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名修行法
罗盘能够通过吸取环境中的灵气来反哺余轲。
这是先前在峭壁悬棺间就测试过的能力。
然而尸丹中蕴藏的恐怖灵力又岂是外界驳杂的阴气所能比拟的？
两者间的差距就好比潺潺溪流与奔腾洪水，作为当事人的余轲体会最为直接。
以五心朝天的姿态盘腿坐于山壁前。
此时的余轲无暇关注快要变成干尸的银甲尸，磅礴且精纯的阴气正从他头顶百会穴源源不断地灌入体内，冲刷并滋润着他的四肢百骸。
这是种难以用言语去形容的美妙感觉，超越了任何凡俗的欲望。
余轲仿佛回到母胎，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无限的放松，获得跨越生命层次的进化。
身体内的伤势转眼间恢复如初，疲惫一扫而空，体表的脏污和死皮自行脱落，显露出底下如婴儿般的嫩红肌肤。
直到某一刻，以余轲为中心，阴气迸发。
澎湃的气浪撞翻前方彻底没了声息的银甲尸，也碾碎了岩洞内遍地的骨骸。
睁开双眼，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像是被刷新过似的，黑暗再也无法阻碍余轲的观察。
感受着身体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余轲知道自己已经完成引气入体，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感悟的时候，忙不迭地起身去取落在银甲尸旁的罗盘。
即便失去尸丹，又被棺材钉镇压化作干尸，半跪在地的银甲尸看上去依旧凶性十足，看上去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
余轲咽了口唾沫，弯腰拾起罗盘，有些惊讶地发现尸丹居然还在底盘中央，能量看着并未有多少损耗，至少表面仍有银灰色气雾盘绕。
相较于刚得到罗盘时的状态，此时的余轲能够更清晰地感觉到与前者间的联系，知道刚才是罗盘主动停下对尸丹能量的淬炼。
心念转动间，尸丹隐入罗盘底部的能量漩涡，悬崖地形图再度浮现。
也正是在这时候，余轲意外发现岩洞内又出现一个金色光点，不由得挑起眉梢。
刚才尸丹出现时罗盘内就迸发出暗金色的光芒，提醒余轲有异宝现世，这足以证明罗盘能够根据环境的变化而实时更新信息。
遵循先前发现的规律，余轲再度滴血至罗盘内，果然有萤绿色箭头浮现，指引他前往新出现的金色光点位置。
距离倒是不远，走了几步就看见箭头直指向一具坍碎的人类骸骨。
余轲随手捡起一根兽骨左右拨弄，很快就发现被掩埋于骸骨底下的玉简，扔掉兽骨，径直伸手去捡，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玉简的瞬间，后者竟是化作一缕浅灰色流光，融入他的躯干。
随之而来的便是脑海中莫名浮现的大量讯息。
捂着额头倒退两步，余轲跌坐在地，半眯着双眼，强忍住不适感，梳理着驳杂的信息。
‘通窍，炼气，筑基.......这是，修行法门？’
随着余轲对这些信息进行整理，他发现玉简记述的内容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名称，更像是某位修士日常记录的修行方法和修炼心得。
玉简明确提及记述者为修士而非武夫。
钻研的修行法对应的也是修士最为基础的下三境，亦即通窍，炼气，筑基。
对于余轲这个刚完成引气入体，正式成为修士的穿越者来说，这份玉简中的内容无疑就是最好的指引，正待仔细体悟，忽地想到自身处境，又不免蹙起眉头。
轻拍自己的额头。
余轲暂时打消在岩洞内修行的想法。
此时距离天亮已没有多少时间，根据刚才那些逐灾客透露的信息，今天是最后一晚，而他们又是加入那什么靖难司，保不齐到天亮后就有人来查看情况。
偏偏外边的人被银甲尸杀了个一干二净。
余轲就算想要蒙混过关都没了掩护，必须得在天亮前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绝不能让这岩洞内发生的事情暴露出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余轲很清楚。
刚经历过生死劫难的他可没打算死在同类手里~
.......
天色蒙亮。
两道身影穿过薄雾，行至悬崖边。
“赌一把，你觉得这次有几个逐灾客能成？”
留着山羊胡，身穿黢黑甲衣的中年男人拎着绳索，踩着崖边的石块往下望了眼，只见茫茫晨雾，随手将绳索抛下去，转头看向同伴问道，
“谁猜对就让另一人请顿酒，如何？”
“我猜能有五个......敢揭咱们靖难司的招贤榜，这群逐灾客必是经过筛选的，应当都是有机会完成引气入体的家伙，否则上头不会特地派咱们来接人。”
同行的青年抛出绳子，说出自己的猜测。
“呵，五个？傻子，我告诉你吧，至多三个，真以为谁都你似的有家里的灵晶供着引气入体啊，这些逐灾客为了钱整天闯各种灾域，个个都是一身暗伤，没点机遇和运气想要成为修士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听到同伴的答案，男人咧嘴讥笑。
“那为什么还要费心思招揽逐灾客，不是浪费时间吗？”
青年颇有些不解的问道。
“因为这群逐灾客有个对咱们来说算是优点的共性，那就是只要利益够大，他们就敢踏入灾域，有这方面的经验，别忘了咱们临安城最近碰见的麻烦事，上头现在就需要不怕死的家伙进去探路，还有比这群逐灾客更合适的炮......先锋？”
像是早就听到了某些风声，中年男人脸色沉凝。
青年愣了半秒，像是想到些什么，张了张嘴准备再问，却感觉到手头绳索被人扯动，赶忙后撤半步，双手使劲往上快速拖拽。
不多时，悬崖边的雾气中便有一道身影逐渐清晰。
那是个身形清瘦的年轻人，散乱的头发遮掩面庞，身上隐约透出一股尸臭味不说，衣服更是沾染暗红血渍，凑近后让过来接应的两人不约而同的蹙紧眉头。
年轻人被拖上悬崖后就直接躺倒在地，看上去极为疲惫。
此人自然就是在峭壁悬棺等了一个晚上的余轲。
“现在可不是让你睡觉的时候，接着这个，是否引气成功一测便知。”
中年男人从腰间摸出一颗拳头大小的透明“玻璃球”，有些嫌弃的瞥了眼余轲，扔到他身边，后者还是没起身，只是抬手拿起玻璃球。
下一秒，透明的球体内部便有黑雾翻涌而起。
“嚯，不错啊，刚完成引气入体就能有近两级的灵性反应，阴属灵气......道友，你过关了，在旁边候着吧，等我们把其他道友接上来，就启程返回临安府城。”
见接上来的第一人就是个引气入体成功的逐灾客，资质也还算不错，中年男人脸上的嫌弃顿时收敛许多，语气却是依旧冷漠。
说完两人就要继续放下绳索，可就在这时候，余轲沉声说道，
“就我一个，没有其他人了。”
听到这话，前来接应的两人均是一愣，转眼看向余轲，却见他从怀中摸出一柄染血的短刀，又摸出一株灰绿色的蘑菇。
“阴蚀菇，八品灵植......道友的运势倒是不错啊。”
目光锁定阴蚀菇，中年男人眼底闪过一抹火热，看向余轲的目光不由带上几分别样的意味。
他很清楚八品灵植的价值，心下明白昨晚悬崖间必然有过激烈的争斗。
眼前这年轻人拿着灵植独活的前提是什么自是不必多说。
“现在怎么办，仅有一人完成引气入体......”
旁边的青年脸色有些难看，询问道。
“哈哈，一个就够了，咱们靖难司要的不是废物，敢打敢拼才是最重要的！”
中年男人主动上前搀扶余轲，表情多了几分善意，又说道，
“道友，靖难司的车就在底下，咱们这就回临安城，你的住处都已经安排好了。”
两人的表情和动作余轲看在眼里。
直到此刻，他才松开藏在后腰处的短刀，暗自松了口气。
刚才那番表现是余轲刻意为之。
昨晚在悬崖峭壁间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
不论是银甲尸，还是罗盘的存在都不能让外人知晓。
也正因为如此，余轲才故意拿出染血短刀和蘑菇，任凭眼前这两人遐想。
穿越到这陌生世界，他宁愿被人当成为夺宝而杀死其他逐灾客的凶徒，也不想变成他人眼中随时可以掠夺欺凌的“小白兔”。
事实证明这个决策相当正确。
在两人的搀扶下站起身，余轲回头看了眼薄雾笼罩的悬崖。
天际正有红日初升。
下山的路不好走，余轲趁这个机会，也是对两名接应人员旁敲侧击，希望了解更多他们口中的靖难司是什么情况。
没办法，昨晚他跟其他逐灾客没什么交流。
除开推断出会有人接应以外，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
所幸这两个接应者对他并无太多戒备，三言两语就透露出了一些关键信息。
两人都是临安府城内的靖难司成员，而靖难司是朝廷为对抗肆虐各地的灾厄成立的特殊衙门，这次峭壁悬棺上的修行就是靖难司筹备的一次对外招贤活动。
虽说余轲连临安府城都没听说过，但并不妨碍他意识到加入靖难司等同于有了个朝廷的编制，这对于人生地不熟的他来说无疑是个极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