需要我们额外付出什么,只要做好我们该做的工作,尽到我们该尽的义务,每一个人都安心扮演好在这个世界上属于自己的角色,其实就足够了。”

“呵呵,说得好听,你能做到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模样,但我会尽力去做。而且我希望把这份观念传递给我的孩子,传给我孩子的孩子……”

隋勤思又是大笑两声,在笑声中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慢悠悠地朝两人走来。走到门口,他猛地将一张脸贴到房门的铁栏杆上,瘦得皮包骨头的面孔在铁栏杆的挤压下有些变形,看起来异常的惊悚。他用阴沉的眼神盯着戚宁,语气阴森地一字一顿道:“我会在地狱门前等着你的!记住!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至此,柳纯深夜遇袭被杀一案,以及涉及10余名被害人的连环杀人案件,都有了一个较圆满的答案。在戚宁心中还有一个谜底没有解开,如果不是隋勤思给林欢打的骚扰电话,不是他跟踪程巍然和柳纯,并把偷拍的照片快递给吴良志,那又会是谁呢?

是程巍然吗?抑或林欢自己?还是柳纯的闺密李小宛?还是说,真的就是柳纯的冤魂?

连环杀人案完结了,似乎一切都归于平静,林欢很长时间没有再接到骚扰电话,纠集在心底的恐惧感也逐渐消散。

两个月后的一个夜晚,又是在午夜时分,林欢家中的电话骤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跃入林欢的眼帘。

林欢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拿起电话:“喂,你,你到底是谁?为,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电话那端像先前一样保持着沉默,可正当林欢想要挂掉电话之时,却蓦然听到似乎是从遥远、空旷的山谷中传来的,一个低沉而又苍凉的声音:“你猜!”

第一部完

2017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