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奇谭之三花
如月奇谭之三·花
“你要干什么!我绝对绝对不会答应这种事的!”陌生的教学楼的那一侧,传来小我一个月的堂弟——冰鳍的哀号声。
今天是香川省中和我同冰鳍就读的香大附中两校联欢的日子,简单来讲就是平日倍受压抑的学生无法无天玩闹的日子。说起来我和冰鳍虽然‘挺’期待的,但心里总有些惴惴:因为这每年‘春’天轮流在两校举行的联谊活动,这次是省中校内办,而听在那里念书的醍醐讲,和建校几十年的香大附比起来,有着百年以上历史的省中校园内更是“藏龙卧虎”。“省香中的七大怪谈吗?那未免太少了吧,如果有耐心的话七十个也讲得出来啊!”醍醐一副得意的口气,真不知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我和冰鳍可不想听什么怪谈,只希望能平静有快乐的度过这难得的一天,因为这样人声鼎沸,又不是人人都互相认识热闹场面,最容易‘混’进那些家伙了——那些特别喜欢粘着我和冰鳍的彼岸世界的家伙,因为看得见他们的样子,听得见他们的声音,就无视本人的意志把我和冰鳍当成有趣的“同伴”。
不过让我担心的还不只是这个,更糟糕的是冰鳍是个在自己房间里都会‘迷’路的超级大路痴,每次都得我提心吊胆的把他从奇怪的地方领回来,而两校联欢这么‘混’‘乱’的时候,我偏偏身负课本剧服装师的重责,说白了就是替戏剧小组的同学缝衣服;而冰鳍则是篮球队的候补队员,基本上就是坐冷板凳,我们两个差不多是没什么机会碰见的。
“我把冰鳍‘交’给你了!”我郑重的请求身为省中篮球队先发球员的醍醐。算是我们家邻居的他,虽然是个讨的厌家伙,但因为从小生长在砂想寺里的关系,醍醐对付彼岸世界的家伙们很有他强硬的手腕,是目前唯一能依靠的对象。事实证明我的选择很正确,虽然不时碰上‘混’在人群里的那些家伙们,但一个上午他们同我和冰鳍基本上相安无事。
课本剧的演出在下午,我们学校的那一出是《灌园叟晚逢仙‘女’》,衣服难做得要命,直到上午我还在固定裙摆上的飘带。本想在难得的中午时间里好好休整一下,可是偏偏传来了这么难听的哀号声。
“好像是你家冰鳍的声音,他怎么了?”扮演仙‘女’一的萱萱有些担心的站了起来向窗外看去。
“被省中的欺负了?”扮演仙‘女’二的樱桃从来就是个‘性’强悍的美少‘女’,“我去给他们颜‘色’看呐!”
“没……没那么严重啦!”心里暗自骂着冰鳍这笨蛋又不知惹上什么奇怪的东西了,我连忙丢下闲聊的伙伴,跑出了充作课本剧演员更衣室的教室。
叫声是从昏暗走廊顶头的小教室传来的,那里可能是篮球队的休息室,在有了些年头的教学楼昏暗的走廊里,我一路绕开企图绊倒我的小‘精’魅们,直奔那虚掩着的大‘门’。可一推开‘门’,我顿时没了力气——醍醐果然没说假话,什么七十大不可思议,我看七百也有可能啊!这样一间小小的教室里,居然能挤得进这么多的‘精’魅,桌子上椅子上,橱柜上窗帘上到处都是,还旁若无人的‘骚’动着,‘混’‘乱’到连人的视线都模糊了。再加上朝向‘操’场的窗户打开着,沸腾的人声并没有因为是中午就平息下去,还是不断地飘进杂‘乱’的室内,感觉上这偏僻的小教室比早晨的菜市场都热闹。
因为早上比赛已经结束了,所以这里反而没什么人,好不容易在俨然以主人自居的‘精’魅里找到了冰鳍和醍醐之后,我有些吃惊的发现我们学校的大前锋,隔壁班的钟明树也在里面。他倒是一副浑然不觉,悠然自得的样子。
挥开一边啰嗦着“青头巾,红头巾”,一边妄图爬到我头上的小‘精’魅,我恼火的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冰鳍你这样大喊大叫就不觉得丢人吗?”但是看冰鳍和醍醐的脸‘色’好像都不愿意回答我的样子,我转向明树:“明树你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我是证人!”明树很爽快地回答,“因为冰鳍和醍醐,谁输了就要无条件的帮对方做一件事情。”因为曾经多次在赛场上碰到,明树看来和醍醐也‘挺’熟的。
“打赌?”我怀疑的看了醍醐和冰鳍一眼。
“是啊!”明树有点惭愧地笑起来,“冰鳍和醍醐打赌,一共赌了两场。先是我和醍醐比赛谁吃的包子多,我们打了个平手。可是接着打篮球的时候我难受得不得了,发挥不好,所以我们学校就输给省中了,冰鳍押的我这边,所以就输了,真是对不起呢……”
“你把学校的荣誉当成什么了啊!”本来应该这样义正词严的骂他们的,可是我觉得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你有什么可对不起冰鳍的,他是在欺负你啊!想想为什么他打赌要你出力?”
“是我失算了,我以为这个笨蛋在能吃这方面是天下无敌的……”冰鳍皱起了纤细的眉头,用手支着额角艰难的说,“可是没想到对抗的是胃袋妖怪……”
“罗嗦什么,快老实兑现自己说过的话吧!”醍醐恼火的打断了冰鳍的话。
冰鳍低下头断然地摆出拒绝的姿势:“其实你早就计划好的吧!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答应!”
“这就是冰鳍不对了,说话要算数啊!”明树的思维显然只会走直线,“是男子汉的话就不能逃避责任——不就是穿上‘女’装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精’魅们顿时兴奋起来,学着明树的口气重复着那没大脑的言论,小教室里一时间乌烟瘴气,明树一边咳嗽一边挣扎着说:“醍醐,你们的活动教室要打扫了,好多灰尘啦!”
这不是打扫就能解决问题的啊……我叹了口气,但立刻就意识到现在不是关心着种枝微末节的时候。“醍醐!”我提高了声音,“你究竟在想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种人!”
“是啊!”冰鳍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可以让火翼穿‘女’装啊!”
这算什么话,我本来就是‘女’的!我可是在帮他啊,冰鳍这不懂领情的家伙!
可醍醐的话更加让我目瞪口呆,他断然地摆了摆手:“火翼不行,不漂亮的话根本起不到效果。”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这样直接说出来啊,醍醐这个‘混’蛋!
我沉下脸来:“醍醐,至少先解释一下你让我家小孩子穿‘女’装的目的吧!”
“虽然也没有什么向你解释的必要啦,不过说清楚免得你误会——因为男子宿舍楼上的舞者。”醍醐顺手将霸占了室内唯一一张桌子的‘精’魅们扫到地下,毫不顾忌的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扫过的台面上坐了下来,“新起的男子宿舍楼顶晒台上,漂亮的古装舞者。”
“古装舞者?幽灵吗?”我发出了不屑的咋舌声,目前为止我在省中校内看见的家伙都是又难看又没品,根本没见到什么漂亮的。
醍醐摆出了你不相信也没关系的表情:“住校的男生们都讲,从三月底每天深夜都有人看见宿舍楼顶上,有穿着七八层漂亮古装的美‘女’在跳舞;中午人少的时候也有‘女’生碰到过,都吓得半死。我不住校所以晚上看不见她啦,加上白天被吓到的都是校‘花’级的‘女’生,你说身为男生我能坐视不管吗?”
“只是单纯的嫉妒住宿的男生和想在‘女’生面前出风头吧!”冰鳍冷冷的低声说,“图书馆里会伸出长长长长的脖子,在旁边偷看你的书的冒牌管理员,标本室里那各会走来走去摆健美造型的肌‘肉’男模型,你为什么不去管?”
“那种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醍醐理直气壮地说。
正在争吵间,‘精’魅们突然间‘乱’作一团,并不是以往那样快活的‘骚’动,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倒像碰上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慌不择路的涌向‘洞’开的窗口,争先恐后的蜂拥而去。“咦?突然间空气变清爽了呢!”明树开心的赞叹起来,话音未落‘门’就打开了,一个戴眼镜的陌生男生抱着一团颜‘色’鲜明,好像在那里看过的织物走了进来。这个男生表情冷漠,鼻子到嘴角一带的感觉尤其薄情,在大家都随便的穿着日常服装的日子里,只有他还规规整整的穿着省中制服,扣子一直扣到领口,一看就是优等生。
‘精’魅们就是因为他的来到而吓跑的吗?优等生果然是连彼岸世界的家伙们都会害怕的恐怖存在啊。
优等生冷冷的视线透过镜片扫过了醍醐和冰鳍的脸:“还没说服他吗?醍醐你的手脚也太慢了吧,依我看对于食言而‘肥’的人,根本就没有说服的必要!”说着,他随手将织物丢在肮脏的桌上,“我已经把香大附的演出服借来了。我们学校的演出服不行吗,为什么要借这么奇怪的古装?”
香大附的演出服,难怪我看着这么眼熟,这是我一针一线缝起来的古装啊!居然被这优等生这样评价,还毫不珍惜的随手丢在肮脏的桌上!
“国光你动动脑子好不好,我们学校怎么行——男人穿上玛蒂尔德的裙子,想想就让人浑身发冷……”醍醐做出了害怕的表情,我打断他的高论,对着那个叫“国光”的优等生喊起来:“你怎么能‘私’自拿我们学校的演出服?”
“太失礼了吧。”国光的视线透过镜片俯视着我,“我是借来的,我跟在那里的两个‘女’生说有男生要试着穿穿这件衣服,她们很高兴的答应了。”
萱萱和樱桃,这两个没立场的家伙!不过目前更令人讨厌的是这个嘴巴恶毒,个‘性’扭曲的国光。
“那就不要再耽搁了,下午不是还要用这套仙‘女’的衣服吗?”明树有些不满的扬声提醒,“冰鳍你在‘浪’费大家的时间啊。”我不由得‘迷’‘惑’,这家伙的是非观是太正常还是不正常呢?
而国光则冷笑起来:“给他点时间权衡穿‘女’装和食言,哪个是更不像男人的行为吧。”
“你们怎么能这样讲……”正在我反驳明树和国光的时候,冰鳍突然大喊起来:“火翼你不要‘插’嘴!这是男人之间的问题!”
居然对担心自己的家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冰鳍这家伙根本不值得同情!冰鳍抓起演出服就胡‘乱’的向身上套:“不就是把男子宿舍的幽灵舞者引出来消灭吗?身为男人当然义不容辞啊!”
“我可没有讲消灭……喂!你干什么!”醍醐一边慌忙阻止冰鳍动作,一边大声嚷嚷,“这样不行,这样直接穿在衣服外面不行……”
国光冷笑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我也跟着转身,却听见他毫不留情的讽刺道:“男子什么宿舍楼上的幽灵舞者,这种事情不是只有白痴才想得出来吗。”
“白痴?”看着他不可一世的表情,我实在来火了,“那你还‘混’在白痴中间,帮白痴借衣服?”
“看白痴表演不是很有趣吗?”国光‘露’出了嘲讽的冷笑抬头看着天‘花’板,我也条件反‘射’的抬起眼睛,恰巧看见一个没来得及逃走的小‘精’魅瑟缩在屋顶角落里,这一刻它像受惊的猫一样,不顾一切的以最快的速度溜了出去。虽然有些不太恰当,但那情形用“见了鬼”来形容是在合适不过了。不过国光好像不知道自己被这样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他看着相同的方向,那副自得的神‘色’连变都没变。
我皱起眉头瞥了国光一眼——真是个连彼岸世界的家伙们都唯恐避之不及的万人嫌!
“咦!真的很漂亮呢!”明树拖长了声音的惊叹使我回过头来,只见冰鳍已经差不多穿戴停当了,醍醐正蹲在他面前替他整理腰带和裙摆。
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醍醐还真有眼光——即使父亲是双胞胎,谁让我长得像爸爸,而冰鳍和他漂亮的妈妈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呢。再加上我做的戏装是那么好看,不是自夸啦——白‘色’的浮纹外衣‘露’出一丝藤‘色’的里子,由墨绿到浅葱的好几重的衬衣下面,‘露’出宽宽的白底衣的领口,衬着浓红‘色’的下裳,朱红‘色’和薄桃‘色’的飘带长长的垂下来。那是我为《灌园叟晚逢仙‘女’》里的五位牡丹‘花’仙之一的“绿蝴蝶”缝的衣服,选了非常适合‘春’天的颜‘色’。
“很熟练嘛!”身后传来了国光嘲讽的声音。
“我经常看见师傅们穿袈裟,都是古装原理差不多吧。”醍醐头也不抬得笑着,“罪过罪过!”
基本上没有什么思考能力的明树欢呼起来:“我早就觉得了,冰鳍果然比火翼好看很多呢!”
就在我告诫自己犯不着和这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家伙生气的时候,醍醐自顾自地说:“再化上妆就完美了!”看到国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来的妆奁盒子,冰鳍的表情显然已经完全自暴自弃了。
不愧是未来的漆器师匠,醍醐涂颜‘色’的手法十分纯熟,本来底子就不错的冰鳍看起来更是大不一样了。然而国光却推了推眼镜,用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再怎样也达不到她的程度的……”
她的程度?我疑‘惑’的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国光却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悠然地看着好戏。看来是我听错了呢……
因为学生们都在不同的摊位和会场玩,所以区宿舍这边反而相当安静,男子宿舍的大‘门’锁闭了无法进入,不过逃生楼梯是一直开着的,我们一行五个人可以直接上到楼顶的晒台。
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组合是因为我始终不太放心醍醐和冰鳍,国光则是来看热闹的,而明树的理由最离谱——如果碰上可怕的家伙的话,他得保护冰鳍。因为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所以我只能说明树这家伙未免也太多虑了。
晒台上晾满了洁净的白‘色’‘床’单,像无数巨大的翅膀一样翻飞在‘春’风里。冰鳍被醍醐安排在古装舞者时常出现的位置,也就是晒台边缘铁丝网护栏的旁边,因为没有合适的假发,他只能把外衣披在头上。有些任‘性’的‘春’风不时将那件外衣吹开,冰鳍只能苦恼的不停拉紧衣襟,从楼下远处看云影一样的白‘色’羽翼间,那种仿佛乘风飞去的姿影可能是很漂亮的吧,但躲在一边的我只觉得冰鳍的样子再狼狈不过了。
虽然只是初‘春’,正午的楼顶也够热的,越来越放肆的阳光晒的人懒洋洋的只想睡觉。偏偏过了很久,晒台上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一般来说,能够被那么多人看见的幽灵舞者也算是个“大家伙”了,她出没的地方总会有点不一样的氛围,要么就是‘乱’七八糟的聚集了很多低级的‘精’魅,要么就是“干净”到不正常的地步,可这晒台和省中其他地方一样,彼岸世界过路的家伙们来来往往的穿梭着,还有些藏在‘阴’影里的‘精’魅恶作剧的在白‘床’单夹层间留下泥灰的痕迹,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景象了。
“她出来之后我们是不是夺了她的舞衣,让她无法回到天上……”开始不耐烦的我心不在焉地说。
“咦?她是从天上来的吗?”明树看来也快失去耐‘性’了,他连忙抢过话题,压低声音:“不是说是个吃人魂的妖怪吗?每天晚上跳舞给男生看,然后乘他们被‘迷’‘惑’的时候吃掉他们的灵魂;所以她不允许学校里又比她更美的‘女’孩子存在,所以中午的时候就袭击校‘花’们,吃掉她们的灵魂,这样她们就不能来上学再也威胁不到她了!已经有七八个人遇害了吧!这个邪恶的妖怪!”
“这种版本是很常见啦,可你这具体的数字是从哪里来的啊……”醍醐吃惊的看着一本正经越说越愤怒的明树。看见在荫凉的地方我们窃窃‘私’语,冰鳍也忍不住了,他不顾外衣已经从肩膀上滑脱,狼狈不堪的一溜烟跑了过来,盛装衬着男生的短发,看起来相当滑稽。大体‘弄’清对话的情况后,他立刻发表不同的看法:“我怎么觉得不是妖怪,而是住在这座楼上的笨蛋们集体的妄念创造出来的幻形呢?”
“只是幻形吗?可是‘女’生也能看见啊。”我觉得这样解释也不够完美,“说不定是已经成型的妄念,全宿舍几百个男生共同的幻想,很快成型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幻想出穿着七八层古装的妄念……”冰鳍低头沉‘吟’起来,“的确健康到有点不可思议!”
“可是这里根本什么也没有啊!”明树烦躁的喊了起来,“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有了你也看不见吧……冰鳍低声嘟哝着。虽然明树是很迟钝啦,但他说得没错,白天阳光直‘射’下,这晒台根本不像有什么要出来的样子。我正要支持明树的说法,国光慢条斯理的开口了:“是你们选的‘诱’饵不够美丽吧,据说那可是穿着像‘花’一样的舞衣,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呢。”
“她就是‘花’!”沉默了半天的醍醐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看着我们投向他的‘迷’‘惑’的眼神,醍醐‘露’出犬齿笑起来:“这座宿舍楼在修建之前,原址上有一颗很大的山樱,我是一年级的没见过啦,不过听说是棵非常美丽的树,每年‘花’开的时候人们从树下走过都会说:很美啊!而这山樱就像能听懂别人的赞美一样,一年比一年开得更美。可是去年大楼动工的时候就在樱‘花’盛开之前,这棵树来不及开‘花’了……然后今年,新楼上就出现了古装幽灵舞者。”
“舞者是从三月底出现的……”我脱口而出,“那不就是山樱的‘花’期吗?”
“难道……古装的幽灵舞者是‘花’的死灵……”冰鳍吃惊的说,正在外衣的手也放松了,“因为她一直期待着被人称赞,开‘花’是她唯一的念头,也是最后的念头,所以……”
“就在即将盛开前一刻,突然永远不能开‘花’了。所以期待,变成了执念……”很难得的,醍醐低下头,看不出来这个家伙也有他温柔的一面呢!我正想看看醍醐此刻的表情,可他已经抬起头来,恢复了那满不在乎的神‘色’,“不过没问题的,有我帮她嘛!无论怎样,我都会让她无牵无挂的离去的!”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醍醐起身把那件长外衣拉到了冰鳍的肩头,“好,继续摆好姿势吧,就算等到天黑也要等下去!”
“咦!还要继续吗?”冰鳍的喊声几乎是和明树的大叫同时响起的:“那可不行,下午课本剧要用服装的!”
“不是有五个仙‘女’吗?不少这一个吧!”醍醐的嗓‘门’大了起来,“男子汉斤斤计较这个干什么!”
“斤斤计较的是你!我看你是喜欢上那个妖怪了吧!你是她的同伙!”明树也绝对不是会在这个时候示弱的角‘色’,醍醐本来就不善的眼神顿时更加凶狠起来,眼看两人一语不合就要动手,我慌忙站起来让到一边,劝阻这两个凶暴的家伙是绝对不明智的。冰鳍则趁‘乱’偷偷开始脱戏装,立刻引得怒视着明树的醍醐分散了注意力,“想逃吗?我们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啊!”明树却不依不饶。
就要‘乱’成一团了,就在这个时候,国光突然弯下腰把脸埋在膝盖和臂弯间,肩膀剧烈的‘抽’搐着,好像什么‘毛’病发作了一样。他奇怪的举动引得大家不知所措的注视着他,“你笑什么?”恶狠狠的瞪着举动异常的国光,醍醐咬牙切齿的说。原来是在笑啊!这还真是个让人恶心的笑法。
“你准备怎么帮她?”国光并不抬起头,他的声音因为大笑而有些不稳。醍醐一时语塞,国光笑得更厉害了,他指了指冰鳍:“和这个冒牌的不同,人家可是真正的‘花’仙,你的样子好像要吃人一样,她恐怕吓得都不敢出来了!”
“你这家伙不是从来不相信这些吗?”醍醐不屑的哼了一声,“现在又有什么高论?”
“虽然你认为是妖怪什么的,但在我眼里,她只是个‘女’孩子而已。”国光拍了拍灰尘满满的站了起来,在他逆光的脸上,竟是和平常的冷漠风貌完全不同的和煦微笑,“所以说她最想听的话就行了——用最认真的心情对她说,很美,这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你更美了……”
“你不觉得丢脸吗?”醍醐大喊起来,“不愧是优等生,这样的话也讲得出来……”
“我没兴趣了,你们继续等吧。”并不理会醍醐的讽刺,国光一脸把别人当成傻瓜的表情,摆了摆手下楼下走去。
可我觉得好奇怪啊,为什么国光刚刚的表情那么温柔呢,看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总不会……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我脱口而出:“总觉得……国光和山樱幽灵好像有什么关系似的……”
“怎么可能!”醍醐咬牙切齿地说,“国光这家伙最不相信什么怪谈了!山樱幽灵的事我从一开始就对他说了,他还一个劲的说白痴什么的……”
“那他为什么还跟着来!”冰鳍皱起眉头。
“他不是来看好戏的吗?”“他不是来比较的吗?”醍醐和明树同时开口,看见大家的眼光统统转向自己,明树有些害羞的说:“不知道他那冰鳍和谁比,刚刚在教室里,我听见国光说冰鳍怎么打扮也达不到她的程度呢!”
“原来不是我听错了,国光真的说过这句话!”我脱口而出,“在小教室里他说过——怎样也达不到她的程度啊……难道那个她是指山樱幽灵?”
醍醐额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你们两个为什么不早说!”
冰鳍的一把扯下披在头上的外衣,握紧了拳头:“明明是你自己笨——虽然在别人眼里是妖怪什么的,但在他眼里,她只是个‘女’孩子而已。这种话像是没见过面的人说得出口的吗?”
“居然一直不动声‘色’,国光这‘混’蛋!”我想这一刻,整个省中校园都回‘荡’着醍醐和冰鳍没品的喊声吧。
看着冲下楼梯的冰鳍他们三个的背影,我无计可施的叹了口气——国光的个‘性’的确是罕见的恶劣!不过,只要猜测一下这个连‘精’魅看见都害怕的优等生,在寂静的‘春’夜里,蓦然看见那一个人起舞的山樱幽灵时的表情,我就觉得也许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讨厌吧,正如国光自己所说的,只有发自内心的赞叹才可以化解‘花’之死灵最后的执念,我想开口说出“真美”的国光的心情绝对该不是虚假的。
联谊日的一个星期之后,缺了一位牡丹仙子的课本剧照片终于冲洗出来了——因为立刻冲下楼与国光打作一团,然后发展为和醍醐明树四个人的‘混’战,冰鳍穿的绿蝴蝶演出服完全泡汤了。不过萱萱和樱桃拿来的照片还真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两个家伙居然‘偷’拍了很多穿着绿蝴蝶演出服的冰鳍,有醍醐帮他整理衣带的,替他化妆的,甚至还有冰鳍百无聊赖的靠着铁丝网等待山樱幽灵的样子。
更让我惊讶的是她们拍到的国光和冰鳍的合照,可是在我印象中,他们根本没有单独相处过啊。
这张照片并不清晰,黄昏的光线里,在省中校园的一角,挂满云霞一样繁‘花’的樱‘花’树下,只能看见冰鳍微微有些虚幻感的背影,依靠在规规矩矩的穿着深‘色’制服的国光身边。不……不对……这个人真的是冰鳍吗?
黄昏的时候,绿牡丹的演出服已经坏掉了啊,更重要的是藤‘色’衬里的白浮纹外衣没错,绿牡丹演出服的衬衣应该是绿‘色’系,而从照片中背影的袖口上,依稀可以看见深浅几重的衬衣,那是从深到浅的粉红‘色’,绝对不是因为光线的关系,那衬衣分明是和樱‘花’一样的颜‘色’!
“这是在那里拍的啊?”我把这张照片挑出来举到萱萱她们面前。
“省中图书馆后面的新‘花’园啊,从新宿舍什么的工地上移来的树都种在那里,新‘花’园地方偏僻没什么人去,但这棵山樱树又特别漂亮!”樱桃看了萱萱一眼,两人突然齐声应唱歌般的兴奋语调喊起来,“是约会的好地方呢——”
漂亮的山樱树,从新宿舍工地上移来的山樱树……依靠在国光身边的,穿着樱‘花’‘色’衬衣的,带着虚幻感的美人的背影……
难道不是死灵吗——那樱‘花’的舞者!每夜起舞,只是一时没从繁华的梦里醒过来,而照片她的背影,却可以看见沉静与安详……
“这张给我!别的照片随便你们处置!”我一把抓起这张照片。
“咦?突然变得很好说话了嘛!”樱桃故意作出不满的表情,“讨厌,都不好玩了。”
看着照片里那优雅的背影,盘算着怎么给那个国光好看,我‘露’出了促狭的笑容:“可是没有办法啊,因为,‘春’天已经来了呢!”
完如月就是‘阴’历二月的意思,万物萌生的二月有很多动听的名字——梅月、卯月、杏月、婚月、‘花’朝,等等等等,而“如月”这名字单从字面上看会让人联想到“像月亮一样”,非常惹人遐想呢。也许现在更多会在日本的有关文章中看到,但“如月”这种说法的确是源于我国的,可惜现在只能在书画题款里看到了。不过叫什么名字也好,萌葱的季节最适合的还是怀着百无禁忌的轻松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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