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登山
回到打铁铺,已经是深夜,周全交给卢淳一把药草,告诉他用药草浸泡身体,可以缓解身体因为战斗过后带来的疲倦。
卢淳照做了,浸泡在药桶里,浑身疲倦的筋骨逐渐变酥变热,一股暖流从肌肤细密处渗透,身体的虚弱感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消失。
想着白日经历的两场战斗,一幕幕在脑海中放映……打铁铺中对沈清秋的围剿,官道上拦截响子帮,两场战斗,同为生死厮杀,面对的敌人不一样,规格也不希望,给卢淳有不同的感悟。
“关于战斗……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卢淳身子往下仰,后颈仰靠在木桶边缘,在水的浮力下,身子轻微漂浮,他感受到了极大的放松,一呼一吸间,不自觉运转《气经》,他感受到身体中的细胞在一张一翕,紧绷一天的神经也舒缓下来,逐渐的……少年眼皮沉重如同灌铅,他就这么的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卢淳看到了一束冲天而起的光芒,自尾椎骨处升起,沿顺着整条大脊柱,如巨龙抬头,一往无前,叩关天门。
“打通天地关,进入星辰海,把头顶上最喜欢的那颗星辰点亮,然后点亮第二颗,再点亮第三颗……”
徜徉在星之海洋里,卢淳被温暖包围,他一直向着星海的深处,更深处走去,直至看到星海深处一颗略有些暗淡,如同一粒黑点的星辰,随后,卢淳伸手触及,试图点亮……
苏醒过来的时候,是被细雨敲窗唤醒的,卢淳偏头透过窗户望着穹顶,穹顶灰蒙,细雨绵绵,他伸手揉了揉鼻梁,神情有些惘然,原来徜徉在星之海洋,点亮命星,只是一场梦,少年自嘲轻笑,这场梦,还真是有些真实。
梦里梦外,真实而又虚幻。
哗啦一声,卢淳从水桶里起身,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在水桶里浸泡了一整夜,他的肌肤竟然没有因为浸泡时间过久而起白色水皱,这让他有些好奇,检查一番后,卢淳福至心灵,自己的修为竟然隐约有些增长。
修行如登山而行,想要攀登,需要一点点祛除山中荒芜杂草,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缓慢前行,方才能够看到山巅之上的风景。
人体脊椎自天灵到尾椎骨之间,有九大气穴,每一处气穴对应蜕凡九境,即一气穴对应一境。
蜕凡前三境,无关天赋筋骨,首重打熬皮肉筋骨血,考验的是水磨功夫,讲究一个水到渠成。
利用呼吸法吸收天地精粹也好,吞食‘妖珠’‘筑基丹’‘固元丹’等修行资源也罢,只要能够将前三境的气穴填满充盈,就算是蜕凡前三境大成。
在过去十五年的时间里,卢淳一直跟随在欧邛打铁铸剑,他的体魄早已经被打熬得不弱于专门熬炼体魄的五武夫,只要修行资源足够,卢淳的蜕凡前三境会比任何一个人更加顺利一些。
蜕凡九境有两处关隘,如雄关横拦,其中之一是中三境的‘叩关’,炁升神亦往之,前三处气穴被充盈填满后,炁上升到第四气穴会遭受到阻碍,如崩腾江河遇到山岳横拦,不能前进分毫。
冲开第四气穴,叫做叩关,叩关的炁尤为重要,如高手之间捉对厮杀,两国之间的战斗,叩关的炁越是雄浑绵延越好,这样才能保证可以成功‘叩关’,不至于在‘叩关’时被完全散掉。
‘叩关’这一步,决定了能否继续修行,能否抵达半山腰,就看这股炁能否叩开第四气穴,只要能够叩开,便算是进入蜕凡中三境,之后想要登上山巅,方才有希望,否则,山巅之上的风光再好,没有‘叩关’成功,也是妄想与空谈。
叩关的炁若是散掉……炁散则路断,修道之路便等同于走上了一条‘断头路’,重则天地精粹‘江河倒灌’,身陨毙命,轻则也会留下诸多后遗症。
比如,修行境界一辈子都会滞留在前三境,想要拔高境界,难如登天。
不仅如此,叩关只有一次机会,失败了就失败了,成功便成功了,人道修行难,便是如此,一旦失败众生无望大道,可若是‘叩关’成功,便能够继续往高处走。
天下修行者,无论是圣山道土宗门弟子,还是无门无派的野修,都是在完全有把握的情况下,方才会选择‘叩关’冲击中三境。
在选择‘叩关’冲击中三境前,处于中三境的修行者大都会选择在前三境滞留许久,只是为了能够尽可能地拓展经脉。
拓展经脉如同修驿路,想要车马通行,需要一点点的拓展,有人修出羊肠小道、独木桥,有人修通天阔路,两者都能够继续朝着山巅前行,但越往后,局限会越大。
高手之间,生死厮杀,只在一瞬间,既决生死,又决胜负,‘羊肠小道’又如何能够与‘通天阔路’相提并论?
另外一处关隘是后三境的‘登山巅’,也是打通天地关,进入星辰海,点燃命星最关键的一步,‘叩关’成功后,继续攀登的话便是后三境。
后三境的每一小境界,都异常艰难,每向上走一步都如同在泥沼中前行,七八两境,八九两境,每一境之间,看似差一点点的距离,但其实是云泥之别。
能够到达这一步的修士,可谓是麒麟材,凤凰种,是人中之龙,外人的指点已经很难起作用,真正有作用的指点从来不在道理上,只有真正达到后三境,才能够自然而然有所明悟。
卢淳从药桶中走出来,擦拭干净身子,换上一身洁净衣服,走出了浴房,许是因为大雨的缘故,铁匠街很是安静,几乎没人喧闹。
走出浴房后,卢淳径直走向另外一个房间。
经过一天时间,白落落呼吸很平稳,气机祥和,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这一点,让卢淳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白落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好。
细雨蒙蒙,闲来无事的少年,搬了一张椅子,拿了一碟干果,来到屋檐下,边吃干果边静心观看了这场细雨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现在还留有一丝夏日的暑气。”
身后传来声音。
卢淳回头,说了声,“周全先生。”
周全也搬来一张椅子,与少年同坐屋檐下,共同赏秋雨。
“真是难得的清净太平。”
周全吃着干果,神情慵懒,很是享受,相比于江湖的纷纷扰扰,周全很是喜欢这样的场景。
卢淳道:“到了周全先生如今的高度,想来这样的清闲时刻经常会有吧。”
“一个人所站立的高度越高,所需要承担的责任也会相应越大,只会更加忙碌,像现在这样清闲的时刻是少之又少。”周全轻笑道:“说来,我还有些羡慕你,可以随时享受这样的清净。”
“这样的清净也不是随时会有的。”卢淳微笑道:“人与人皆如此,都是你看我好,我看好你,个中艰辛与困苦,只有自己才知晓。”
周全道:“你如此年岁,就有心事压心头,这可不好,少年人的肩上应该清风明月,什么家国天下,爱恨情仇,都不应该有,只应该有星辰大海。”
卢淳道:“心事压心头,这与年岁无关,每个人都会有心事,只是不常与外人道耳。”
周全没有说话了,慵懒躺在椅子上,他伸开手臂,打着呵欠。
细雨绵绵,屋檐下,两个少年,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赏雨,吃着干果。
约莫一刻钟,干果被吃尽,周全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手抖落手掌干果碎,轻声道:“清净的时间总是过去得很快,我们该干活了。”
“干活?”
卢淳不解。
周全轻‘嗯’一声道:“去杀人!”
“杀谁?”
卢淳询问。
周全道:“自然是响子帮的人,他们穷凶极恶,作恶多端,该杀!”
……
一大一小,拎着油纸伞,披着宽大黑袍,摇晃着从第十间打铁铺,走出铁匠街,走到红鲤镇外。
“去哪里杀?”
卢淳询问,对于杀响子帮马贼,少年没有任何的犹豫,马贼是一个很好的对手,能打、耐打,也能够利用他们练习剑法。
昨夜官道上的战斗,卢淳虽然掌握了破山剑法,但他并不熟念,他需要出剑更快,出剑更稳,他开始认同周全的观点,对着木桩练剑,只能成为樵夫,远比不上实战,剑法只有在生与死之间,才能够磨练出来。
周全道:“经过一个晚上时间的发酵,响子帮已经知道了他们三当家被人砍了的事情,如今响子帮的人,三人成团,在方圆八百里内寻找杀了他们三当家的凶手。”
卢淳没有询问周全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既然周全能够知晓响子帮的人会骑马途径官道的茶水摊子,想来,周全能够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是一件难事。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依照你现在的实力,对抗整个响子帮只是妄想,不过,可以选择逐个击溃。”
周全丢给卢淳一张面具,面具鲜红如血,左右各有两个角,是六道恶鬼相。
“响子帮倾巢而出寻找凶手,一时半会是完全没有办法找到的,在这段时间内,你还是不要暴露出真实身份,带着这个面具动手便好。”
“好!”
卢淳点了点头,带上面具,穹顶雷霆闪烁,山林野莽漆黑如墨,面具鲜红如血,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行动吧!”
周全摆了摆手。
卢淳点了点头,拎着剑消失在了黑幕中,少年去寻找马贼,大杀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