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害怕

其实有句话叫做贼心虚,如果说这个未曾露过面的人真的什么事都没有,那顶多也就是王弼养在外面的女人,偶尔接回府里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毕竟如今是男子为尊,王弼也算是身居高位,他不想自己的名声被诟病而选择这么干也很正常,可是这消除的痕迹,这刻意的密室,反而令人生疑。

温鱼出来的时候就把该拿的东西都拿好了,她开始给死者做初检,尸斑集中在背部,并且只是少量,脖子上一个豁口,刀就握在右手中,可奇怪的是,伤口却也是在右侧的脖子上。

温鱼沉声道:“死者王弼,死亡时间大约两个时辰以前,死因是颈动脉破裂……我的意思是割喉,不过凶手应该是想把现场伪装成自杀。”

“为何?”顾宴蹲在她旁边。

温鱼给了指了指王弼脖子右侧的刀口,比划道:“我们上次在王弼家里的时候,他不管是给你见礼,还是这间屋子平常东西的摆放,都能看出王弼是个惯用右手的人,他并不是个左撇子,但是你看这个刀口。”

顾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刀口很长,首端已经快到后脑的位置了,尾端一直延续到锁骨。

顾宴已然明了,“一个人若要自杀,不必用这样难受的姿势。”

诚然而言,一个人若是要死,他惯用右手,就应该去划左边的脖子,这样才好发力,就算是要划同边,也不可能从后脑的位置划起,这个姿势得多难受,手都快扭起来了。

温鱼仔细看了下王弼的周身,没有其他外伤,甚至没有太多搏斗的痕迹,凶手应该是个他认识的人,他阖着眼,指甲里也没有皮屑,两个人甚至打斗过。

就在两个时辰前……大白天的。

但是凶手既然敢在大白天杀人,自然就有能逃出去的底气,这一点温鱼毫不意外,她站起身看向小夏,“你们夫人回来了吗?”

结果小夏说:“夫人其实……昨天就回来了。”

哈?

小夏说:“夫人昨天回来时,大人还在宫里,他们二人平素里感情不好,夫人便不到这里来了,她单独住在客苑那边。”

顾宴蹙眉,“今天也在?”

小夏犹豫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在的,没见外面套车。”

这就有点离谱了,王弼死了,下人肯定是第一个通知夫人的,没想到大理寺的人都过来了,张秀秀甚至并未出门接待,温鱼都以为她还没回来了,病这都不用提什么大宅院的规矩不规矩的,丈夫死了,妻子居然还能当做没事人一般。

既然张秀秀也在这里,顾宴等人便直接去了客苑问话。

张秀秀和预想中的一样,是个普通的女人,中等身材,皮肤不黑不白,穿着打扮并不十分夸张也没有过分朴素,属于那种扔人堆里绝对找不着的类型。

她先是给顾宴见了礼,从头到尾表情都很冷淡,王弼的死对她来讲和一个陌生人死了的效果是一样的,她连个表情都欠奉。

她淡淡道:“我是昨天下午回来的,回来之后,府里的下人们告诉我说他进宫去了,我便问了问进宫是为了什么事,下人们不太知道这些,我派了人出去打探,知道他检具了谢鼎,便明白了。”

温鱼心头微讶,明知故问道:“明白什么了?”

张秀秀瞧着她眼生,又觉得她年纪小,只当她是从外地调过来的捕快一类,也许是小捕快生的好看,王弼又死了,她心情大好,难得多了几分耐心解释道:“你年纪小,大概是不知道那些事。”

“如今兵部尚书谢鼎的夫人曲云,我夫君之前将她视作天上神女,刚与我成婚的那两年茶饭不思,只顾念着曲云,可惜人家曲云甚至懒得搭理他,我虽是他名义上的夫人,但我们没什么感情,表面夫妻,他死了,我轻松了。”

这话是糙了点,但理……还真不糙。

对于张秀秀来说,王弼就是一个不爱她又不负责的丈夫,王弼无儿无女,倒是给她留下遗产了。

至于那手帕交的事,也问清楚了——那就是没有这个人。

张秀秀对此满不在乎,“我名声不好,那些人每每瞧了我便要将我去和曲云比较,这样的事多几次之后,任谁也烦了,我若是不高兴了便会去城郊散心,看见他就烦,不常在府里,是王弼自己觉得当家主母总不在府里,他面上无光,便和同僚说我去和手帕交赴宴了什么的。”

她抬了抬眼,淡淡道:“之前便有下人请我回去了,说是京城里出了事,能出什么事呢,王弼不死,那都是小事,他死了倒是件高兴事,知可惜我没亲眼见着。”

这人说话……是不是有点太不讲究了。

顾宴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冷声道:“你可知,你这番话令你嫌疑最大。”

张秀秀耸耸肩:“那抓我吧。”

温鱼:“……”

她的确没想过,张秀秀是这样的性格。

不过,虽然她只是说了只言片语,但很明显,她和王弼之前肯定不是单纯的相敬如冰关系,这绝对是结了仇的,王弼对她只是冷漠而已吗?看着不太像吧。

温鱼斟酌着道:“你和王弼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说到这里,张秀秀眼眸微垂,有那么一个瞬间,她露出了一点点恐惧,但只是一瞬间,若不是温鱼一直盯着她,恐怕也看不出来——并且在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她的脚尖忽然向外了,左手手指忽然向内收了,她小小的握了一下拳。

她紧张了。

提到王弼死的时候,她半点不紧张,甚至还有点抑制不住的高兴,但问起她与王弼旧事的时候,她害怕了。

这人若是紧张,手脚处的血液会下意识回流到心脏处保护心脏,她的脚尖忽然向外,这便是一个非常明显的,逃避动作。

她与王弼之间,看来问题大得很。

可这个问题,真的大到能让她杀丈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