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红墙宫院里的真情

“七,是七彩!”

“比三彩多四彩,把这个献给皇上,不比三彩琉璃佛像更佳?”

“书童呢,快去最近钱庄把我所有官票取出来,这尊七彩琉璃佛像,砸锅卖铁我也要拍下来!”

面对七彩琉璃佛像,没有人不心动,不管是自己收藏还是献给皇上都是绝佳好物。

虽也有一道浅黄折射出,可前有三彩黄路琉璃了,这一尊就没那么多考究了,更为重要的是火烛放前面,琉璃佛像在后折射的竟是满目紫色,倒合了紫气东来之意。

如今大梁各地灾害不断,若是献上去绝对龙颜大悦!

“老天爷真是厚待张洞庭,文不成武不就,**技巧倒是会的多。”

齐文铮阴寒着脸可不是夸奖张洞庭,眼下他也不得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命人去本相府上还有钱庄,把所有钱都取来。”

厉震岷双手接过牌子起身之际,又听齐文铮再次开口。

“也把你府上和钱庄的银子拿出来,我们联手拍下七彩琉璃佛像,到时候献上去自有你的一份功劳。”

“宰相宽心,下官这就吩咐下人去取,联合您与下官的财力,必能拍下这尊琉璃佛像!”

如果说刚才齐文铮让他拍下三彩琉璃佛像没打算记他的功劳,那么这次是知道一家拿不下,才捏着鼻子分功劳给厉震岷。

只要有功劳,哪怕是最小的厉震岷也认了,总好过银子使出去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两人欲联手竞拍,其他人也不是傻子,接头接耳的商量着几家合作拍下琉璃佛像。

金时秉冲金正先微微点头,后者挥了挥手,底下小厮忙端着茶水盘挨个去敬茶。

不像刚才揭露拍品真容便起拍,而是先等上半个时辰,这期间茶水不断,也是给众人留足时间回家取银子,都是张洞庭的意思。

众人呢现在也需要时间,是以没有催促,双方达成了默契。

“这尊琉璃佛像我们也得拍,去钱庄把所有能挪动的银子全取来。”

“东家,钱庄……”

“钟庆胜,我不喜欢说第二遍废话。”

钟博兴森然的目光盯着钟庆胜,只把后者盯的默默退出厢房。

此时宫内,养生殿。

“陛下,金源商号最后一件拍品是七彩琉璃菩萨像,有浅黄、紫……”

黄公公在殿外得了新消息,赶紧进殿来报。

听罢,梁安放下手中书卷,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若是洞庭生在普通百姓家,定然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陛下谬赞,要是张世子出身商贾,也得为陛下您效力。”

“胡说!”

梁安眉头一皱,黄公公吓的立刻跪拜在地。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奴才失言还请陛下责罚。”

跪伏在地的黄公公身体颤抖,龙案后梁安神色不明,慑的周遭小宫女太监大气不敢喘,只有黄公公磕头的声音响彻殿内。

半晌后,梁安将手中书卷丢开,面色方才缓和下来。

“洞庭乃是张家唯一嫡系身份尊贵,商人之籍岂能和他相提并论?”

“是是,陛下圣言,是老奴言语无状,请陛下责罚。”

黄公公依旧在磕头,额头已是血印一片,然而他不敢停。

直到梁安叫停,黄公公也不敢去抹顺着眉心流落的血水,嘴上还在夸赞着梁安识人用人。

“张世子此次拍卖所得银两都将用在各地赈灾途中,相信过不了多久各州郡灾情便可治理妥当,陛下洪福齐天圣佑大梁。”

“哈哈哈,洞庭真乃朕得福星,今儿心情好去御花园走走。”

“喏,老奴这就安排龙撵……”

“不必了,朕走着去。”

起身,梁安看了看黄公公额头的伤。

“你不必跟着了,下去治治伤吧。”

“谢陛下。”

“黄有财,你跟着朕有三十五年了吧?”

“陛下您记性好,连这样小事都记着,老奴愧对皇恩。”

黄公公深深一拜,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老奴原先在军里当马夫,是陛下您偶然路过收了老奴做贴身内侍,到今年也有三十五年了。”

“朕那时不过总角稚子,父皇让朕选一个身边人用心培养,朕一眼就相中了而立的你,看中的就是你机灵,可……你也需知道,有时候过度的机灵会害死人。”

梁安说罢背着手向殿内走去,黄公公随即转过身去再次跪拜。

“奴才谨记陛下教诲,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久之后殿内没了声响,黄公公方才起身,顶着血呼哧啦的脸淡然走到外面。

“义父,您这是怎么了?”

“义父……”

黄荣鼎和黄世力见此立刻围上来,前者关怀备至,后者唇角翕动被挤去一旁。

黄公公不动声色的看着二人,旋即咧嘴一笑,配上额头血迹更显阴森。

“荣鼎啊,皇上去了御花园散心,我不便跟着,你去皇上跟前伺候着吧。”

“多谢义父!”

闻言,黄荣鼎面色一喜,很快又被他掩藏下去换上担忧。

“可是义父您头上的伤?”

“不妨事,回去用点药就好了,咱们当奴才的受点伤不是很正常的?看见义父这样,你才更应该好好伺候皇上,晓得不?”

“孩儿晓得,那义父……孩儿去御花园了?”

“去吧,别让皇上等着急了。”

目送黄荣鼎迈着越来越快的步子离开,黄公公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随后慈祥的看向黄世力。

“世力,你义兄恐不能伺候好皇上,你也去御花园当差吧,都是义父的好孩儿,不能厚此薄彼。”

“义兄能力比孩儿强,孩儿嘴笨办事不如义兄,义父现在受伤,还是让孩儿伺候义父您吧?”

“皇上今儿个难得高兴,没准儿你伺候好了也能出人头地给义父长长脸。”

噗通一声,黄世力跪下磕头,不住哀求。

“孩儿打小父母双亡被婶子卖到宫里,自打进宫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直到遇到义父日子才好起来,义父不嫌弃孩儿笨手笨脚,再造之恩等同在世父母。”

“孩儿是个奴才,也知道奴才的命是皇上的,可义父现在受伤,当孩子的不能身前尽孝,岂不是被人耻笑?”

“孩儿没上过几天学堂不识得几个字,也知道自己被人瞧不上,但孩儿亦想当个孝子,只为报答义父之恩,还请义父允了孩儿的一片孝心。”

黄公公神色微动,定定的看着不断磕头的黄世力,缓了片刻表情焦急的把人扶起来。

“你这浑猴子这是干什么?义父的头伤了,难道你也想顶着一脑门伤去伺候主子?”

“只要能减轻义父身上的痛,就是让孩儿再疼十倍也甘愿。”

“快起来,快快,别让人看见了笑话。”

将黄世力扶起来,黄公公一脸感慨。

“咱们当奴才的,主子的命令便是天,这一点你义兄看的很明白,怎地到你这就糊涂了呢?”

“多少人眼红义父这个位置,想着当义父的干儿子好近前去伺候皇上,哪怕是一次,要是伺候的龙心大悦也是登了天,偏偏你个死脑筋不开窍。”

黄世力被点眉心,憨憨一笑,说的话却是情深义重。

“义父交给孩儿的差事都做完了,孩儿想着皇上身边有义兄,义父身边却没人伺候,一想到这孩儿心里就难受。”

“只要让孩儿伺候您这一次,哪怕皇上怪罪,明儿砍了孩儿的脑袋孩儿也认了。”

黄公公闻言连忙捂住黄世力的嘴,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安心后才松开手。

“呸呸呸,说你死脑筋不开窍你还真大胆,这种话是能在外面随便说的吗?”

“孩儿知错,还请义父责罚。”

黄世力伸出手,每次他做的不如黄公公的意,便会被打手心。

然而此刻黄公公却没了打人的心思,只剩下舒心和一丝丝愧疚。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自打梁安上位后黄公公真真切切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

这些年他如履薄冰,生怕哪一天人头落地,也渐渐失了温情和热心肠,在红墙宫院里这两样东西最要不得,说不准哪天因此被害死都不知道。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老了,也想体会下这辈子不可能体会的亲情了。

黄荣鼎机灵办事利索,也会说漂亮话,原是他属意的好大儿,现在看来老实巴交的黄世力才是更好的选择。

“收起来了吧,今儿义父不罚你,扶我回去上药吧。”

“是,义父您慢点,孩儿那儿有上好的金疮药,等会就给您拿过去。”

“拉倒吧,你那的药能好哪里去,好药义父那里有,随义父走吧,正巧前日里丽嫔娘娘送了个不错物件,我看挺不错赏给你了。”

“谢义父,自打跟着义父孩儿才算是见识了世面,孩儿能有今日全靠义父……”

父慈子孝的画面渐渐远去,红墙宫院内实属难得,可真情向来难在这里面出现。

另一边,拍卖会场。

半个时辰过去,众人也从家里或是钱庄中拿来足够银两,但也只是仅限于他们自己,至于能否拍得七彩琉璃佛像还是未知。

手里有了钱,心里也有了底气,众人开始纷纷吆喝让金时秉报价。

金时秉微微一笑,缓缓开口。

“最后拍品,七彩琉璃佛像,无底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