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另一幅面孔
“你到底是谁？”
耳边传来了那人充满怜悯的声音：“兵煞楼的老狗杀的你，等到下面可不要忘了。”
可恶可恶可恶！！！
苏明死死抓着地面，在地上留下了十道深深的血痕。
这种痛苦仿佛直达他的灵魂，就像有一把恶毒的钢锯，正在他的灵魂上狠狠锯锉，折磨得他几乎发疯。
多少次他差点疼晕过去，但都被他咬着牙坚持了下来，保持着意识。
“可怜人啊。”他看见那人站了起来，慢慢走向自己，“让我给你个痛快吧。”
苏明的嘴角开始往下滴出鲜血，然后是几颗咬碎的牙齿。
即使是这样，他心里也依然有一个执念，让他坚持着意识的清醒。
我还有一千年寿元，我绝对不要死在这里！
有什么办法，快想想办法！！
眼前的人影越来越近，可他的眼皮却越来越沉。
他快要坚持到极限了。
“放心。”一道刀光亮起，“我的刀磨得很快，你不会感到痛苦的。”
放心你妈！
苏明试着抬手射出青莲剑气，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实在是太疼了，他已经意识模糊，连保持意识都勉勉强强，还怎么做出这种精细的动作？
忽然，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是因为神智不清而控制不住身体，那自己就让自己清醒过来不久好了？
他来不及多想，心思一动，强忍着挫骨的剧痛在自己体内画了一张静心符。
瞬间，他的意识便清醒了过来。
苏明没有犹豫直接就地一滚，险险地躲过了老狗的快刀。
躲过了致命一击，但是苏明却没有丝毫的开心。
甚至刚完成翻滚，他便跌在地上，用力在地上撞着自己的额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静心符让他的意识清醒过来一瞬，但随即灌进他意识的，便是几乎无穷无尽的强烈剧痛。
昏迷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是对人意志的一种保护。在强行清醒自己后，被身体阻隔的痛苦瞬间冲击到他的灵魂上，苏明几乎要被疼疯了。
老狗愣在了原地。
刚才的一刀擦着苏明的身体挥空了，他一时间却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
“你……”他看着哀嚎的苏明，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问道，“不痛吗？”
“不痛你妈个逼！”苏明身体剧烈地颤抖，但他依旧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骂声，“我他妈都快痛死了，你是眼瞎还是耳聋？”
“……是我肤浅了。”老狗恭恭敬敬地冲着苏明一拜，“壮士竟然硬抗这融魂解体之痛，而不是以奇诡之术屏蔽痛觉，我老狗行刺修士四十年，从未见过意志坚定如您之辈。”
他感慨道：“此等决心，何其壮烈。若是放任阁下成长，未来定是一代惊世大能。”
苏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整个人倚靠在旁边的墙壁上。
为了防止剧痛之下，苏明控制不住咬着舌头，他打量了一圈周围，想找个东西咬在嘴里。
可是附近干干静静，连根杂草都没有。
苏明心一恨，干脆直接咬断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
恢复符一震，便封住了还未喷涌的血液。
品尝着自己的血液，听着自己的骨头发出的嘎吱嘎吱的轻响，苏明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或许吧。我要杀了你。”
老狗表情凝重，默默地摆起了一个持刀架势。
而就在他的对面，苏明摇摇晃晃，没了一只手指，连站都快站不住了。
突然，一动不动的老狗开口道：“你没必要再坚持下去了，我已经认可了你的意志。你是不可能赢我的，放弃吧，我会让你死得毫无痛苦。”
苏明朝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只是这么一点动作，他眼前便猛地一阵模糊。
身体试图让他赶紧昏过去，赶紧结束他的痛苦。
可在这紧要关头昏过去，跟等死又有什么区别！
他心一横，干脆又给自己画上了几张静心符。
瞬间，浩瀚无际的剧痛又占据了他的意识，让他咬得骨头吱吱作响。
嘴里的血腥味愈发的浓了。
苏明强打起精神，睁大眼睛看向老狗的方向，讥笑道：
“你放什么屁啊，听不明白吗，我要杀了你。怎么你非但不跑，还敢继续说这些屁话？”
对面的老狗见他丝毫没有同意的意识，叹了口气，默默地举起了匕首。
身体绷紧，已然完成了攻击的架势。
苏明任由剧痛袭击自己的神经，也坚持瞪起眼睛，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在两人的精神愈发紧绷之时，突然天空一声巨响。
随之一道弯如蜈蚣的闪电照亮了一瞬间的黑暗，天地之间哗啦一声，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水浇灌在两个如雕塑般的人身上，但两人任然僵持着。一动不动。
就在刚才那道闪电的隙间，苏明短暂地看清楚了老狗的表情，让他心里一沉。
他在怜悯苏明。
苏明现在一身破绽，只要他随便一个突袭，便能让苏明横死当场。
而到现在还没有出手的原因，恐怕是想一击毙命，给苏明一个痛快。
换句话说，苏明之所以还活着，完全是因为对方莫名其妙展示出来的仁慈。
苏明非常讨厌这种感觉，讨厌地快要发疯。
他现在很想狠狠给那张可恶的脸一拳，然后再一拳，再一拳，直到活活把他的脑袋打成肉泥，最后再往上面吐一口浓痰，这样才能稍稍缓解他内心的暴躁。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人的怜悯，同样也是自己的破局之处。
苏明不停地给自己画静心符。
随着数量达到了一个阈值，他觉得自己的思维一下子清晰了，但痛苦也变得异常强烈。
苏明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状态。
身体地痛苦似乎已经离他远去，坠落的雨点在眼中逐渐变慢，最后几乎趋于静止。
时间在他面前停止了，但仍有其他东西在运动。
他恍然发现，世界在兴高采烈地向他展示了它的另一幅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