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扑朔迷离的指向
随着警方追查摸排的逐步深入,曾与张禹有过交集的各类商业竞争对手、合作者亦或是受害者和多年未解的悬案,都浮现在警方的视线之中。
张禹作为省委书记之子,又是圣州商界颇有影响力的人物,他的所作所为早已编制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络,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在商场上以不择手段主城,多次利用非法手段打压竞争对手,不惜制造商业丑闻或威胁他人人身安全,以达成自己的商业目标。他名下的多家公司涉嫌洗钱等违法行为,同时成为当地一股难以被小觑的黑恶势力,危害众多家庭。
然而在这些尚能查清的案件中,张舜并未发现任何与剧组相关的可疑人员。这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思路。他依照不同的时间线将关联的案件、关联人和调查取证结果进行比对,他发现案子几乎都是从十年前开始频繁发生。
张禹第一次做案却不是在十年前,而是二十年前。张舜如是想道,他不禁回忆起当年张禹剽窃作品导师意外死亡的案子,最后被父亲喊停。
二十前,他刚到刑侦支队,还是一个实习警员。张禹当时是江原大学设计学院的高材生,已获取了保研资格,大学期间就在导师于闵的指导下,参与了多次地产设计项目。直到一次国内的设计大赛,荣获此赛便可以以交换生的身份到国外进修建筑学,人生也会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变,设计学院安排了两位于闵的学生参与这次比赛,其中有一名就是张禹,他对这次比赛志在必得。
然而在比赛的决赛时,导师于闵暴毙身亡,这引起设计圈内不小的余震,紧接着另一位和张禹角逐一等奖的学生退出了这次比赛,张禹毫无悬念获得了最终的一等奖,之后便出国读了三年的建筑,再回来时便从一家设计公司开始,渐渐做成了实力雄厚的地产、金融为核心盈润板块的集团,这是后话。
张舜注意到,目前调查到的所有关联者,排除尚可能存在的未知案件外,所有案子都是从十年前,张禹回国起逐渐发生的。
那么于闵的死,应该也有张禹的手笔,甚至有可能是张禹第一次作案,为了那个设计大赛的获奖名额?他如是想道,于闵的子女和另一个学生,则成为想要证明张禹作案时间段的一个关键。
他们极有动机成为躲在暗处观察张禹且给予沉痛一击的人。
他思及此,立刻安排信息科按照二十前江原大学设计学院的相关教职工、比赛主办方和于闵的死亡信息及家庭资料,展开调查。
一天后,张舜浏览着两份完整的个人背景资料,其中一人是于闵的幼女,于潇潇,在父亲离世后便被送往福利院,如今生活在江原省常安市,嫁作他人妇,育有一子一女,在一家画廊里做策展人,生活安定。
另一人则是当年与张禹可称得上是同门师兄弟的岳辛,他的社会履历却几乎是一片空白,在亲属关系栏中,张舜捕捉到,岳辛有一独女岳安然,19岁,状态栏里却写着“已故”,他蹙了蹙眉,又看向岳辛的婚恋关系,上面赫然写道“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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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这头对学校的调查也一直没放弃,沈青一直在关注着学校的动态,即使是再坚硬的高强也不会永远密不透风。通过林祯那得知,新任学生会会长选举刚落定,不出意外就是苏汀,这让沈青动了再去见苏汀一次的想法。
风急忽起,树叶沙沙作响。在学生会的二楼,沈青见到了苏汀,果然让她大跌眼镜。
只见苏汀细密纤长的羽睫微眨,肌肤白皙如冷瓷,长发披散在肩上,就像一块被细琢过的美玉,无端显得傲然出尘。这时苏汀的手机一直叮叮作响,应该是不少人发来的祝贺消息,苏汀调整成了静音。
“祝贺你了,苏汀,士别三日。”沈青说道,言外之意却不由得令人遐想。
她唇角一勾,好像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你也很执着,不过来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更让我好奇的是,你的变化。”沈青看着苏汀。
她不置可否的抿了下唇,站直了身,“你二位自便,我还有事要忙。”
临走出门前,苏汀突然侧过身回看了在原地盯着她看的沈青,“你们的调查方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我身上。”
沈青继续问道,“那不如你指点一二?”
她的眼神变得遥远,“你不如查查,我们学校以前发生过的案子。”
沈青的脑海中彷佛有一道闪电快速划过,“是之前那起女大学生自杀案?”
苏汀不置可否,微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她将黏在脸颊的碎发勾回耳后,眼神里不免露出几分直白锐利,冲散了她原给人江南小调的柔和,只让人记住了那张张扬高傲的俏脸,“我在整理高立洋和关翎儿之前学生会工作文件时,都在各自文件中发现了一堆单独放的信封,信封里很多就一行字“诉诸真相,还死者安息”,其中一封看着旧点的信封写的比较多,这就让我有所联想了。你们或许可以通过这条线去找找看。之前我不是会长,也不清楚这些事。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说罢她翩然的转身离去,只留下还在原地回想这个细节的沈青和陈灿。
“苏汀!方便把这些信给我们吗?”沈青口吻明显有点缓和。
“在学校门口岗亭老张那,我已全部整理包好你们直接去拿,我会打电话让他直接给你们“。苏汀轻声喊道,头也不回走路婀娜多姿的背影十分迷人,像极了电视剧里的顾诗情,更像是在对沈青他们从之前轻眼到缓和态度的宣示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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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二人得知重要的信息没有马上离开电影学院,“我想顺便再去林祯那了解些线索!”
由于林祯之前对沈青已经打开心结,两人也变成了可以交心的朋友还私下加了微信。这次沈青来林祯热情了不少,沈青便提起之前校内发生的一宗女大学生意外身亡案,林祯有些感慨,“当时那个女学生,就是和楚文丽、陆捷他们一个班的。”
“那桩案子不是意外吗?”沈青捕捉到与619案受害者的关联,自是敏锐起来。
“学校对外说是意外,但我听说当时救她没救成导致意外身亡的男生是他男朋友,这件事知道的人应该不多。”林祯怅然道。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女孩的男朋友。”沈青疑惑地问道。
“我和那个女孩宿舍的室友陈梦婷在高中就是我学妹,关系特别好,她私下告诉我的。”
沈青默默记下这个信息,“小小年纪,还是要相信这个世界是有更多美好的。唉,花一样的年纪。对了,你记得那个女学生叫什么名字吗?”
“我和她好像打过照面,不过不熟。好像叫什么安然……”林祯回想着说道,很快她补充道,“岳安然,对,是叫岳安然。”
第五十五章画匠的对白
沈青与林祯分开后便匆匆赶回警局,路上还给陈灿拨了个电话,“之前电影学院里不是有过一宗大学生的意外身亡案吗?你把那个卷宗找出来,对,看看上面的死者是不是叫岳安然。”
半个小时后,当沈青的车刚刚停稳在公安局门口时,她便疾步回到办公室,等着陈灿查询的下文,得到确认信息又看了一遍卷宗,她看着照片上的女孩,有一种知性纯真的美,眼睛灵气逼人,这样貌进入娱乐圈,应该也颇有市场。
“你帮我查查,这个女孩有没有参与过游艇派对。”沈青不愿放过任何线索,陈灿蓦然道,“你是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是我们想的那样。”
陈灿点了点头,她又拿着岳安然的卷宗敲响了张舜办公室的门。
张舜原本还有困惑的问题,在看到沈青手中的卷宗后,两个人名、年龄、状态的重合,已然说明,死者正是岳辛的女儿,岳安然。
“马上查一查岳辛的住址。”他心头一震,对沈青说道。
沈青还不明就里,但看着张舜目光如炬,并未多问,“我这就去查。”
“等等,还有!再查一查岳安然的社会关系。”
“不是岳辛的吗?”沈青有些不解。
“去查查619中学生的死者有没有对岳安然做过什么。也许是解开剩下谜题的关键。”
张舜敲响岳辛家门时,连续按了几遍门铃,一个满脸胡茬、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才慢悠悠地打开了门,他的眼神有些迷离,揉了揉眼睛,“你找谁?”
张舜没有直接回答,先是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我是市刑侦支队的,你是岳辛?”
话音刚落,岳辛的语气变得生硬,“有什么事吗?”
“可以进去谈吗?”张舜看了看他。
岳辛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让开了门口的位置,“进来吧。”
这是个简单装修的的两居室,房间里窗帘紧闭,屋里满是烟味。张禹的人生真的是天差地别。
张舜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我是来了解岳安然的案子的。”
岳辛的身子猛地一颤,“你们不是已经结案了?”
“你如果方便,能和我们再说说你女儿的事吗?”张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岳辛沉默了一会儿,“我曾经和侦办的警察说过好多回,我女儿不是个意外。但警察总说体谅我的心情,说我这是迁怒。”
岳安然,自幼就容貌出众,从小便有了舞台梦,在学校学业优秀,也不乏有对她心生憧憬的男孩,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直到她如愿升入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圣州市电影学院。这所学校每年为影视圈、音乐圈培养着大量的人才。
岳辛从二十年前的比赛中,原创作品被张禹直接剽窃,愿意一同帮他向组委会举报的导师于闵在举报当日意外暴毙,他自己没有证据,所说的话也不被组委会采纳被迫退出比赛。之后便一落千丈,被排挤在设计圈之外。自此就成了个给人画画肖像画,或是接些散活的流浪画家。
他曾想过报复,可在得知张禹的家世背景后,身边人也频频摇头,便认了命,渐渐自己也心如死灰。
岳辛的人生曾一度陷入黑暗,直到他有了妻子和上天带给他的礼物-岳安然。但其中不幸在岳安然的母亲在安然3岁时车祸中去世,女儿成为了他生命中的唯一光明,支撑着他走过无尽的艰难岁月。岳辛深爱着安然,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安然聪明伶俐,勤奋好学,考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学校,追逐着属于自己的梦想。
就在岳辛以为生活的困苦已经离去的时候,某一天,安然突然离世,年轻的生命戛然而止,让岳辛的世界瞬间崩塌。他痛不欲生,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绝不相信女儿的死是个意外,他私下调查,在安然的同学中,他听到了一些令人震惊的消息。
岳安然因为中选了一部剧的角色,被落选的女生就对岳安然心怀憎恨,那女孩的男朋友一直对安然霸凌欺辱,这两个人正是楚文丽和陆捷。在这些压力下,年轻而敏感的安然选择了沉默,没有向父亲透露任何信息。她独自承受着痛苦和恐惧,最终不堪重负,一朵娇花还未盛开就匆忙枯萎。
得知真相的岳辛心如刀绞,他为自己的无能和疏忽感到自责和悔恨。
说罢,岳辛的眼中烛泪溢出,久久无法平复释然。
“那关翎儿和高立洋,他们又做了什么?”张舜问道,他已然明白眼前的人,做了个怎样的局,父母之爱子为计深远,利用张禹刽子手的性格和秘密,借刀杀人。
但就算他想通了一切关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令他无法呼吸。
岳辛抬起埋在双膝间的头,眼中闪烁着猩红,“安然多次向学生会求救,他们一次次无视她的呼救声,甚至被安然亲耳听到过漠视的交谈,他们同样该死。”
张舜认为自己没有资格评价一个父亲的做法,半晌,他才开口道,“至于严东成和商超…我大概也知道他们的死因,但以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他们或许没有强迫过你的女儿。”
“别人家的女儿不也一样吗?他们本来就是衣冠禽兽。”
张舜不置可否,但这种私刑方式却是他不能接受的,“尽管楚文丽他们作恶,但你不知道岳安然谈了一个男朋友吗?”
岳辛闻言,一脸愕然,“安然交往男朋友了吗?”
看来岳辛不知道岳安然男朋友的事,张舜眉头紧皱感觉事情还有迷雾之处。“我们查到一条线索,当时救安然的人正是岳安然的男朋友,安然选择的路,说不定也包括了和男朋友的分手,感情受挫,一时没想开,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转而又愤怒道,“那他难道不知道在学校里发生的这些事吗?他为什么袖手旁观,他为什么要和安然分手?是不是我女儿向他求救,他无动于衷,所以才选择的分手?”
张舜不知道欣慰还是担忧,欣慰的是如果岳辛知道岳安然还有一个可能导致岳安然间接死亡的男友,那么619剧组灭门案又要多上一位死者名单。担忧的是,岳安然的男友是通过自己口中得知到的,不禁为这位已经不再隐藏的男友未来的生命捏了一把汗。
他的愤怒彷佛要将整个房间点燃,张舜知道岳辛的情绪很是激动,他安抚道,“我会调查清楚,给你一个该有的交代。但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岳辛没有立刻回答,他深深地看了张舜一眼,“是安然的朋友告诉我的。”
“哦?哪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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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舜开着警车赶到圣州电影学院,已是黄昏。地面上沿着他的足迹,留下一道坚毅的侧影。他迫切的想要见到那个叫做施曼的女孩,岳辛口中岳安然的闺蜜。
女孩怀里抱着两本书,在往下节课的教学楼方向走着,正是施曼。她的长发如瀑随风飘散,将自己手机里与岳安然的合照一一删除,刚放下手机走上阶梯台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喊声,“施曼!”
她微微侧身望去,张舜正定定地看着她,施曼不自觉的眉眼微吊,唇角泛起一抹邪肆的笑,在夕阳余晖下,张扬而诡异。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