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辩合:白马非马

只见。

郭记双手负于身后。

昂首阔步,行至跟前。

“是他!《兰亭集作》的著者,郭记!”

“汴南郭氏的才子,此番君子饮暂居六书冠首,被封了祠部司员外郎的郭记。”

“真是他,看他这意思,是想和六皇子一较高下,这六皇子怕是要吃瘪了。”

现场躁动。

乾元不以为然。

他城门前斩了郭跃。

身为亲侄,郭记出现在这里,定是来者不善。

“怎么?你也要跟本皇子……玩命么?”

一句“赌命”,惊了郭记。

内心的恐惧,油然而生。

但一想叔父被斩,他便壮了壮胆子,要找乾元,讨个公道。

郭记昂首上前。

止步于中央。

身为君子饮六书冠首,他有资格傲视在场的众人。

况且。

现在的他,已经是礼部祠部司员外郎,着官六品。

“六皇子殿下,先前在金銮殿前解雉兔同笼之题,好生威风,现又破那周付引葭赴岸和奇数九宫,当之算学冠首!”

郭记倒是会说话。

玩起了先礼后兵。

一会儿就算真的冲撞了乾元,也不会有人说他以下犯上。

当真是做得滴水不漏。

乾元嗤笑:“就那两道破题,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答不出来,我都替你们丢人!”

此话落下。

引来众人不悦。

却又不敢言语。

郭记反倒一笑。

六皇子殿下,你上当了。

郭记按捺住内心悸动:“我等不善算学,自是无法解题,就如六皇子殿下不善六书辩合,一般无二!”

听到郭记这话,乾元就知道对方心里在盘算什么了。

如此浅显的激将法,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郭记受命于五皇子庆。

尾随乾元至东市君子饮,无疑是受了五皇子的唆使。

想到这里,乾元不禁笑了:“谁告诉你,本皇子不善六书辩合的?”

乾元话毕。

一旁的上官雅连忙上前:“阿元,郭记在激你。”

乾元轻笑:“我知道。”

郭记接话:“哦?那六殿下可敢与下官辩一辩合,也好向大家证明殿下文才兼备!”

“不敢!”

乾元的回答,让郭记愣住了。

也让在场所有人都顿在了原地。

这位六皇子殿下,还真的是不按常理出牌呀!

众人皆知。

郭记是在挑衅乾元。

乾元身为六皇子,身份高贵,自然容不得他人挑衅。

八成就会应下郭记的挑战。

可现在。

乾元这是算什么意思?

郭记根本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他连忙思索,很快想起了五皇子乾庆的话。

“六皇子殿下应是没见辩合的赌注,才不愿与下官辩合的吧!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添些彩头如何?”

众所周知。

六皇子元不学无术,贪赌恶劳。

若是以赌约为前提的斗学辩合,乾元定不会拒绝。

“哦?刚才本皇子就说了,你也要跟我赌命?”乾元的脸色一沉,眼眸之中竟有杀气弥漫。

郭记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赌命他可不敢。

对方是皇家子嗣,俞朝六皇子。

他不过是一介儒生,才封的六品员外郎。

跟皇子赌命?

郭氏九族都要谢谢他哟!

郭记昂首,信誓旦旦:“赌命我不敢,但我有钱,我郭氏有钱!”

一听到钱。

乾元不禁眼前一亮。

时隔一年重回汴京。

他缺的可不就是钱么?

没有钱,怎么办事?

又如何与五位皇兄掰手腕?

这郭氏可是名门之后,豪商之家。

族中能人不少。

武有郭跃掌管长门开合,可惜被乾元给斩了。

文有郭记,夺得六书冠首,被封了祠部司员外郎,官不大不小,也能凑合。

而郭记还有一姊,名郭红娘,善商贾之道,为郭氏积累万贯家产。

“好!那本皇子就跟你斗一斗学,赌注嘛……就赌黄金一千万两吧!”

乾元说得轻描淡写。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一千万两黄金?

也亏乾元说得出口。

莫说是郭氏了。

就算是俞朝国库,都不一定拿得出这么多的钱粮来呀!

郭记阴沉着脸色:“六皇子这般戏耍,是不是有些过了。”

乾元嗤笑:“连黄金一千万两都没有,你拿什么跟本皇子斗学?拿命么?”

反激将法。

也就乾元玩得过来。

郭记心中愤慨。

叔父被斩,现身怀白马说这等辩题,却无法发挥。

讨不了公道,日后如何面对五皇子的信任?

想到这里。

郭记一咬牙:“好,我就跟六皇子殿下赌命,我若是胜了,那便请六皇子殿下在圣上面前承认我叔父郭跃并无过错,同时殿下还需付我黄金万两,若是我输了,同样付万两黄金,命也归六殿下。”

乾元闻言。

笑了。

小子,你上当了。

乾元笑道:“也别说我欺负你,辩题你来出,我来辩。”

郭记大喜,旋即一招手,一名小厮便牵着一匹白马走了进来。

周围众多人,皆是交头接耳。

不知郭记这是为何。

“六皇子殿下,此白马是下官来此途中所遇,见是难得的宝驹,便买了下来,我们今日,便以此白马为题,如何?”郭记脸上挂着笑意。

白马说。

是五皇子苦心钻研的辩题,迄今为止,以此为题的辩合无人能胜。

就凭你乾元文武不修的德行,输定了。

郭记信心满满。

殊不知。

乾元看着这熟悉场面和言语,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白马非马么?

站在一旁的上官雅,眼眸闪过惊诧之意。

心中暗叫不好。

白马之说,最强辩术!

完了,乾元那小子要输了。

乾元面露笑意,点头回道:“好,就以马为题!”

郭记立马接话:“错了,是以白马为题。”

乾元继续说道:“哦?你说以马为题,本皇子也同意以马为题,何以有错呀?”

“本次的辩题是以白马为题,并非以马为题,马是马,白马是白马,两者怎可混为一谈?”

“白马也好,黑马也罢,原本都是马……”

乾元话未说完。

郭记立马将其打断:“错了错了,简直是大错特错,白马怎么会是马呢?”

乾元接话:“白马非马,何出此言?”

郭记:“这世上马的颜色繁多,白、黑、褐、红、黄、灰,各色皆有,如果你的坐骑是一匹白马,别人借去骑了一天,第二天还给你一匹黑马,告诉你说都一样,反正都是马,你能同意吗?”

乾元:“自然不能同意。”

郭记一喜:“既如此,那白马它便不是马!”

话毕。

众多学子纷纷失色。

他们总感觉哪里不对。

可都挑不出半点问题,更无从反驳。

“好强的辩术,这郭记不愧是六书冠首!”

“六皇子本就不学无术,遇到如此厉害的辩题,输得不冤枉。”

“六皇子输得一塌糊涂,这皇家颜面,都让他给丢光了。”

上官雅长叹一口气。

她上前拉了一把乾元:“走吧!别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