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宫里来人

作为雇主,赵员外对幺爷这两头都吃的做法有些不满意,且更重要的是,幺爷的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这便让赵员外的不满意变为了极其不满意。

赵员外并不在意银两,只是幺爷这难看的吃相多少会对赵员外购买女孩造成一定的影响,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为赵员外不能忍受。

所以回赵府的路上,赵员外的人马之中少了个人,相应的,几名护院的手上则多了些斑驳的血迹。

夜深了,街道之上,除了赵府一众人马,便无其他行人。

“赵公公。”

就在赵员外思考代替幺爷的人选之时。却被一头戴斗笠的背影拦住了去路,赵员外身后的几名护院顿时如见了猫的耗子一般,身体凝固在了原地,冷汗更是没有道理地往外冒。

这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对于赵公公这个熟悉的称呼,赵员外依旧很久未听过了,一时间让赵员外变得有些恍惚。而同样有些熟悉的,还有这背景,一个名字浮现在了赵员外心头。

“是你?”

“小德子,是你吗?”

赵员外轻声道,有些不敢确定,毕竟按照自己离宫之后的岁月来算,那个刚刚入宫的年轻人,到现在也应该是个古稀老人了,绝不可能是现在这般的挺拔身材。

直到面前之人转过身来,摘下了斗笠,赵员外才敢确定,是小德子没错了。

“赵公公,别来无恙啊,五十余年未见了,您还是如此老当益壮啊!”

对面之人面上含着笑,对着赵员外一拜。

赵员外看着小德子那比实际年龄要小上二三十岁的面容,意识到了些什么,喉头一动,叹息道:“你才是风采依旧啊。”

“承蒙赵公公夸奖,在宫中得了位贵人的垂青,入了这练气士的门槛而已。”对面的小德子轻语道。

“就算是刚刚跨过了门槛,也终究与我们这些凡人不同,让我好生羡慕。”赵员外不禁有些唏嘘,自己百般续命,到头来还比不上一个刚刚入门的练气修士。

不过在宫里蹉跎了数十载岁月,赵员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小德子能成为练气修士,是他的机缘,在一阵心神激**之后,赵员外便恢复了平静。

只是觉得不能让小德子看到那个有着金枝玉叶根骨的女孩,否则会多生上一些事端。

所谓金枝玉叶,便是先天灵体的一种,无论是在下五境,亦或是中五境当中,拥有着金枝玉叶根骨之人,其修炼速度都会快于常人不少,而由于有着金枝玉叶根骨之人大都富于灵性且聪慧,所以很适合入那三家道统之一的儒道,可谓是读书种子中的读书种子。

见赵员外在发呆,那名为小德子的貂寺微微拱手,似笑非笑道:“难道赵公公,就不好奇我来这北阳镇所谓何事?不得不说,赵公公才是那有福之人呐。”

自三年之前,那头大鼋从地底开始苏醒的那一刻起,这北阳镇,大乾的弹丸之地,却引来了整座冥冥洲的注视,不只是冥冥洲,甚至还有那些个高居云端之人,也将目光投向了大乾。

也就是在那时,大乾皇帝才明白,这小小的北阳镇,才是大乾的机缘所在,也就在那时,一道密诏自宫内传出,大乾便开始布局,以期望能够从三教大修士那抢上一份机缘。

而小德子,宫里的这位貂寺,便是宫中某位贵人的先锋。

“哦?请赐教。”赵员外有些好奇,这小德子为什么说自己是有福之人,这福从何来?

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不成?

“替上面的人办事而已,就是您问了我也不能说,到时候您便知道了。”

小德子嘿嘿一笑,反而打了个机锋,说是让赵员外在家中等着便是。

按那位大乾皇帝的谋划,那头大鼋死去的第一波反哺,自然是要落在这小镇之人的头上的。

几日之后,这平平无奇的北阳镇,就会变成比那些山上人所在的福地更像是福地的地方,“机缘”二字,实在是羡慕不来啊。

待北阳镇落地,那些本由道家修士所编撰的山水见闻录里所记录的近百个洞天福地恐怕会再多上一笔,只是不知道会将其称为大鼋福地,还是大乾的北阳府,那便不得而知了。

此为后话。

......

......

在赵员外走后,陈落白安抚了一下斐儿,让其留在家中,不要到处走动之后,便独自出了屋门。

负着柴刀的少年回到了老郎中的药铺前,推门而入,直奔诊台背后的药柜而去。

陈落白手指放于药柜之上,仔细回忆着每一味药所在的位置,独属于木头的温润触感传来,陈落白打开了第一个抽屉。

“断肠草。”

“泣魂树根。”

“无忧花。”

一味味药材的名字被陈落白念了出来,一共十余味药材,而这十余味药材无一例外,皆是毒药猛药,其中任意一味,只要一点点,都能轻易毒杀一头壮硕的公牛。

在两大排药柜之上的数百个抽屉之中,陈落白将这些药材一一挑了出来,而无一例外,这些药材的抽屉之上,除了药名外,老郎中还标记上了“慎用”二字。

陈落白于老郎中那继承的药理不算得多,也不算得少,但今天他要调制的这方药,却是老郎中的秘方,其名为无常。

无常可生人,亦可死人,所以无常没有固定的药方。

就如药方的名字,生死皆由无常。

当无常为毒药时,无常之中,有一味药引,是制药之人的血液,加入之后,无论最后配制出的无常有再大的毒性,可屠一城百姓,也无法对制药之人照成丝毫影响。

此为无常药方的独特之处。

“这些药材的数量不少,足够毒杀赵府之人数十个来回了。”陈落白轻语,在做好自身防护之后,便开始制作毒药。

老郎中的药铺烛火通明,隐约可见一个少年的背影在其中忙活着。半个时辰后,一个封口陶罐摆到了桌上,这便是陈落白为赵员外准备的杀器,陶罐黝黑,于灯火下泛着光泽。

只是此时陈落白的大部分心神都不在这封口陶罐之上。

此时的陈落白手中多了一张纸,白天老郎中所留之纸,陈落白只是一看,便明白了上面记录的是自己的续命之法。

“是张老头的缘故吗?”陈落白推门眺望对面张老头的药铺,那边一片漆黑,什么看不到。

“可药方之上,明明是爷爷的字迹。”陈落白看着这崭新的药方,以及其上的字迹,显得有些迷茫。

陈落白明白无缘无故张老头不会出手救自己的,这张药方确实是爷爷留下的。

只是爷爷不是死去已久了吗?这才是少年迷茫的原因。

过了许久,少年才恍然一笑:“可以陪斐儿再走上一段路了。”

坊间素闻有生魂执念未消,而现于人间,了却执念。

这样的传闻,陈落白在说书先生口中听过。

“我不会死,斐儿也不会,而死的人,是那个老太监!”

陈落白推门而去,天有了些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