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她唤我娘亲

是他!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来了!

吴早起心中顿时掀起了波澜,却没有立即开门,反而是双手掩面,独自呜咽起来。这是情绪所带来的反扑,被吴早起长久压抑在内心的情绪,随着钱余到来的这一刻,终于再也压制不住了。

吴早起哭成了个泪人。

良久之后,吴早起才整理好情绪,去给钱余开了门。

见到吴早起,钱余面上带着些许喜色,就要踏入铺子内,却被吴早起伸手拦了下来,此时的吴早起与未开门之时,变得判若两人,若冷漠有温度的话,恐怕吴早起现在脸上已然结满了寒霜。

“钱余公子这么晚了,来我的胭脂水粉铺子有何贵干?”

吴早起靠门上,微垂着双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不去看那站在门口的钱余,虽然这副脸庞,他想了无数次,也在梦中见过了无数次。

不得不说,这副样子的吴早起有一种令人怜惜的气质,尽管吴早起是一个男子。

“平时也不觉得这吴老板有什么好的,如今一看,倒也好看,难怪坊间传闻当初吴老板与我家钱余公子有过一段露水姻缘……”

“如今看来,坊间的某些传闻恐怕并非空穴来风。”那驾车的小徐车夫以自己才能够听得到的声音轻语。

小徐车夫看着气氛尴尬的两人,漫不经心……

只是觉得这吴老板确实有几分别样的韵味,男子生得好看,未必不如女子,比如大乾皇宫里那位有城北徐公称呼的大貂寺。

只是钱余的感受与车夫完全不一样,见吴早起这副模样,只觉得有些心烦,甚至有些恶心,对于吴早起,他只当是个玩物,现在玩腻了,自然没有了兴趣。

不管男子女子,对于钱余而言,都是调味品而已,或许会一时兴起,尝上两口,但绝对不会有丝毫动心。那些对于吴早起来说的不可忘记,山盟海誓与情真意切,皆不过是钱余的逢场作戏罢了。

见吴早起发怒的模样,钱余心中更是有几分欣喜,因为他知道,吴早起心里还有他钱余,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事,会很好办。

他钱余所要做的,只不过就是再低个头,说几句情话,演上一出“情真意切”的戏罢了。

呵,女人真傻,哦……不对,应该是男人,女人心思的男人。

钱余于心中想着。

“吴郎,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也知道,作为钱氏的公子,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对不起……”

钱余故作深情,看着吴早起。

“当真是身不由己?”吴早起轻语,其实在钱余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得不去相信了,他也只愿意去相信,再问一句,只不过是让双方都有个台阶可以下。

“自然。”钱余忍住嘴角的笑意,只是觉得吴早起真地好骗。

下一刻,吴早起便再也绷不住了……

大声地哭了出来。

“没事,没事,我这不是来了吗?”钱余轻拍吴早起的后背,安抚道。

吴早起只是哭着,随后紧紧地抓住钱余的双手。

感受到手上的力道,钱余目光明朗,斩钉截铁道:“而且,今天我便带你回钱府!”

吴早起身体一颤,张大了嘴巴,眸中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带吴早起回钱府,那便是要给吴早起一个名分的意思,这样的事情,别说是整个北阳镇,就是整个大乾,都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这天下有特殊癖好的贵人,只多不少,但绝对没有人会将其摆在台面上,公之于众。

很显然,钱余的行为将会在整个钱氏家族之内,掀起巨大的风暴。

是自己误会钱余了吗?

或许钱余这两年来一直闭门不出是因为他为了自己在与整座家族对抗?

吴早起心中的郁气顿时便少了许多,随之而来的,是担忧的情绪。他不想钱余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看了看钱余,不知不觉中,吴早起握着钱余的双手更用力了些。

感知到吴早起的状态,钱余更是趁热打铁,主动开口道:“为了你,我愿意与全天下为敌,就是叛出家族又如何,他们答应便好,若是不答应,我们便离开北阳镇,浪迹天涯!”

钱余的话,让吴早起所有的不满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唯有感动,若是钱余是真心,他吴早起,就是死在钱府又何妨?

“好,我跟你去钱府!”

钱余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

深夜,北阳镇钱氏的府邸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下,小徐车夫恭敬道:“少爷,吴老板,钱府到了。”

“嗯。”

一声略微显得冰冷的回应之后,钱余便带着吴早起与小哑巴下了马车。

不只是吴早起,还有寄宿在吴早起家的小哑巴,也来了,小姑娘睡得正香,却被吴早起给喊了起来,此时眸子内有些怒意,而这怒意,是向那钱余,钱家公子的。

不知为何,小哑巴对于这钱余,并无好感。

反而是钱余,看向小哑巴的目光,充满了贪婪,这小哑巴便是他钱氏老祖突破十境的机缘所在。而他钱余,能屈尊再次去找吴早起,也是为了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啊。”钱余想要去揉揉小哑巴的脑袋,却被小哑巴给躲开,随后对着钱余龇牙咧嘴。

“不知是哪家的小女孩,怪可怜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吴早起轻语,替小哑巴解释道,随后更多的注意力便落到了眼前的钱府之上。

吴早起有些紧张,他并不知道钱府之人,如何看待自己。

“不会的,我还得谢谢这小姑娘,能够跟你一起来,走吧,进府。”

下人推开府邸大门,入眼的是一条长长的笔直走廊,若择人而噬的巨兽,主动开了口,大有几分请君入瓮的意思。

“是错觉吗?”

吴早起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对,愣在了原地,不知不觉间额头上起了些汗珠。

“嗯?是我太过于紧张的关系吗?”

吴早起安慰自己,随后刚欲迈开步子,便觉一股抗拒的力道传来。

是吴早起牵着的小哑巴,显然她对于进入这座府邸极为抗拒。小哑巴双手抓着吴早起的手,一对小短腿不断地向后蹬着,只是奈何气力太小,只能在原地踏步。

小妮子涨红了脸,随后更是呜呜地叫着。

待钱余见二人未跟来,便回了头去看,小姑娘便又躲到了吴早起身后,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看向钱余,见钱余没有去看吴早起,而是看向了自己之后,小哑巴又躲到了吴早起身后,不敢出来。

“怎么了?无碍的,有我在,这里的事,会非常顺利的。”钱余轻语。

吴早起点点头,揉揉小哑巴的脑袋,柔声道:“你也在替我担心吗?”

“不怕的,若是真心喜欢的话,就是死也不怕。”

吴早起觉得,就算是自己与钱府起了什么矛盾,这偌大个钱府,还不至于沦落到欺负一个小姑娘的地步。

吴早起替自己打完气后,便牵着小哑巴,进了钱府。

原本想象地异样目光并未出现,就是遇到了仆人,也恭恭敬敬地向钱余打招呼,对吴早起以微笑。

这让吴早起有些受宠若惊,在他看来,在这钱府,应该是受尽刁难才是,却未想到钱府之人竟是如此温和。

随后便觉得应该是钱余的缘故,钱余替自己在这钱府安排好了一切。

他应该受了不少委屈吧?

吴早起这样想着。

“钱郎?我们现在要去见令尊与令堂吗?”吴早起柔声道。

在吴早起看来,自己要与钱余在一起,要先拜访其父母才对,而在礼节上也应该如此。

他吴早起虽不是女儿身,但礼仪还是懂的。

只是一想起要去拜访钱余的父母亲,自己什么都没有带,吴早起觉得有些懊恼,赶紧慌忙道:“第一次上门,却忘了带礼物,罪过,罪过!”

钱余拍拍吴早起的肩膀,柔声安慰:“不必挂怀,你们能入钱府,便是最好的礼物。”

“当然,我们要去见的,不是我的父亲母亲,而是我家的那位老祖宗。”钱余直接道。

“老祖宗?”吴早起疑问道。

“是的,老祖宗,我家那位地位最高的老祖宗,他说话可比我父母亲管用多了。”钱余说道。

“所以说,若是那位老祖宗同意了我们的事,那整个钱府也会接受我?”吴早起意识道。

钱余只是含笑点头,不再说话。

小哑巴一路呜呜地叫着,似在观察着周围,起初吴早起还在意些,只是奈何听不懂小哑巴的意思,再加上钱余的催促,吴早起也就不大在意了……

“前面便是老祖宗住的地方了。”钱余轻语,带着吴早起与小哑巴到了府邸四进的位置。

这下小哑巴的反抗到了极致,一个劲地拉着吴早起的手,要往外跑着。

可是那院里似乎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一般,将吴早起往那院内引去。

吴早起似乎已经没有了神智,处于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

若有修行之人在此,便可明白,一些幻术罢了。奈何吴早起是个凡人,即使是小小的幻术也足够了,更何况,那施展幻术的钱氏老祖宗,是位九境的炼气士。

吴早起绝对没有能力从幻术当中逃脱的能力。

只是不知为何,那小哑巴并未受这幻术的影响,在发现危险之后,更是不断地叫着,要将吴早起带离这个地方。

只是奈何被吴早起抓着手,小哑巴的气力又太小了些,一切努力都似乎是杯水车薪。

“不愧是那份功德所催生的灵物,就是我家老祖宗的幻术,也可免疫,只是化形的时间太短了些。”钱余并未有帮忙的意思,打开折扇,反而是玩味地看着这一幕。

小哑巴呜呜地叫声响彻在钱府之内,可是钱府的任何一个人,都对此置若罔闻,钱余的话,确实没错,他钱氏的那位老祖宗,确实是钱氏说话分量最重之人,可以压过所有人的意志。

老祖宗在钱氏向所有人提前打了招呼,而所有人亦知道老祖宗这请君入瓮的计划,一直蒙在鼓里的,就只有吴早起这个外人而已。

吴早起本不该如此,但奈何被“喜欢”二字,给迷了心窍。

“叫吧,喊吧,这是钱府,我钱氏的地盘,别说是因为受到了福泽而化形的灵物,就是真正的九境妖物来了,又如何?”

“有老祖宗在,无非便是开膛破肚,扒皮抽筋而已。”

说着,钱余还收起了折扇,用扇子在脖子上抹过,随后又做了个开膛破肚的动作。

小哑巴吓得一激灵,声音更大了。

钱余桀桀笑着,此刻也不再装模作样了,只是面上的得意越来越浓,只要自家老祖宗破入十境,成为那陆地神仙,那么自己就是最大的功臣。

吴早起已经一步迈入了院门之内,小哑巴的声音越来越大。

似乎是到了极限。

有模糊的字节自其口中吐出,不再是分辨不出词义的呜呜声。

听到那个字节之后,原本迷茫,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吴早起面上出现了纠结的神色。

那抬起的另一只脚,竟然慢慢放回了原地。

“……”

“娘!”

“娘……”

一个震慑人心的字节响彻整个钱府,吴早起瞬间清醒。

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的小哑巴。

“你……你,你叫我什么?”吴早起颤抖着,用手轻轻摸着小哑巴的脸庞,居然有人唤他娘亲,而不是父亲。

对于吴早起来说,这是一桩久藏在心底的遗憾,也是不可能的事,不出意外的话,这遗憾,会因为吴早起是天生男儿身子而伴随一声。

而如今,这不会说话的小哑巴,却唤了他一声娘亲。

这便让吴早起的心湖大起涟漪,甚至是破了九境修士的幻术。这一刻,吴早起心中在意的身影,除了钱余之外,又多了一个。

还未等吴早起开心,小哑巴心急之下,又吐出几个字节来:“娘……危……快……跑!”

“什么?!”吴早起未反应过来,只觉脑后有风声,刚回头……

一道黑袍身影便从院里飞掠而出,直接将吴早起手中的小哑巴给夺了过来。

“因补天功德而化形的狐妖,如此之快便化去了喉咙中的鲠骨,实在是天赋异禀啊。”

“炼了你,我十境可成。”白发老者手掌一翻,小哑巴的身躯便迅速缩小,化为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被其收入了掌中。

“晚辈恭喜老祖宗,祝老祖宗入那陆地神仙之境!”钱余上前一步,向钱氏老祖宗贺喜,从始至终,都未看吴早起一步。

被这黑袍白发老者的气势所压制,吴早起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钱余……小哑巴……狐妖……

一连串的信息砸得吴早起回不过神来,吴早起愣在了原地……

直到钱家老祖宗开口,向钱余道:“你干得不错,所以你以前的事,我便不追究了。”

“好自为之……”

钱家老祖瞥了吴早起一眼,自其身边走过,吴早起只觉身体之上有一块大石头压着,难以动弹:“放……放开小哑巴!”

闻之,老者一笑,摊开手掌:“小哑巴就在这,你自己取就是。”

巨大的气机锁定吴早起,让他抬不起头来,更是将其压制在了地上,吴早起绝望之时,想起了钱余:“钱郎,劝劝你家老祖宗……”

随后,吴早起便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看到了钱余那冷漠的眼光,紧接着,眼泪哗一下,便都流了出来。

“好自为之。”

钱氏老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抬步离开。

身上的压力消失,可吴早起早就没有了站起的气力:“你在骗我?”

“你根本不是为我而来,是为了这个小哑巴,你刚刚说过的话,都是为了骗我来此地。”

吴早起披头散发,向钱余问出了这样的问题,语气绝望。

钱余嘿嘿一笑,摊开了双手:“是你入戏太深,不过还得谢谢你,让我在钱家的地位再进一步,你不是喜欢我吗?”

“我想你应该会为我高兴的。”

“而作为回报,我并不会杀你,好自为之……”钱余丢下了冰冷的话语。

失望,后悔,麻木,充斥在吴早起脑海之间。

“啊……啊!”

钱府之内响起了吴早起痛彻心扉的悲鸣,宛若厉鬼。

……

……

“滚!”

两名仆人架着吴早起,将其丢了出来,如丢一条闯入府中的野狗。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合上,两位仆人于左右站立,脸上没有半分的感情,如同死去已久一般。

朱门之外,一对大红灯笼,其中一只,啪嗒一声,砸入夜色之中,失去了光亮,吴早起愣在原地,失魂落魄。

明明觉得在府中待的时间不大久,此时却已经微微天明……

吴早起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钱余所有的话,自己对未来说有的期待,都是假的!

更重要的是,自己害了小哑巴,不管她是不是狐妖,的的确确是吴早起将小哑巴带入了赵府。

想到小哑巴调皮时用胭脂抹的那张大花脸,又想到小哑巴刚刚会说话时喊的那一个字节。

“娘亲,娘亲,她喊我娘亲!”

“我却害了她!”

“我真傻啊,居然会信钱余的话,将那孩子送入钱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唤我娘亲,她唤我娘亲,娘亲杀了自己的孩子!”

吴早起只觉自己疯了。

……

……

“呦!这不是吴家胭脂铺的老板吗?怎么成了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你说吴早起啊,他本来就不是正常人,又何需在意?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过看他这副模样,大概又是招惹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倒是得离他远些,免得沾到些晦气,倒了霉。”

“……”

吴早起行于坊间,平时他大可不必对这些话有太多的在意,别人若说,便任他人说就是了。可是现在,确实吴早起却是最为脆弱的时候。

尤其是那声晦气,让吴早起心中极其不是滋味。

“倒霉,晦气……”

吴早起喃喃道,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行为当真弄得天怒人怨,以至于害了那来自己家借宿的小哑巴。

于是乎,吴早起的精神便越发恍惚起来。

衣衫凌乱的吴早起妆花了大半,再无半分美感,在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之中,吴早起来到了廊桥之上,远远地望着河水,眼神呆滞。

他想借这河水,让自己奔涌的内心安静下来。

可下一刻,便有歌谣唱起……

“大男人,用胭脂,羞羞羞……”

“大男人,用胭脂,羞羞羞……”

“……”

极富韵律的声音传入吴早起耳中,这声音亦极其刺耳……

只见廊桥的另一边,一群与小哑巴年纪相仿的孩子,坐在一起,不断地晃**着双腿,在用手指不断地在自己脸上比划着,若是陈落白在此,第一眼便可认出,那为首的孩子,正是昨日抢了小哑巴古言小说的那一人。

依稀记得,王疙瘩说过,这为首的孩子,他的名字叫杜腾。

面对对面那群孩子唱着的歌谣,吴早起一愣。

若说大人的话,他吴早起还能忍受,可这些孩子,却让吴早起真正破了防,都说童言无忌,但同样是孩子的话,也最是伤人。

吴早起双手掩面,不敢去看对面那群看似天真的孩子。他有些想不通这群孩子,为何会出言伤人。

只是看着吴早起仓皇逃离的狼狈模样,那名为杜腾的孩子,嘴角几乎要咧到了耳根。

杜腾改坐为蹲,双手放在地上,若一只猿猴,远远地看着吴早起的身影,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言语杀人。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吴早起喃喃道,他逃似地避开这群孩子,从廊桥的东边走到了廊桥的西边。

心情略微恢复了些……

“这位先生,要买货吗?”

旁边一人问吴早起道,原来是个卖货郎。

吴早起并不想搭理这个卖货郎,摆摆手,示意让其离开。

卖货郎对于吴早起的驱赶如同未见,只是一个劲地介绍着手中的货物:“先生不需要,也可看看别的,比如这枚簪子,可送给您心爱之人。”

“还有这些连环画,古言小说,可送给喜欢的晚辈。”

对于货郎来说,本就是介绍寻常货物,但货郎所说的,每一个字眼,都狠狠地砸在了他吴早起的心头,无论是簪子,爱人,亦或是古言小说,孩子。

每一个词语,都是吴早起内心最为敏感之处。吴早起想要逃,卖货郎的提醒却让他无路可逃。

吴早起颤抖着,看了看上面画着小人的书,其中讲的,大概是赶考书生与野庙狐妖的故事。

“小哑巴,小狐狸?”

吴早起喃喃,只觉有一千根针扎在心头。

拿起簪子,细细端详:“心爱之人,簪子。”

簪子尾部,几朵繁花,栩栩如生。

“是啊,是啊,您没听说过吗?今生簪花,来世漂亮。”

卖货郎极力推销道。

“这样啊,那这些带花的簪子,我便都要了!还有这些画本,古言小说。”

吴早起恍然大悟,笑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依旧是那个爱美,爱小孩的吴氏胭脂铺老板。

……

……

“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陈落白兄妹,又该如何面对”回到胭脂水粉铺子,吴早起将买来的书籍一一分类,放好。

抬起铜镜,看了看镜内憔悴的自己,温柔一笑:“真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

将胭脂水粉备好,还有那些带花的簪子,在柜台上一一摆开。

“春风一顾,倒也没什么意思,也就胭脂还行,其他的话,真地没有什么意思。春风一顾动人心,可动人心的,却未必是真的。”

“好遗憾啊。”

吴早起将胭脂抹于脸蛋之上,细细晕开。

洗手,描眉,簪花……

慵懒地坐在柜台后面,与昨日接待阳关与谢玉瓶一般,自在非常。

恍惚间,当真如一个女子。

“今生簪花,来世漂亮!”吴早起哈哈一笑,眸中有了些许失意。

……

……

“投河啦!”

“那吴氏胭脂铺子的老板投河啦!”随着坊间的惊呼响起。

那一袭大红袍的胭脂水粉铺子老板,已经沉入了河底,随河水飘向不知名之处。

簪花的男子,喜欢做胭脂的男子,到死一刻,才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解脱了么?

没有答案……

今生簪花,来世漂亮。

若有来世,吴早起会是个女子,有个像小哑巴一样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