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处处都是陷阱

这一点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刘曼一开始就是曲家的人。

于是,结论就再一次被推翻了,既然是家生子,根本不是扬州瘦马,那么也就是说曲云从一开始就是冲着算计谢鼎去的。

好歹是自己的枕边人,她非常清楚谢鼎喜欢什么样的,刘曼就好像是她专门给谢鼎准备好的一个高级手办,还是一对一定制的那种。

这时,牢房里的谢鼎低低地笑了起来,他说不出话,可他听得到,他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也知道自己早已被骗,可此时,他除了笑,什么也做不了。

刘曼没去看他,而是低声道:“我……我的父母姐妹,现在都还在曲家,我十岁那年就被她安排的人送到了扬州的青楼,然后……然后他们逼着我学艺,又学了些我根本不懂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这些都是因为曲云要嫁给谢家公子了。”

“从那时起,我就是按着他的喜好被培养的。”

温鱼蹙眉,她实在有些无法理解曲云的想法。

刘曼现在大约二十三四,曲云三十出头,两人相差大概是七岁,十三年前,刘曼十岁的时候,十七岁的曲云和谢鼎刚刚敲定婚约。

这从敲定婚约到成婚也得一两年,曲云当年充其量也就十八岁,怎么会想到把自己府里的婢女送去扬州,只等着几年后就把这婢女充作扬州瘦马,给自己丈夫做妾的?

就算是有些大家族的确会在女儿成婚后安排自己家族的婢女过去做姨娘,可也没必要把人家变成奴籍再送过去,这不吃饱了撑得吗?

虽然不抱希望,但温鱼还是问了一句,“曲云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干?”

刘曼沉默片刻,淡淡道:“主人做事,总有主人的理由,我们是不该问的。”

这便是刻在骨子里的奴性了。

温鱼柔声道:“我明白你,但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们也已经查到了,你知道她一共杀了多少人吗?已经七个人那些了,姑娘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这样死了,不可怜吗?”

听到七人这个数字时,刘曼明显也惊了一下。

她顿了顿,说:“她有长公主护着,怎么会真的有事。”

温鱼说:“这可就不一定了,长公主是护着她,可如今长公主自己都身陷囹圄了,你没发现今天你受刑这么久了,甚至没人来拦一下吗?”

温鱼就是仗着她这几天都被关在牢里,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便光明正大的信口开河。这不管是刑部大牢还是大理寺,说句难听的话,跟个筛子似的,里头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长公主那边立马就知道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久到温鱼甚至错觉这大牢里的空气是不是愈发稀薄起来了,才听见她慢吞吞开了口:“一开始,我以为她是觉得我生的貌美,又怕将来嫁了人,与其让夫家在外面寻小妾和自己打擂台,不如用自己人。”

“至于送去扬州的事,我爹娘同我说过,说是这些世家公子,都是道貌岸然的主,不喜欢那些个正经的,就喜欢那些……那些勾栏样式。”

温鱼心想,这你也信……

但很快刘曼便话锋一转,说:“但后来我就知道了,这是专给老爷……谢鼎设下的一个圈套,我被送去扬州后,虽是奴籍,卖身契却在曲家手里,谢鼎当年赎我,是没有我的卖身契的。”

“但当时我与鸨母一唱一和,哄得他以为坊间都是这么干的,只给了银子,便把我带回了京城。”

此事就像刘曼说的,谢鼎是为官之人,此事抖落出去,那谢鼎就是强纳猖ji,也是要坐罪的。”

当今陛下最讨厌官员狎伎,谢鼎偏还闹出这么个事,不正是踩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发疯?

不过……

温鱼疑惑道:“既然没有你的mai身契,你一个奴籍,是如何同谢鼎一起从扬州回京城的?这一路的官差盘查你如何躲过的?”

刘曼道:“鸨母联系他,替他……给我做了个假身份。”

温鱼:“……”

算算日子,刘曼进府至今五六年左右,当时刚成婚几年的曲云就能暗中联系人给自己丈夫安排如此一个处处都是陷阱的妾,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想弄死谢鼎。

荒谬的是,谢鼎好歹是个官,就半点不觉得这事做不得吗。

强纳猖ji不说,甚至还有伪造假身份,扰乱户籍这种,就算谢鼎不贪污,光凭这个曲云也能弄死他。

刘曼说:“我刚进府的时候,以为是要和其他姨娘打擂台,但其实没有……府里只有我和她。”

“是她暗中让我,挑拨她和老爷的关系。”

温鱼眨眨眼,犹豫道:“你可有猜过为何?”

刘曼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若是能想明白,今日便不会在这了,我的父母兄弟都是曲家的下人,这些年来,老爷对我很好,我也拿了不少银子回去……后来,她同我说,让我向老爷进言,杀了她。”

毫无疑问,曲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温鱼一直都以为,在谢鼎和刘曼策划的绑架事件中,她总归是无辜的——最起码不会是那个幕后策划的人,她顶多是推波助澜,知道枕边人要害自己了,便狠狠心,给了对方一记痛击。

没想到,就连这件事也是她主动策划的。

幽暗的大牢内,温鱼的声音听起来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的,她低声问:“你……你一点也不怀疑吗?”

刘曼显然也是愣了愣,在她的思想里,怀疑主子这件事本来就是大逆不道,她几乎是过来好一会儿,才茫然道:“怀疑什么?我们从小就跟在她身边,一直以来,她做的事情不管看起来多荒唐,最后的赢家都是她。”

“比如?”温鱼忽然很想了解一下这个曲云,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说起几十年前的旧事对于刘曼来说也不太容易,她回忆了一会儿,缓缓道:“当年曲老爷有个很受宠的姨娘,她作为嫡女,和那个姨娘很不对付,没过多久,便听说那姨娘残害嫡女,被发配到了庄子上,再然后……听说那姨娘在庄子上浆洗衣物时,不慎跌进了河中,死了。”

温鱼眯了眯眼,笃定道:“那姨娘是不是曾害得曲云落水?”

刘曼瞪大了眼睛,“你……你如何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