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饿殍遍野,人间炼狱

莽山往北,偏道。

乾元和聂青策马。

崎岖的山路,让马儿行径的速度慢了许多。

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硬是走了两个时辰有余。

“殿下,先前听闻莽山有寇,为何一路上不见贼人出没?”

聂青抱剑,心中疑惑。

他本以为入莽山可杀贼寇过瘾。

却不曾想一路走来,未见一人。

乾元轻笑:“贼寇都追击卢俭去了,你是剑技发痒,想砍人了吧?”

聂青点头,直言道:“是也!”

“不急,前面便是澧水河岸了,过了河,有的是人给你砍!”

聂青不明。

但却并未追问。

而是目光自前方眺望,似在寻乾元口中那可砍之人。

一刻钟稍逝。

乾元和聂青自山腰而下。

止步于澧水河前。

河旁。

有一渡口。

渡口处握坐一船夫。

乾元上前:“船家,摆渡过河,需要多少钱?”

船夫抬了抬帽檐。

上下扫了一眼乾元。

见乾元身着华丽,不像是山间悍农,便开口道:“过河白银十两,两人二十两,马匹另算!”

乾元皱眉。

十两银子对于他来说或许不多。

但却也是一笔不小的资金。

要知道。

寻常人家一月的收入不过三到四两银子罢了。

就算朝廷六品官员,月俸也不过如此呀!

“这澧水河是宽了点,但要渡过,也不至于十两白银吧?我两人渡过,马匹还另算,这核下来足足四十两白银,怎么不去抢?”

乾元脸色微沉。

船夫却是不屑地扫了一眼乾元,说道:“是就差抢了,河对面就是北莽,北莽正闹饥荒,十两白银不过只能换两碗厚粥,我只求果腹,十两一人不算多,东家要是嫌贵,可自行过河!”

乾元一顿。

这北莽的饥荒都严重到这种程度了么?

有钱买不到吃的。

十两白银才换得来两碗厚粥。

这么算来的话。

渡河十两一人,还真的不算贵。

乾元没有再说什么。

从袖口取出一袋碎银,直接扔给了船夫。

“渡我过河,马匹同行,这些都是你的!”

银袋有些甸。

估摸着不止四十两。

船夫见此,顿时大喜。

“好呢!东家请上船,马匹让小的来牵!”

船夫态度转变很快。

招呼着乾元和聂青上船,自己则是在船尾摆渡。

这时。

聂青说话了:“殿下,何不让我斩了他,再由我摆渡船只,白给他一袋钱银,便宜他了。”

此话一出。

船尾摆渡的船夫不由一颤,差点一个踉跄栽下船去。

乾元轻摇头:“我虽狠辣,却非无恶不作,北莽饥荒,能活着已是不易,钱银身外之物,给便给了。”

聂青点头。

他本以为乾元是个嗜杀的主。

却不曾想,他竟有如此格局。

这让聂青内心不由对乾元愈发钦佩。

澧水河宽三十三丈。

河水湍急,普通船只难以渡河。

船夫倒是经验老道。

两刻钟的功夫,北莽河岸已经近在眼前。

乾元目光眺望。

却见河岸人影摩挲。

待船只靠近。

乾元才发现河岸边已饿殍载道。

道旁的树木没有半点生机,树皮都不知道被扒了多少便。

不远处的山丘间。

依稀能够看到几个瘦骨嶙峋的百姓,艰难地在地里刨着什么。

乾元面色凝重。

北莽的饥荒,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严重。

朝廷年年拨粮,竟然还是这般景象。

若是天子亲临,看到自己的子民这般水深火热,会作何感想呢!

“东家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没有见过尸殍遍野的场景吧!北莽年年饥荒,这里的人早已经变成鬼了,变成了食人肉,饮人血的鬼了。”

船夫见乾元脸色有些凝重,不禁发言。

乾元嘴角微微**:“朝廷不是每年都有拨粮赈灾么?为何北莽还是如此景象?”

船夫嗤笑。

似无奈。

“朝廷的粮食哪轮得到我们这些贱民烹食?钱粮未到,便被山间的贼寇劫了去,若不是苏氏救济,这北莽早成人间炼狱了。”

依船夫之言。

眼前这饿殍枕藉的景象,还不是最严重的。

“苏氏?详细说说!”

船夫却是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乾元见状,又扔给了他一锭银子。

“苏氏是北莽强族,为北莽百姓而忧,每年饥荒,苏氏便会开仓放粮,救济灾民,虽然不多,但也能够让人活下去。”

船夫拿了好处,自然就说了。

乾元点头,继续问道:“北莽饥荒,为何苏氏有粮而百姓无粮?”

船夫有沉默了。

乾元知道规矩。

再掷出一锭银子。

船夫立马欢喜,接着说道:“苏氏族中有往来燕国的商队,每每归来都会带来足够的粮食,不过今年苏氏商队似乎还没有回来,所以澧城百姓至今无人果腹!”

乾元听到这里,心中不由一顿。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两人谈话间。

船只靠岸。

船夫朝着河岸吹了一个口哨。

河岸边便立马有人引导船只停泊在渡口。

而这一声口哨,也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乾元身着过于华丽,与这饿殍遍野景象格格不入。

过于扎眼了。

“东家走好!”

聂青牵马下船,船夫恭敬相送。

两人尚未出渡口。

聂青便轻声说道:“殿下,有杀意。”

聂青身为武人。

对杀意很是敏感。

乾元点头,他曾为雇佣兵。

同样是有着敏锐的感知。

“聂青,将那船夫杀了,船只烧了。”

乾元下令,聂青不解,却也照做。

他转身便是一剑。

尚未出船的船夫来不及反应,便是身首异处。

西瓜大的首级,滚落河中,激起了一阵涟漪。

旋即。

聂青又取出火折子,将船只点燃。

重回乾元身旁。

四周的杀意竟消失了。

“你在不解我先前不杀那船夫,过河之后又将其杀了,是么?”

聂青点头。

乾元又道:“船夫贪婪,又与渡口那些乱民串通,刚才的口哨,便是暗号,我们一旦离开渡口,便会有人杀来,将我们放血烹食。”

聂青悟了。

难怪船夫一死,那些人便没有了杀意。

“殿下,可船只已毁,我们该如何返回对岸?”

“会有人送我们回去的,上马,直奔苏氏,我们给苏氏送上一份大礼!”

乾元说罢,拍了拍马鞍旁从汴京开始就悬着的一个匣子。

随后纵身上马。

马鞭一策,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