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道士
“我分不清......这里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世界.......我是真的分不清啊！”
林尘表情极度扭曲，他浑身颤抖，左手死死的抓住流浪青年的脖子，双眼之中带着无穷的迷茫和挣扎，举着手中带血的钢筋喃喃自语。
这里到底是现实世界还是虚幻世界........这些人到底是“人鬼”还是正常人...........这里到底是真还是假？
林尘迷茫无措，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来。
他努力地回想着以前那两位关医生治疗自己时说的那些话，要坚信自己内心的选择，才能够破解迷茫，认清真假世界。
在这之前，林尘一直坚信地认为这个世界是虚假的，都是那些“人鬼”变幻出来想要麻痹自己的幻觉而已。
可是当看见林敬德出现，神情憔悴、老泪纵横的老人向自己跪下时，林尘先前坚信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彻底破碎崩溃。
对于“人鬼”这种已经没有了人性的怪物，他能毫不犹豫地下手灭杀。
可是如果这些都是假的，自己从刚开始的时候就搞错了，杀的那些“人鬼”其实都是现实世界中的正常人，那自己岂不是成为了杀人犯？
可我并不想杀人啊！
我想杀的是那些没有人性的怪物，为民除害啊！
林尘内心在不停地挣扎，他不敢承认自己杀的是真实世界中的正常人，而不是那些没有人性的怪物。
只要坚信这个选择，他就不是杀人犯，而是灭杀怪物为民除害的“好人”。
可是当他望着前方跪在地上满头白发的老人时，他的决心又动摇了起来。
“如果这个地方是虚假的，那为什么爷爷他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他是其余“人鬼”变换出来的幻觉，那为什么他的行为举止和所有细节都和我爷爷一模一样？”
林尘紧咬牙关，汗水和眼泪汇聚在嘴角，沿着流出来的口水一起滴下来，表情扭曲狰狞。
就在这时，被他挟持的流浪青年带着哭腔颤颤说道：
“大哥，您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啊？”
林尘闻言，颤抖地低头看去，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流浪青年的表情神态。
被林尘那对充血猩红的瞳孔给盯着，流浪青年打了个寒颤，强忍着死亡的威胁和恐惧，继续颤抖的说道：
“我以前在一个短视频上刷到过一个科普，说是像大哥您这种人，是因为脑部疾病或神经系统受到了侵害，才会认知障碍，分不清现实和幻觉里的东西。”
“如果大哥您吃得了痛的话，要不您试试打一下自己，让疼痛去刺激神经，说不定这样能让大哥您恢复过来。”
听到这个办法，林尘疑惑地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你不是流浪汉吗？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流浪青年带着哭腔，满脸梨花带雨的说道：
“大哥，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我在一个短视频上看到的啊！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流浪汉还有闲心看短视频？流浪汉还有手机看短视频？”
“大哥啊！其实我不是流浪汉！您先前不是早就发现我们不是流浪汉，然后找机会从我们手中跑出去了吗！”
林尘眉头紧皱，像是发现了什么漏洞，狰狞地盯着那个流浪青年，问道：
“我跑出去的？我之前不是被住在这里的一位流浪老婆婆救走的吗！？”
“什么流浪老婆婆？这烂尾楼里除了我们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啊！大哥您先前是不是也出现幻觉了？”
“不可能！我之前明明是被一位流浪老婆婆从你们手中救走的！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林尘手中握着的那根尖锐钢筋不停晃动，哪怕他的手掌心已经被钢筋生锈的螺纹磨得血肉模糊也没有松手，死死握住这根仅有的武器。
周围的警察被林尘的怒吼反应吓了一大跳，纷纷举枪对准那浑身已经被鲜血染成血红色少年的脑袋。
林敬德不停地哀求那些警察千万别开枪，林尘则死死的盯着被自己抓在手里的流浪青年。
“大哥我真没骗您啊！我们是做犯法事的团伙，而这里又是我们的据点，我们怎么可能会让陌生人一直待在我们的老窝里！这个理您说是不是？”
“先前这些烂尾楼里除了您一个不是我们的人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我真的不敢骗您啊大哥！”
闻言，林尘的表情再次茫然起来。
如果这个流浪青年没有说假话............那么先前那栋遍布垃圾的烂尾楼里的老婆婆她又是谁？
难道她和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都是我的幻觉？
或者她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那位曲婆婆？
可如果她是曲婆婆又是我的幻觉的话，那这里其实是真实的世界？
我杀的那些人他们不是“人鬼”，而是真正的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一想到这些，林尘的呼吸立刻又变得急促起来。
“我.....我杀了人？他们不是“人鬼”？他们是正常人？我杀的不是怪物.....而是活生生的正常人？”
林尘放开手中的流浪青年，眼神慌张害怕的望着自己那充满鲜血的双手，胃里面顿时翻江倒海了起来，一股强盛的恐惧情绪在他内心绽放。
他身体瘫软，半跪在地上，浑身不停的颤抖，喉咙里好像有一根根手指，想要从中钻出来，让他干呕不止。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居然杀人了！”
满满的后怕从林尘内心涌出，他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那副狰狞的表情，只余下害怕的情绪。
“不对，万一这些人他们都是“人鬼”假扮的幻觉，他们是想要忽悠让我别反抗呢？”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就什么都清楚了！”
此刻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林尘的脑袋里打架般，幻觉、真实、后怕、愧疚.........等等这些极度痛苦的情绪如山岳般压在他身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有那么一瞬间，林尘甚至一度想到了死亡，只要自己死了，那就再也不用选择这些难题，再也不用遭受这种折磨了。
自己是个疯子，活着拖累爷爷攒钱给自己治病，现在自己又杀了人，那就更让爷爷他糟心了，只要自己死了，那爷爷他也就没有任何负担，可以安享晚年了！
自杀的倾向心底快速生长，突然间，林尘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回过神来。
不对不对！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悲观了？
如果我死了的话，爷爷他一个人该怎么办？
我知道了！
我是被这些“人鬼”影响到了，他们在扭曲我的行为情绪，他们想杀了我！
反应过来，林尘的双眼因为愤怒充血变得更加猩红了一分，他立即起身抓住那想要偷偷溜开的流浪青年，然后对前方那些缓缓靠近的警察吼道：
“你们这些畜生怪物还想骗我！我不会上当的！我不会按照你们的心愿自杀的！”
林尘这一吼，立马让那些慢慢围剿过来的警察停下脚步，不敢再肆意行动。
见林敬德还在靠近，林尘紧握着钢筋的右手指甲嵌进了肉里，边流泪边表情扭曲的大喊道：
“你别过来！爷爷你也别过来！”
“好，小尘你别激动，爷爷我不过来了。”
见林尘满眼怒意的盯着自己，林敬德痛心疾首，颤颤巍巍的站在原地，不敢再靠近。
“小尘你千万别激动，都是爷爷的错，我不该让你一个人一直待在医院的。”
“可爷爷我这也是没办法啊，为了能让你在安康医院获得最好的治疗环境，我把攒的养老钱全用完了，这些天又为了给你找最好的精神科医生看病买药，我把家里那套原本准备给你留着当婚房的房子也给卖了，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小尘要是你觉得在医院受苦了受委屈，那你拿爷爷来泄愤，千万别去伤害别人好吗？”
老人神情憔悴，眼泪沿着脸上的皱纹沟壑滑下，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可怜无措地站在原地，满眼祈求地望着面前那个表情扭曲的少年。
林敬德的话像是一根根银针一样，扎在林尘心口上，让他痛苦不已。
先前提起的愤怒在此刻如同堤坝泄洪，瞬间崩溃嚎哭。
“爷爷！我没有怪您！我没有怪过您啊！”
“可我如果不杀了这些“人鬼”，他们就会杀我！我只是自保而已！”
“对不起爷爷！我对不起您！”
内心的痛苦让林尘彻底崩溃，他举起手中带血的钢筋，猛然地朝着自己的脑袋戳了下去。
既然只有疼痛才能让我分清楚真假！
那就让我痛醒过来吧！
我再也不想做这些让人迷茫崩溃的选择了！
尖锐的钢筋向着太阳系刺去，林尘耳边顿时响起了一道道瘆人的嬉笑声，那是“人鬼”特有的嘶哑尖锐的嗓音！
紧接着，一只厚实的大手突然抓住了林尘的手臂，让他手中握着那根带血的钢筋不再向前。
“休息会吧小伙子，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林尘茫然地回过头去，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位身材高大、背后背着把破剑、长相憨厚的道士。
下一刻，高大道上缓缓抽出他背上的生锈破剑，然后横剑向前一斩。
剑气离刃，那些被惊到的向着四面八方慌忙逃窜的“人鬼”瞬间被拦腰斩成了两半，倒在地上的血泊中不停的哀嚎挣扎，最后成为一具具沉默不语的尸体。
本来寂静无比的村庄，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