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表白被拒

我叫顾枫,原本有个还算幸福的家庭。

可一切却在八岁父亲死后急转直下。

为了一家人的生计,父亲做黑工时被建筑材料砸死,工地拒绝赔偿。

母亲是个只会依附男人的女子,父亲死后她非但不敢去打官司,就连找工地负责人要钱都不敢。

不到三个月,她就拖着子女改嫁。

继父是个垃圾,这一点我心知肚明。

但他给我吃喝,供我上学,对我也从未有过打骂,这让我很难站在他的对立面。

据继父说,他对我投入是因为他自己无法生养,又需要个儿子养老——一种投资而已。

的确,作为男孩,我拥有了正常成长的权利,可妹妹就没这么幸运了。

继父一言不合就对她大打出手,三四岁的孩子,却要做成年人的劳务,不给饭吃也是寻常事。

母亲当然知道女儿在经受什么,却总是冷眼旁观,好像妹妹不过是家中一头牲畜。

对于牲畜,又需要有什么怜悯之心呢?

在这样的打骂下,妹妹终于在四岁那年发生了意外。

继父下手太重,从屋门口一直打到河边,一脚将妹妹踢翻在河滩,后脑正中一颗尖锐的鹅卵石,当场血流如注。

那之后父母只给妹妹做了简单的包扎,就弃她于不顾。

从那天开始,妹妹的眼神就明显呆滞了下去,痴痴傻傻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唯一没变的,就是她依旧喜欢粘着我,除了我谁也不会亲近。

每次见到我时她眼中投射出的光芒,都让我觉得觉得无比心焦。

继父全然没有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将妹妹赶到了外面,让她睡在猪圈。

“她这样和猪有啥子区别?猪就得过猪的日子!”

看着饿得与猪争抢潲水的妹妹,继父笑着说出了这句。

当然了,后面还跟着一句,是对我说的。

“莫以为老子给饭你吃给学你上是tm天经地义!以后少跟这小畜生接触,不然你也跟着做畜生!”

继父说完,醉醺醺离开了。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自那之后,我在家中也拘谨了起来。

我故意不去和妹妹说话,在心中暗示自己——那已经不是我妹妹了,她只是一只牲畜!

甚至在继父谩骂妹妹时,我还会跟着附和几句。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胆怯。

因为我不想和妹妹变成同一种存在!

上学后,我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着,不让任何人知道我有个智障妹妹这件事。

但好景不长,在升入高中后,这秘密还是被公之于众。

那天妹妹突然跑来学校,趴在一边偷偷看我。

不知是不是终于忍不住了,她朝我大喊了一声“哥哥”。

这是她现在唯一会说的两个字,这天说得尤其字正腔圆。

同学们很快反应过来,纷纷开始起哄,不仅当着我的面辱骂妹妹,还出言戏弄我。

“顾枫,你怎么有个智障妹妹?她捡垃圾捡到学校来了!”

“有这种傻子妹妹,真是够丢人的!”

“这不会是你家的遗传病吧,你的病啥时候发作?”

“哈哈哈哈!”

……

哈哈哈,哈哈哈……

到处都是哈哈哈,到处都是如机械般播放的嘲笑声!

如若只是这样,那我倒还不够可悲。

可上天本着让事情更戏剧性的原则,和我开起了玩笑。

妹妹溜进学校笑嘻嘻喊我时,我正站在学校操场上,鼓起勇气朝面前的校花秦晓晓告白。

这些勇气,我已经积攒了四年。

当时的我天真的认为,这将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却没想到变成了我一生的阴影……

打从初中起我就喜欢秦晓晓,我也想过自己的表白可能会遭到拒绝,却没想到换来是这样的屈辱。

一众嘲笑声中,秦晓晓嫌弃的眼神格外打眼。

她带着鄙夷的表情,朝身边的闺蜜耳语了几句。

那闺蜜狡黠一笑,直接几步走到了我跟前,指着一旁痴傻的妹妹大声开口。

“顾枫,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真是痴心妄想!”

“我们秦晓晓可是校花,长得漂亮家境也好,是你这种癞蛤蟆能玷污的?”

“真是晦气,赶紧把你这猪一样的妹妹领回家去,臭死了!”

闺蜜说完,狠狠瞥了我一眼,眼神中满是鄙夷。

周围的同学们也纷纷发出讥笑,说我八成也是个智障,才如此自不量力。

闺蜜说完,调头拉过了秦晓晓,头也不回地朝教学楼方向走去了。

我呆滞地站在原地,鼻孔大张着,却忘记了如何呼吸。

我的初恋,我第一次爱上的女孩,这份原本隐秘却美好的感情,如今变得支零破碎,满地残渣……

周围那些谩骂与嘲讽都掺进了空气中,被我吸入鼻腔,只觉得恶臭一片。

是啊,只要有妹妹在,我就会沾染上浑身臭气。

只要有她存在,我就永远抬不起头来!

我站在千夫所指之中,突然暴怒起来,一把将妹妹拉过,对她咆哮了出来。

“谁让你跑出去?!谁让你到我学校来?!”

“你不配来这里!你不配做我的妹妹!”

“你就该永远待在猪圈里!!”

这声大吼震耳欲聋,妹妹显然被吓傻了,痴痴地站在原地,脸上原本一直挂着憨傻笑容也逐渐凝固,变成了无边的困惑和委屈。

她眼含泪光看向我,并不理解我为何发怒,甚至伸出小手,讨好般轻轻拉住了我的衣袖。

“哥……哥。”

那呼唤声细如猫叫,却再次引发了一片起哄声。

一瞬间,屈辱和绝望将我整个包围,如炭火一般炙烤着全身。

我扭头撒腿,不管不顾地朝校门外跑去。

暴雨瓢泼而至,仿佛有意要给我增添一份悲情。

妹妹不知何时追上了我,极力迈动骨瘦如柴的双腿,跟上来站在我身边,吃力地将什么东西举过我的头顶。

我余光一瞥,才发觉她是想给我撑伞。

原来如此,她是想给我送伞才来学校的啊。

我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用力抓过那把破伞扔在了地上,抬腿踩了个稀巴烂。

“滚!别跟着我!以后我都不想看见你!”

我朝她大声吼完,在她湿漉漉的小脸上露出委屈愧疚的神色后,才方觉解气,迈步头也不回地朝家走去。

雨点毫不留情地砸在身上,留下一阵痛楚。

但那远不及我心中的疼痛的三分之一。

不知走了多久,我忽觉雨势变小,天空像是被阴影笼罩一般。

扭头一看,那把几乎撑不开的破伞依旧举在了我的头顶,身后的妹妹再次默默跟上来,正倔强地伸长胳膊为我撑伞。

她不敢靠近,和我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身上被淋得透湿,肩头微微耸动,委屈的呜咽着,却又克制着不敢发出声音,也不敢迎上我的目光。

那天后,我和妹妹都因为淋湿而生了重病。

继父虽不情愿,但还是拿了些钱让我打针。

妹妹却只能蜷缩在猪圈,将烧红的小脸埋在肮脏不堪的被褥中,独自经受痛苦。

因为我这场病,家中花了几百块钱,再次陷入财政危机。

接连好几天继父都怒气冲冲,和母亲不知疲倦地争吵。

这天他醉醺醺回来,再次在客厅中和母亲吵了起来。

我带了两杯水朝外走,想在他们面前卖卖乖。

可刚到客厅门口,就听见了继父粗哑的咆哮。

“你儿子花了老子那么多钱,以后日子咋过?还不让那小畜生去卖身子赚点钱,以后吃什么喝什么?!”

“啪嗒——”

我僵直原地,手中纸杯掉在地上,水洒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