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学生仰慕已久

“文台喧哗,成何体统!”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叫嚣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

郑飞扭头一看,一名清瘦老者神色严肃地走了进来,身后簇拥着几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

“见过白教授!”

随着清瘦老者的到来,现场刹那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向其躬身行礼,毕恭毕敬。

“白教授?”

郑飞眼前顿时就是一亮,连忙领着黑娃等人跟着躬身行礼,不敢怠慢。

渭州的州学教授姓白,名叫白朝恩,是渭州官阶最高的学官,执掌一州的学务事宜,没成想今晚在这里遇上。

古代的青楼相当于现世的夜总会,是个社交娱乐的场所,面对包括官宦在内的社会各界人士开放。

白朝恩今日与几名朋友在这里相聚,偶得一手好词,于是准备留在文台阁楼之内,进而遇上了眼前的这一幕。

与后世不同,白朝恩的学官不仅仅传业授道,还肩负选贡太学的职责,权力极大。

崇宁三年,公元1104年,宋徽宗下诏罢科举,士人全部由学校升贡,直至17年后才恢复科举考试旧制。

如今是政和二年,也就是公元1112年,州学教授手握一州学子的仕途,自然受到读书人的敬畏。

“何事喧哗?”

白朝恩进入大厅,瞅了一眼现场众人,沉声喝问。

“教授,这厮不过一个杀猪的破落户,仗着有几个从丈人家里敲来的钱财便想要在此显摆,学生们觉得其有辱斯文,于是想将其赶走!”

胖小子走上前冲着白朝恩一躬身,然后满脸不屑地看向郑飞。

“杀猪的?”

白朝恩的眉头微微一皱,望向郑飞的眼神禁不住冷漠了一些。

这文台可是文人雅士留下墨宝供世人赏析的地方,一个杀猪的莽汉懂什么诗词歌赋?

“教授,学生虽一心向学但自幼家贫,唯有在忙碌之余翻上三两本闲书。”

郑飞知道白朝恩这是在鄙夷自己的身份,认为自己来这里附庸风雅,于是一躬身后沉声回道:

“学生之识只有现场贤才良士万分之一尔,但求知之心不灭,还望教授成全!”

“呃?”

白朝恩原本心中厌恶郑飞这种有辱斯文的莽夫,但听闻其不卑不亢的辩解,顿时就感到颇为意外,与他先前所想天差地别。

“这……”

周围的人也都感到惊讶,谁也没想到一个被他们所轻蔑的杀猪匠,竟然能说出如此一番有礼有节的话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即便是贩夫走卒,也有求学问道之心,这不正是读书人所期望的一个文化世道吗?

“咦!”

黑娃等人也傻了眼,一脸错愕地望向郑飞。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粗俗不堪、满嘴粗话的郑大官人竟然也会拽如此文绉绉的东西出来,令他们大开眼界。

“切,真以为你郑爷只是一个杀猪的?”

郑飞暗中观察,对众人的惊愕反应非常满意。

他就是要在这里一鸣惊人,否则如何扬名立万?一辈子只能生活在底层,被当成权贵人士用来牟利的工具。

试想史进的史家庄,在当地也算是一方豪强,妥妥的土霸王,豢养着不少庄客。

可即便如此,华阴县的县令只不过凭借一个猎户的检举,就兴师动众地前来缉拿与盗匪勾结的史进,进而使得史进家破人亡,不得不投奔李进。

从县衙一系列雷厉风行的动作上,郑飞觉得这或许是华阴县令设下的一个局,一举拿下了史家的家业。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古人诚不欺我也!

“大胆,你一个杀猪的破落户,竟然也敢自称教授的‘学生’,倒真会攀龙附凤,往自己脸上贴金!”

沉默之余,刘永昌眼珠一转,指着郑飞高声呵斥道。

“本州读书之人皆受过教授的教化,姑父虽然没有进过学堂,但终归在教授广播学业的恩典下识得几个字,心存感激,仰慕教授已久,故而以学生之礼侍之,何错之有?”

郑飞早就猜到刘永昌会跳出来发难,心中冷笑一声后,郑重其事地回道。

有意无意,他在“姑父”上加重了读音。

“姑父?”

听闻郑飞以“姑父”自称,现场不少人面露惊讶的神色,这才知晓刘永昌竟然与郑飞还有这层不为人知的关系。

自然而然,众人心中就对刘永昌对郑飞指责,看成是其的私人恩怨。

毕竟,刘家与郑飞之间的官司惊动了整个渭州城,双方之间的纠葛全城皆知。

考虑到刘家认为刘大郎的死与郑飞有关,那么刘永昌嫉恨郑飞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郑飞的嘴角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他在三言两语之间就是的人们改变了对刘永昌的看法。

所以,无论刘永昌如何攻讦污蔑,也会被大家视为私人恩怨,进而不会往心里去。

“原来是刘家的人!”

白朝恩很显然也受到影响,禁不住打量了面色铁青的刘永昌一眼。

不过随后他的视线就落在了郑飞的身上,眼睛微微眯着,觉得这个外形略显粗犷的糙汉言谈儒雅,彬彬有礼,并不像一个粗鄙不堪的杀猪匠。

别的不说,单单郑飞的那几句马屁,拍得他甚是受用,以一介屠户的身份将其在渭州的教化之功展现得一览无遗。

毫无疑问,连下九流之人都能蒙受教化之恩,那么更别提那些读书人,可谓功高至伟!

“教授,这厮牙尖嘴利,刁蛮油滑,教授切不可被他所蒙蔽!”

刘永昌从现场众人的反应上意识到局面对自己不利,顿时就慌了,忙不迭地冲着白朝恩一躬身,急声辩道。

“蒙蔽?”

郑飞的眼前一亮,心中暗自窃喜:难道刘永昌认为白朝恩对渭州的教化之功是假的?

果然,白朝恩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神色间露出不愉之色。

现场的人们也意识到刘永昌情急之下说错了话,不由得暗中对视了一眼。

“教授,此厮徒逞口舌之利而已,实则五毒俱全,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泼皮无赖!”

这时,一名站在小胖子身旁的国字脸年轻人眼珠一转后冲着白朝恩一躬身,沉声提议道,“是非真伪,一试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