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外门事变

顾青青与一微胖青年在广袤平原之上疾驰,她眼中重瞳异象浮现,整个眸子皆是银白。

“何添,你还行吗?”

少女看向身旁,那小胖子奔行这么久,已是气喘吁吁。

“倒霉,真是倒霉。”

小胖子何添又往自己腿上贴了一张神行符,愁眉苦脸地嚎道,

“我就知晓,碰上你这小祖宗准没好事。”

顾青青凤目一瞪,骂道:

“要和婉儿姐定亲的人是你!那小贼横插一刀,我这可是帮你出头。”

何添欲哭无泪,往嘴里倒入半瓶丹丸后,这才抱怨:

“青儿姐,青祖宗。

那叫横刀夺爱,再说了,我对孟婉真没兴趣,定亲什么的,都是我爹弄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婉儿姐不好看?还是,我不该帮你出这个头?”

顾青青磨牙,言语威胁道。

何添顿时缩了缩脑袋,弱弱辩解:

“可要是我不跟你出来,现在就是躺在我洞府之中,享受莺莺燕燕侍奉。

怎么会在这鸟不拉屎的外门区,被那些贼子千里追杀?”

顾青青自知理亏,顿时不说话了。

似是心里委屈,小胖子又接着嚎道:

“如今这外门区已被大阵封锁,真人们又不知去了哪里,要是我把命丢在了这里,我那八十七房小妾该有多难过啊......”

“闭嘴!本小姐保证你死不了!”

顾青青听着心里烦闷,气鼓鼓凶道。

接着。

她施展血脉瞳术,瞪大重瞳向四周看去。

“走这边。”

顾青青一把提溜起身旁小胖子衣领,迈动大长腿朝着西北方狂奔。

两人越过大河,穿过梯田,行进速度极快。

走到岔路口,少女就运起瞳术指明方向,拉起小胖子狂奔。

可。

奔行许久,两人仍旧没能出去那外门区平原。

甚至。

连那巍峨壮丽、连绵不绝的青云山脉,也都隐藏在夜幕里瞧不见了。

“姑奶奶,真走对路了吗?”

何添哀嚎,他已是全身酸软,再也跑不动半分了。

顾青青也是面露疑惑,她天生重瞳,血脉之中又传承有瞳术,拥有破障、破法之能。

照理说,哪怕是结丹境的三品大阵,都拦不住自己半分。

但。

此刻碰上这笼罩外门区的阵法,为何便不好使了?

“我们不能停下。”

顾青青没有想出答案,她咬咬牙,一把抓起小胖子,再度奔跑起来。

在何添的阵阵哀嚎之中,两人很快朝着另一处方向疾驰而去了。

走后不久。

四道黑色流光便降落在两人原先位置,这四人有男有女,皆是年老到了极点。

可。

他们却并不显得虚弱,在其显露出的皮肤上遍布黑色法纹。

仅泄露出的丁点气势,任何人都能确定,这四人全是筑基境大修!

那领头的老妪,更是达到筑基境后期修为,实力强横无比。

“方向?”

老妪回首询问。

“东。”

其中一人低头瞧了眼阵盘,言简意赅。

“桃木园的乔老七那边呢?”

老妪又问。

另一人答:

“没有回信,估计折了。”

老妪叹了口气,声音嘶哑地絮叨:

“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

乔老七是练气境后期修为,怎会折在外门小弟子手上?

我族中血脉疫病由来已久,神纹越强者,便死得越快。

许多有结丹之姿的后生,甚至熬不到两岁。

但,大祭司代代改良药方,能抑制血脉疫病之影响。

这药方,给了我族在这大世之中挣扎的希望。

可。

偏偏二十年前,我族唯一的结丹真人发了疯,非要去探那秘境。

结果刚回族中,便身死道消,只留下一卷三品丹方,说是能根治血脉疫病。”

身后老者都是不语,沉默矗立在原地。

老妪接着讲:

“三品丹方啊,放眼南荒能炼制这等灵丹妙药的,不出五指之数。

那青云宗允诺,只要我族效命二十载,便开炉炼那宝丹。

可。

又偏偏是时间将至,我族血脉疫病却陡然加剧了。

神纹开始啃食我们的血肉,化作养分。

仅数月,我族便有十分之一族人去见了祖巫。

恰又是此时。

另一能炼制此丹的金池门又找了上来,要我族为其办事......”

老妪面容悲苦,声音都颤抖起来,她停顿了许久许久,才继续道:

“太巧了啊......就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样。”

身后一人张了张没牙的嘴巴,低声劝慰:

“就算此事不成,后辈们也分散送了出去。有那五枚宝丹在,后辈便有五位能摆脱血脉疫病。我巫蛮影族还有一线生机。”

“外门区的各个阵眼占住了吗?”

老妪没再接话,问道。

“绝大部分都已占下,就差三个方位,便可布成这大阵。到时,纵然结丹真人亲临,也需数日才能进入。”

有老者看了看阵盘,答道。

老妪点点头,没再言语,她布满褶皱的皮肤上亮起神纹,朝着东方腾空而去。

...............

桃木园。

陆平安让仆役们挖了个坑,将老掌事的尸首暂存后,命所有人聚集在自己洞府的周围。

其他屋子都被先前那老头点着了火,已是一地灰烬,没法住了。

外门弟子的洞府又太小,根本没法容纳这么多人进入。

且。

如今外门平原上硝烟四起,混乱丛生。

谁也不知下一刻,会不会有新的敌人打来。

年老掌事死后,药园仆役还有十九人。

其中,男性占多数,都时值壮年。

除去重伤的李二牛、年岁尚浅的福财,以及两位女性。

药园仆役中仍具战斗力的,还有十七人。

他们虽并未踏入仙途,可日日夜夜打磨气血、吞吐日精月华,多多少少算是一份力量。

仆役提起平日操劳农事的叉子、斧头、锄头,两两一组,警惕地围在洞府之外。

女人和孩子在里层,男性们在外层。

陆平安则是端坐在静室之中,一边恢复体内真元,一边放出灵识观察四周。

“二牛哥,我饿了。”

福财扯了扯李二牛的衣袖。

但却无人回应,这个壮得跟牛一样的憨货受了重伤,此时已服下伤药,沉沉睡去。

“姨姨,我饿了。”

福财又扯了扯身旁陈婶,眨巴着水灵灵大眼睛。

陈婶叹了口气,强打精神笑道:

“娃娃啊,忍一忍,明天就有东西吃了。”

福财哦了一声,转而又接着说:

“为什么要等明天,掌事爷爷说每天太阳下山的时候就有东西吃了。”

陈婶侧过脸去,解释道:

“掌事已经死了。”

“什么是死?”

福财问。

他年岁太小了,又天资愚笨,根本理解不了什么是死亡。

“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听不到了,也摸不到了。”

李二牛听见身边动静,醒了过来,向福财这般解释。

“可掌事爷爷就在地里,跟那庄稼一样,能看见能摸着。你也会死吗,二牛哥?大人呢,大人也会死吗?”

福财又问。

李二牛不答,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最终。

还是陈婶在福财追问声中解释:

“人死了就要被埋掉,活着的人啊,就再也见不到他喽。你二牛哥会死,我也会死,至于陆仙师,我也不晓得。但,我当了这些年仆役,服侍过的仙师已有三位了。”

讲到这个份上,福财总算是听懂了,他先是蜷缩起小小的身子,害怕得直发抖。

随后,他想到终有一日,再也见不着掌事爷爷、二牛哥、陈婶,还有那位温和的大人。

不由得把小脸蛋埋在自己胸口,呜呜地哭起来。

热乎乎的眼泪在他面庞上流,哭着哭着,便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