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兵临城下 六
先前杜恩自领军攻打纳提斯要塞，留下侯墨思亮率八个支队围克里斯坦瓦尔，梅隆根和马绍尔等四个地球军巡航支队，又以远征军副总司令德.拉波尔上将和第十一舰队司令维拉纳中将率其余八个支队等候地球军迪马斯第九舰队回军。
维拉纳以为杜恩想独揽攻拔纳提斯要塞的大功，十分不平，等候多时又不见迪马斯舰队，终于按捺不住，联络德.拉波尔，大倒苦水。
“杜恩亲王与上将阁下有仇，与我也向来不睦。眼下纳提斯已被彻底孤立，杜恩亲王自己和韦曼一同攻城，又留侯墨思亮廓清敌军外围兵力，倒让我和阁下空等迪马斯舰队。迪马斯舰队是否会回纳提斯都不确定，即便他真的回军，只怕也在纳提斯要塞城破之后。到时候，阁下和我即使歼灭迪马斯舰队也是末功。与其让亲王和他的亲信专功，不如你我先引军击破克里斯坦瓦尔，再与亲王并力攻取纳提斯要塞，以免你我部下将士都劳尔无功。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德.拉波尔低头深思：“我和杜恩之间确实有难解的仇结，维拉纳中将说得不无道理。以杜恩的为人，为了私怨故意排挤我们两人，独占功劳并不意外。哼！当年他为了在南陲拥兵自立，不是诬陷我叔父格雷谋反，将他杀害么？这人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念及叔父深仇，牙关错动，不觉咬伤舌头，将他从思绪中拉回，懊恼无比，骂声：“可恶！”
维拉纳见他似已动心，赶紧乘热打铁：“是啊！阁下与我也是帝国的方镇大将，怎么能任凭杜恩亲王这样专横跋扈？如果阁下愿意，我愿为前驱！”
德.拉波尔应道：“好！将军既有此心，我也没有异议。如果杜恩亲王借题发挥，一切由我承担，与将军无关。”
维拉纳本也怕杜恩事后追究，德.拉波尔主动揽责正合心意，忙不迭道：“一切听凭阁下处置。”
德.拉波尔正要传令，副官舒斯勒少校连忙谏道:“阁下千万不要听信维拉纳中将一面之辞?”
德.拉波尔怃然不悦:“我军北路集团都已有兵到，趁此机会集中兵力，先将敌军的四个巡航支队消灭，再助总司令一举攻下纳提斯要塞也没什么不妥。你又有什么意见吗？”
“不敢。”
舒斯勒心念电转:这位“老将军”一向吃软不吃硬，只有态度谦卑些才能说服他了。
“只是按照原定计划，我们应当等待敌军第九舰队，再寻机将其歼灭。”
“兵无常势，现在情况有变，我军自然应该随机应变。敌迪马斯第九舰队迟迟不到，可能已经南下，不会再回纳提斯。我们在这里空等无益，不如主动寻找作战机会。我只是不想让帝国战士徒劳无功，又令攻城兵团多受损伤而已，一切都没有超出我的职权范围。”德.拉波尔明显有些不耐烦，“你只管履行你副官的职责就是，不要多说了。”
“慢！请阁下再听职部一言！”
德.拉波尔见他神色急切，也不想让他下不来台，用下巴指了一指，示意他说下去。
舒斯勒暗松口气：“职部只是一介副官，与阁下讨论全军作战方案确实有所僭越。但阁下一向以大局为重，公而废私，职部才敢斗胆直言，请阁下不要见怪。”
舒斯勒虽是在变相奉承德.拉波尔，但语气真诚，说的都是事实，德.拉波尔也不觉得他在有意谄媚，只是催促：“你有话赶快直说。”
“是!职部记得上将阁下曾与我等谈论过迪马斯的为人。阁下评价此人虽不是一流战将，但作战勇敢，为人以刚毅，重信义著称。开战以来我军与三关敌军其他各部都已交过手，只有他的第九舰队被我军调动得团团转，却未曾和我军打过照面。以他的性格，此时多半正心急火燎的要找我军大战一场，向南退却的可能性并不大。而且迪马斯是克里斯坦瓦尔的多年老部下，第九舰队也是克里斯坦瓦尔的老部队，以迪马斯的为人，不可能将克里斯坦瓦尔和纳提斯弃之不顾。克里斯坦瓦尔和梅隆根被侯墨将军包围多时，不可能对我军形成多大威胁。北路军各部随后会相继赶到，攻打要塞的兵力不会缺乏。如果现在我部就参与攻城，并无大用，一旦迪马斯赶到，反而会露出很大破绽，给敌军里应外合之机，对我军不利。眼下还是等迪马斯自投罗网才是上策。阁下阁下向来明智，千万不要因为私人恩怨而耽误军国大事啊！”
舒斯勒慷慨陈词，听得德.拉波尔心潮起伏。
德.拉波尔只觉得眼前舒斯勒的影象似乎幻化为年轻时的自己，脑海中浮现起三十年前的往事。
当年，叔父格雷四十岁，已经做到第二舰队司令。自己二十三岁，只是叔父麾下的中尉助理副官。叔父和部下的罗查亚少将一向不睦，那一次为了罗查亚提出的作战方案发生激烈争执，叔父断然驳回了罗查亚的方案。自己觉得罗查亚的方案是对的，于是也象舒斯勒这样极力劝谏叔父。
“千万不要因为私人恩怨而耽误军国大事啊！”当年自己不也是这样说的么？
德.拉波尔一语不发，双手掩面，用力搓了搓脸颊，冷静下来，又将敌我态势详细分析了一遍，没错，撇开私怨，杜恩的布置对全军而言是最有利的。如果现在为抢功而给全军造成困难，那倒让自己被杜恩比下去了。再往深层去想，如果因此给全军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反而使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更坏了宰相的大计！
“舒斯勒少校言之有理，各部暂缓集结，不过为了迎击迪马斯舰队，各部必须做好充分的战斗准备！”
舒斯勒长出一口气，心头暗喜：伊诺斯说得不错，德.拉波尔上将临大事还是能够保持头脑清醒的。但这话却不好明说，只应道：“阁下明鉴，我这就去准备。”
维拉纳得知德.拉波尔中途变卦，悻悻然而无可奈何。
不过只过了半小时，维拉纳就要庆幸德.拉波尔没有采纳自己的意见了——迪马斯的舰队真的来了。
整个地球军都找不出第二个阿马里.迪马斯中将这样又憋气，又窝火，又懊恼，又郁闷，又充满被一再捉弄后的愤怒，心情极度恶劣的人。
迪马斯率领第九舰队从纳提斯兴冲冲地跑去卡莱亚，又急急忙忙赶回纳提斯，再心急火燎地冲到拉戴特，然后又得赶回出发点。一千六百艘战舰，十八万大军，前后航行一百二十多光年，全做了无用功，被罗亚军耍得晕头转向，疲惫不堪，搞得迪马斯的心情无比恶劣。部下从他嘴里听到了连串的粗口脏话，当真大饱耳福。
终于赶回纳提斯，只见两军早已打得热火朝天。
由于被罗亚军干扰，第九舰队无法和要塞取得联系。迪马斯虽心急如焚，然而毕竟也是从戎二十年的将领，知道不明敌情就贸然行动极度危险，因此通讯处的干部们全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你们他妈都干什么吃的！通讯频道还能全让罗亚杂种给占了！不行全回家抱孩子去，省得给老子丢人”
好不容易，终于和侦察艇泰尔号联系上了。
泰尔号是从共同体订购的最先进侦察艇，虽然两小时前就和大部队失去联系，不过仗着船小灵活，隐蔽性好，才没被罗亚军吃掉。
艇长巴克利中尉迅速将目前的敌我态势报告给迪马斯中将。
迪马斯听罢，心头又多了一份沮丧，这仗打得实在太惨，太窝囊了，可同时也激起了他的斗志。
“第九舰队所有人都听好了！罗亚杂种拿我们当猴耍。我们要象他们证明地球军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现在，全速前进！先救出克里斯坦瓦尔司令和第一巡航纵队的弟兄。然后去和狮子脸拼个鱼死网破！”
“嗨！嗨！嗬！”
第九舰队上下一时间忘记了长途跋涉的疲劳，向罗亚军冲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