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狮子吼二
罗亚时间九月二十五日下午十二点三十分（地球时间二十三日凌晨两点五十四分），前部和地球军断断续续七小时的火力应酬之后，罗亚军第七舰队主力八个支队缓缓推进了十五光秒，仍然没有展开进攻的意思。
第十五轻装纵队司令卡沃斯.莫格斯少将在旗舰角狼号上实在按捺不住，向舰队司令奇斯.莫格斯中将请战——不，实际上是提出作战要求。
“老大，已经整整七个小时了。我们他妈的不是来旅游的，我要冲进卡莱亚，去把霍格那小子的脑袋拧下来！”
虽然是在两艘战舰上通话，奇斯仍然觉得卡沃斯简直想把自己的耳朵吵聋，在公开场合使用“老大”这种称呼无疑对上司不尊重。
奇斯现年三十八岁，继承了父亲霍申.莫格斯伯爵的性格，工于心计，城府极深，因此反而让父亲觉得他太让人捉摸不定，对他不如对直性嚣张的二子卡沃斯亲密。
卡沃斯今年三十五岁，在家里四个孩子中最受父亲宠爱，一向恃宠而骄，除了老子谁都不放在眼里。
奇斯虽然觉得这个弟弟无法无天，令人难以忍受，但因为父亲的缘故，却也只好尽可能对他忍让。虽然此时心里极不痛快，眉头也拧了起来，但仍然安抚道：“不用太心急，卡沃斯少将。敌军已经在收缩队型，估计就要撤回基地了，等他们一撤，我们立即和前部两面包抄，一定取胜。”
“我他娘的已经够他妈耐心了，要不是那个鬼狮子脸的命令，我他妈早就冲上去杀他个片甲不留了。情报不是他妈说那个地球第九鸟舰队已经撤了吗？看样子乌卡里鲁（乌鲁卡利非常荣幸地获赠卡沃斯少爷颁发的新名）已经打起来了，霍格那小子就这么点人，钠提希（理解一下吧，二少爷他妈的从小不爱念他妈鸟书，不会念的词就干脆自己造卡沃音了）也没人来帮他了，还怕他妈个鸟！”
奇斯真不明白自己怎能忍受这个弟弟三十五年之久，这小子实在太他妈卤莽毛躁了！察觉到自己也在暗骂粗口，奇斯又好气又好笑，但还能耐着性子继续解释：“现在的情势对我们非常有利，霍格继续守着卡莱亚没有什么意义，只要他主动撤离，我们不费太大力气就能拿下卡莱亚。就算他不撤，让哈斯洛他们先和霍格拼消耗，等他耗得差不多了，罗斯拉赫也该到了，再让他去和霍格硬拼，我们一样可以坐收渔利。”
“别他妈跟我拽文了，老大。就算狮子也只叫我在乌里卡鲁（第二次获赠新名了）打响之前，不要急着冲，现在他也管不住我了。霍格这小子就有点名头，老子也不怕他妈的。这小子现在八成怕得吓破了胆要开溜，老子要去抓住他，揪下他的脑袋！”卡沃斯豪言壮“鱼”，自信“蛮蛮”。
这浑小子真不知是不是老爸亲生的，野得简直象条疯狗。再劝他也是白扯，他要打，好，就让他去打吧。让他吃点苦头也好，反正折不了多少人马，死伤真多了，也好向杜恩亲王要兵要船要钱。打了一番盘算，奇斯放任卡沃斯去宣泄他的战意。
哈斯洛少将的杂牌地方部队和非莫格斯嫡系的帕希尔准将第三十五攻击支队与地球军梅隆根和特鲁瓦两部纠缠了七个小时。
虽然两人都竭力避免和地球军靠近，但梅隆根和特鲁瓦两部都是地球军的精锐，梅隆根的两个巡航支队三百六十艘纳尔逊级巡航舰分成六组，轮番向罗亚军发起快速冲击，而特鲁瓦的第九轻装支队的一百九十艘轻装战舰在右翼以猛烈的火力将罗亚军逼向左翼。
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罗亚地方部队各战舰之间的协同经常不到位，向左退让时只要有三五艘战舰落了单，立即被索科洛夫准将第十一攻击支队的二百三十艘斯普鲁恩斯级攻击舰抓个正着，数十道光束组成的密集火网将来不及回到大队的罗亚战舰撕成火焰翻腾中的碎片，而士兵的肉体都在烈火中焚烧。离行星较近的战舰解体之后被行星引力吸入，最终将落入液氨的海洋被冰封，然后逐步与液氨化合，最终化为行星的一部分。罗亚军合计已经损失了百余艘战舰。
哈斯洛少将现年四十六岁，虽然称不上是什么名将，但也是指挥过罗亚主力纵队的实力将官，三年前的墨尔特里——多里拜战役任第四混成纵队司令，阵中身负重伤，断了四根肋骨，伤了肺，只能离开前线。休养一年半以后，哈斯洛恢复勤务，调任新北赫拉瓦的警备总队司令。
指挥地方部队对这位老练的将军而言也相当麻烦，命令总是不能切实执行，作战意图因而难以全面贯彻。部下有心无力也罢了，司令奇斯.莫格斯袖手旁观才令他恼火，两小时前请求支援，回答是“难道这么一点损失就让哈斯洛将军和他的勇士们束手无策了吗？”想通过帕希尔准将求援，可帕希尔和他一样都是后娘养的。
“司令，我部四分之一的战舰被毁或重伤，情况吃紧哪！”参谋长罗特尔准将忧心忡忡地报告。
“知道了，知道了。让他们顶住，我没有多余兵力，预备队也用完了。霍申那老王八还真生出一个和他一样不把别人死活当回事的王八羔子，连个王八屁蛋也不给我派来！”哈斯洛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咒骂莫格斯父子泄愤。
这时帕希尔准将发来通讯，卡沃斯的第十五轻装纵队杀上来了。
“该怎么配合他作战呢？哈斯洛司令。”
“给我们的二少爷让出条路来，不让他快点去杀个痛快，我们恐怕先要被他拿来祭炮了。”
即使不知道卡沃斯是如何请战的，但新北赫拉瓦的警备总队和第三十五攻击支队上下个个都知道这位二少爷的脾性，主动让出一个空隙让他的五百五十艘帕费尔级轻型战舰通过。
梅隆根和特鲁瓦正想全力进攻一时阵形混乱的罗亚军，但是霍格的撤退命令已下。年轻气盛的特鲁瓦心有不甘，年长的梅隆根劝道：“既然是霍格司令的命令，还是执行吧。你不用觉得不甘心，仗还有得你打呢。”
“哦？”特鲁瓦摸摸自己的络腮胡子茬，“怎么见得？”
“你还记得霍格司令打牌常说的一句话么？”
“”如果我会放牌给你，必然会要你付出些代价。”是这句吗？我明白了。”
特鲁瓦释然，指挥第九轻装支队绕过罗亚军与第十一攻击支队会合，一百八十艘轻装战舰的炮口保持随时攻击的状态。哈斯洛和帕希尔两部都已成惊弓之鸟，只有稀稀拉拉的零星还击，特鲁瓦安然离开。
卡沃斯在旗舰角狼号发现特鲁瓦率部撤走，更加自鸣得意，骂道：“看见老子来了，溜得还他妈够快。”众部下也是谀词如潮，齐声大赞将军神威，敌军望风而逃。
只有副司令特雷伊准将暗暗皱眉，居然看不出敌军是主动撤退，这位二少爷和他的狐群狗党实在一点没有大脑。但是职责所在，特雷伊向卡沃斯进言：“司令阁下，半数敌军已经逃逸，还有两个支队的敌军巡航舰在我军正面，以卑职之见，是否以第四十轻装支队截住敌军退路，第四十一和四十六支队向敌军正面攻击，将敌军逼到十字炮火的交叉点，予以歼灭？”
“搞这么多花头顶屁用，老子人多船多，直接攻上去把敌人压进氨海里当化肥！”卡沃斯一声令下，五百五十艘轻装战舰杀气腾腾地冲杀向梅隆根纵队。
“配合得真好。“梅隆根嘲弄着徒有蛮劲的敌将，下令全体收拢队型，所有侧舷炮作好发射准备。
三百五十多艘巡航舰在罗亚军猛烈但全无章法的火力打击下，从容地象折扇一样将队型收缩成圆锥型，然后开足马力，象离弦之箭一般突向罗亚军阵列，侧舷电磁炮射出超硬度穿甲钢弹，打得罗亚军轻型战舰的防护罩斑斑驳驳，舰身乱晃，各舰赶紧竭力保持平衡，又遭到地球军巡航舰后舷激光炮的打击，四十多艘战舰被击中，纷纷起爆解体，地球军巡航舰趁乱迅速突破了罗亚军阵列。
角狼号上的卡沃斯恨得牙痒痒，破口大骂：“妈的，全都是没种的东西。地球人只知道逃，一群饭桶又只知道干瞪眼不管用。”立即让全纵队掉头去追。
特雷伊正想再度进言，被卡沃斯顶了回去：“刚才话说一半就完了，现在也不需要你再放屁了。你只管执行命令。”特雷伊看着只有怒气没有理智的长官，艰难地从唇间挤出“遵命”两个字，退到一边，他明白这一战根本没有发挥的机会，不过他只是众多跟随过卡沃斯的不幸者之一而已。
卡沃斯纵队刚调头，在行星云层保持通讯静默，埋伏多时的穆罕默德.卡迈勒准将的地球军第一巡航纵队第二支队的一百八十艘蒙克级巡航舰开足最大动力，从卡沃斯纵队的背后猛扑上来，舰首的三百六十门三百五十千瓦离子炮三发齐射，将杀戮的光束喷向罗亚军阵列一点。躲避不及的罗亚数十艘轻型战舰被炽烈的离子光束接连直接命中，防护罩承受不住连续的直接打击，被撕扯得粉碎，轻型战舰各处同时起火，士兵们都无处可逃，在大火中被活活烧死，大块的残骸被行星引力吸引，坠落进液氨的海洋，激起凄惨的片片白浪，然后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迹。
梅隆根率第一支队适时过来接应，与卡迈勒部一同安全撤离。
卡沃斯在角狼的舰桥上高声咆哮，赏了副官和参谋长一人一个大耳刮。特雷伊则尽力使纵队在混乱中重新恢复秩序。
一艘敌舰都没有打到，自己的纵队却被吃掉近百艘轻型战舰，卡沃斯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然而他不是一个遭受挫折之后能痛定思痛的人，用暴力向部下发泄一通之后，又接近疯狂地率部前去追击。奇斯连连发出通讯，要他停止行动，但被置若罔闻。
“这小子究竟要疯到什么程度才甘心！”奇斯忍不住咒骂自己的活宝弟弟，但也不能对他置之不理，只得督率大队人马随后跟进。
罗亚时间下午十五点二十分，卡沃斯的四百多艘轻装战舰先追杀到第二行星的卡莱亚基地上空，遇到了正准备全面撤离的地球军第四舰队第五重装纵队。
“开火！开火！开火！！！”卡沃斯根本不是在下命令，而是在咆哮着进行疯狂的煽动。卡沃斯纵队各舰的炮门就象他们的司令那样，疯狂地将能源，炮弹和导弹向地球军倾泻。
地球军似乎没有料到会遭受如此猛烈的炮火攻击，被打得四散奔逃。第七轻装支队的二百艘萨拉丁级轻型战舰还能勉强组织零星的还击，第六和第八重装支队的一百五十艘奥丁级重型战舰被逼得连炮门都不及打开，只能任由罗亚军的炮火把自己的防护罩打得火星粲然，狼狈地拼命回避。这一来，卡莱亚基地的宇宙港就暴露出来了，港内还泊着三十多艘不及升空的战舰。卡沃斯杀得性起，指挥着二百多艘战舰直杀到宇宙港上空，千炮齐鸣，要将这些战舰打成一堆金属废渣。
“轰！轰！轰！！”来不及升空的战舰只有任人宰割的份，顷刻之间全部被击中起火，卡沃斯纵队全体雀跃不已。但是那些战舰爆炸解体的轰鸣声居然越来越大，火势也越来越猛。
卡沃斯还没明白过来。在远处观火的奇斯已经明白了霍格的计策，那些战舰里面都装满了液氢燃料，霍格借卡沃斯之手，把卡莱亚的宇宙港给毁了。
奇斯暗暗叫苦，宇宙港毁了，卡莱亚基地的战略价值就大打折扣，罗亚军即使占领了这里，也失去了鲁斯塔亚到纳提斯的唯一航行中转站。更糟糕的是，卡沃斯的冒进已经把整个纵队置于基地对空炮群和霍格的第四舰队之间了。这个弟弟虽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却是老爸的心头肉，不能不管。奇斯赶紧率部上去支援，但被梅隆根和特鲁瓦两纵队截住。
已经来不及了，霍格在旗舰拿破仑号上一声令下，一百五十艘奥丁级巨舰的一千八百门五百千瓦主炮，二百艘萨拉丁级轻型战舰的四百门六百千瓦主炮和基地的两百门防空炮一齐发射。卡沃斯纵队在杀戮的能源狂波中翻滚。最终三分之二被白色的能源巨浪吞没，数万将士成为卡沃斯疯狂作战的牺牲品。
如果不是特雷伊准将和已经醒悟到大难临头的旗舰将士们按倒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司令官，拼命率残存舰只从地球军火力缝隙中逃生，纵队全体官兵都要给卡沃斯陪葬了。
“够了。全线撤离！”霍格下令鸣金。原先还在阻止奇斯向基地靠拢的梅隆根和特鲁瓦在发动一次反冲锋之后，迅速脱离战场。赛萨尔的第五师防空炮兵团完成作战任务，搭乘机动战士，转移到八艘宇宙航母上撤离。
奇斯已无心恋战，忙于收拾残局，任由霍格离去。
霍格在拿破仑号的舰桥上，看着莱特递上的战报，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
第四舰队以四十艘战舰，三十艘行将报废的运输舰和登陆艇，伤亡四千的代价，歼灭罗亚军第十五轻装纵队大部，新北赫拉瓦警备总队和第三十五攻击支队各一部，合计四百九十余艘战舰，四万余人，完成战略转移。
这一战没有任何可以挑剔之处，但霍格隐隐有种遗憾。
虽然没有和狮面王杜恩正面交手，但杜恩这头雄狮好比在密林深处低吼一声，再放出几头狼犬，就逼得霍格只能放弃卡莱亚基地。实际上，霍格虽然击败了莫格斯兄弟，但在和杜恩的间接交锋中却落了下风。
“来日方长。用不了多久，我就要亲自领略狮面王杜恩的雄威！”霍格眼中豪气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