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当年往事
陈道生怒极了。
要不是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他真想跟这老东西清算清算。
倚老卖老？道德绑架？
去尼玛的。
你这老东西有道德吗？有脸说这些话吗？
还自首，还打断老子的腿。
我不弄死你，就已经是大孝子了！
装尼玛呢在这儿？！
一番话，说的陈江河哑口无言。
一张老脸憋的通红，拄着拐杖的手都忍不住剧烈颤抖着。
生哥坐在一旁，安静品茗，一副两耳不闻眼前事的冷漠姿态。
今晚陈道生能不能捡回一条命，就看这老家伙三寸不烂之舌有多能说了。
反正按照那晚的状态，老家伙应该能小胜！
“转过去，蹲着。”
忽然，陈老爷子拍了拍孙子的肩膀，出声命令道。
陈子轩愣了两秒，不明所以。
但还是老实照做。
在这里，就属他辈分最小，地位最低，还真没什么膨胀的资格。
“蹲稳了，让我坐会。”
陈江河一屁股坐在亲孙子的后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可怜亲孙子，还没感受到爷爷的慈爱，就先感受到了爷爷的重量。
点上一根香烟，陈老爷子拄着拐杖，昂首望着陈道生，嗡声道：“老了，不中用了，你不回来尽孝，让你儿子替替你，没意见吧？”
陈道生阴沉着脸，闷哼了一声，没说话。
吐出一口浓烟，陈江河思绪着往事，缓缓开口道：“当年你以为，我让你自首，是让你替我儿子顶罪。”
“但你可知道，那一晚喝多了，失手杀人的人，是你？哦~对，你是知道的。”
“你利益熏心，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将我亲儿子推出来为你担罪。我不说，是想让那混小子吃一堑长一智，让你自首，也是多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若你当时愿意认罪伏法，老头子我动动手指，就可以保你无恙。”
“死个人而已，放在那个年代，算什么天大的事，至于让你慌成那样？”
“哪怕放在现在，洛城哪天不死人？洛河哪天，不捞两具尸体上来？”
短短一番话，老爷子就已经抽完了一根烟。
停顿片刻，他又续上一根，苍眸微眯，接着吞云吐雾：“至于你说的，我让我亲闺女勾引你……嗬~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不世出的天才了？”
“为了一头白眼狼，和一个不孝子，老夫用得着牺牲我最喜欢的小公主？”
“只是我那傻闺女，怕我赶走你，又怕我送你进去，毁了你，这才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你行房。”
“没有她苦苦相求，你以为你睡了我女儿，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
“没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以为这些年，你能顺风顺水，坐到今天的位置上？”
“煞笔，真以为你这陈家二爷的名号，是你自己打出来的？没老子暗中帮衬着，你出道第一天，就被人砍死了。”
说了半晌，也坐了半晌。
眼瞅着身虚力竭的孙子快要撑不住了，陈江河这才拄着拐杖，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他个头不高，再加上身体伛偻，只能勉强达到陈道生肩膀的高度。
可尽管他抬着头，昂首看着陈道生，那矮小的身躯依旧迸发出令人臣服的气息。
纵横江湖数十载，能活到现在的，哪一个不是老妖怪？
连生哥跟对方聊天，都没占到太多便宜，一个小小的二爷，真算不上什么雄狮。
“小子，你的人生，从不曲折离奇，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不是你打拼出来的，更不是你身后的人，扶持出来的。”
“仅仅只是一个爱你的女孩儿，用她的命，用她孩子的命，威胁她父亲，求着她父亲，一步一步将你抬到这个位置的。”
陈江河说着，缓步走到石桌前，颤抖着身子落座。
苍老的手掌，摩擦着茶台上的紫砂壶，他声音虚弱的说道：“三十年了，我一直在等你回头。”
“可你却心魔更甚，越错越离谱。”
“如今，竟与海外间谍合作，危害我华夏安全，损害我国之利益。”
“许先生说，你死有余辜，积恶当诛，我跪下来求了他一晚上，才为你争夺了一线生机。”
“别谢我，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女儿，没了丈夫，不想让我孙子，没了生父。”
说到这里，陈江河话锋一转，苍老的眸子陡然迸发出一道凌厉的寒芒，漠然出声：“三十年前，我给你选择，你选错了。”
“今日为父再给你一次选择，这次我说的直白点。”
“你要生，还是要死？”
暖风吹拂着池面，月色下，波光粼粼，风景秀丽。
长水凉亭之中，沉寂无声。
除了许长生自顾自倒茶的声音，便只有陈道生愈发急促，粗重的呼吸声。
这位陈家二爷，此刻已经陷入天人交织的状态。
陈老爷子的一番话，无疑是推翻了当年的一切真相，更将他这三十年来的努力，化为泡影！
没有草根枭雄的悲哀，也没有为了证明自我一路攀登的热血，有的，仅仅是一个可怜的蠢货，在娘们的帮扶下，苟延残喘，苟且偷生的可笑。
用生哥的话来说：陈家二爷？屁都不是！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陈道生红着双目，直起身子，死死的盯着陈江河，嘶声低吼道：“我如何信你？”
“我没让你相信，只是让你知道，你有多蠢。”
“你信与否，对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家伙而言，并不重要。”
“我现在，只要你的答案。你想生，还是想死？”
“想生，就跟许先生走，他会给你一条活路。想死，老夫亲自送你！”
冰冷无情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漠然。
这位陈老爷子，显然已经对自己这个养子，彻底失去了信心。
三十年不尽孝，就算是亲爹来了，恐怕那满腔热血，也已凉透。
何况，是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本就心狠手辣的老妖怪？
此时的陈道生，已经不再怀疑这件事的真伪。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三十年来，因怕被人察觉，而嫌少联系的电话。
“你想听我叫你一声大姐，还是想听我叫你的名字？”
陈道生嗫嚅着嘴巴，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
电话那头的陈家大小姐，听到这句话，瞬间泪崩。
泪如雨下！
啜泣了许久后，对方柔声回道：“小弟也好，夫君也罢，我陈莉莉，此生只爱你一个。”
“你喜欢叫什么，我便听什么。”
这场禁忌之恋，从一开始，就已经跨越了爱情的层次。
二十年的亲情，虽无血缘，可感情却已经血浓于水。
陈道生笑了。
似乎释怀了什么，又仿佛从一开始，就在期待这一刻。
“这些年，苦了你了。”
“照顾好小轩。”
“老头子死的那天，记得替我上柱香。”
说完，不待对方回应，陈道生便挂断了电话。
转身驻目，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许长生，漠然道：“这局棋，你赢了。”
“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