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刘琦的疏远

目送赵云和蔡氏母子离去,孟浩便只身回到了宴席。

身为军师,纵然他天资如何,战绩如何,终究也只是出谋划策之人,远远不像是刘关张三人这样受到欢迎。

所以,他的来去也没有被太多人关注,只是刘琦看向他的目光颇有些深邃。

傍晚,待宾客走后,大堂上就只剩下刘琦和刘备,以及他们麾下之人。

刘琦也放下一直端着的架子,精神一松,露出个不怎么严肃的笑容。

“今日真是劳烦叔父了,如此多的将臣事务,都让叔父为琦分忧,我敬您一杯。”

说罢,刘琦又端起酒杯,朝刘备一举。

“备受景升所托,自当效力,请!”

刘备也端起酒杯,两人遥遥相碰,随后纷纷满饮一杯。

而后,刘琦又挥挥手,又有人端着还冒着热气的烤乳猪从后房走出,给刘备、曹亮、关羽、张飞几人送上。

“公子何意?”

刘备奇怪地问道。

刘琦一笑,看向曹亮,说道:“琦观先生在宴席上神色难看,中途外出后也很少吃喝,恐嫌招待不周,故差人复做呈之。”

看着面前金黄焦酥的烤乳猪,曹亮可高兴不起来,抬头又迎向刘琦那热切的目光,曹亮顿感心中有愧。

“亮多谢公子关怀。”

起身后,他先是拜谢,然后又说道:“公子,蔡氏母子,亮已让赵将军送往新野了。”

“啪嗒!”

曹亮话音刚落,刘琦手中的筷子就落在地上。

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他失声问道:“先生,为何如此对我?”

“我当然是怕你掌权后再翻脸了。”

心中所想,自然不能全盘皆说,曹亮却只是面露苦笑:“公子,这二人留在荆州牧府有三害。”

“其一不能杀,否将背负弑母恶名,天下诸侯都有理由讨伐荆襄;其二不能泄露,否曹操便可颠倒黑白,占据大义出兵荆襄;其三不能放走,否将成为他人把柄,挟蔡氏母子以正反叛之名。”

“如今,我等将此二人囚困于新野,无论生杀,都能避天下人之口舌,公子无忧也。”

说是这个道理,但实际上,将他们带到新野,已经违背了曹亮所说的第三害。

如果刘备想要夺取荆襄,随时都可以把这两人拿出来,颠倒黑白,大势大义都在手,刘琦最好的选择就是和平移交权力。

不过刘备并不想这样做,曹亮也只是留个保底,只要刘琦不对刘备动手,他就把这两个人一直养在新野。

刘琦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开口,面色却是不断变化。

最后,他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先生了。”

虽是道谢,可他的语气却颇有些冷淡,且言语当中的亲近之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显然,他也能明白,这两人算是自己的把柄,如今已经落入刘备之手了。

“唉,当真是人心隔肚皮啊。”

曹亮心中暗想:“我无法保证刘琦不会对刘备动手,而刘琦也无法相信我和刘备永远不动用刘琮这颗暗棋。有些时候,还真不能怪那曹操多疑啊。”

见气氛不对,刘备连忙起身,拱手说道:“天色已晚,不便再叨扰,我等便回府院去休息吧。”

“叔父请便。”

刘琦也没有亲自送他们出门,就只是挥挥手,肉眼可见地心情低落。

目送着刘备一行人离去,刘琦坐在荆州牧的位置上,只感觉心中阵阵孤独、寂寞,仿佛一夜之间又变回了曾经那个宛若惊弓之鸟的小子。

“主公为何如此忧虑?”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头望去,见是蔡仲走入大门,刘琦这才松了口气。

“先……那诸葛亮让赵云,将蔡氏和刘琮悄悄送往新野,牧甚是心忧啊。”

蔡仲顿时脸色一变,连忙说道:“不好,此二人为主公把柄,一旦刘备想起兵造反……”

后续如何他没有说出来,但刘琦聪明,自然听得懂。

“那你说,当下我该当如何?”

刘琦突然向前探出身子,问道:“如今,牧若想擒杀刘备,收复荆州各地,可有把握?”

“不可,决计不可!”

蔡仲脑袋摇得就像是拨浪鼓一般:“主公不动手,荆襄尚可维持,主公若动手,荆襄反手将亡啊!”

他这话倒是让刘琦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英迟,你曾多次提醒我小心刘备和诸葛亮,如今怎么又变卦了?”

“唉,此一时彼一时也!”

叹了口气,蔡仲仔细地分析:“那时候,刘备不过是新野县令,主公尚可除去或控制。但如今,南阳、章陵、夷陵、长沙等地都被刘备所掌握,世家大族纷纷投靠,人心所向,兵精粮足啊!”

“若主公想动手,第一时间各级将领就会带兵反水,而后杀入荆州牧府,待文聘将军从将领赶回,大局早已不堪收拾。”

刘琦被吓坏了。

他神色颇有些惊慌,一想到自己身首异处的模样,顿时脸都白了。

说到底,他仍旧是那个刘琦。

现有的一切,无论是能力还是见识,都只是曹亮教给他的。

他本人并没有从历练和苦难中吸取养分,如今又将曹亮视作敌人,从他那里学到的东西也不可信,立刻就被打回原型了。

见刘琦如此,蔡仲更是神色失望。

“主公不必慌张至此,仲观刘备确是仁德之人,诸葛亮也并非豺犬之辈。”

蔡仲安慰道:“或许正如他所说的,带走蔡氏母子是为了主公考虑,并非想要他日造反了。”

“而如今,想立刻除掉刘备是不可能的,只能尝试提拔寒门士子,重新建立一套独属于您自己的班底,慢慢削弱刘备在荆州的影响力和羽翼。”

“如此一来,主公你才能过得安稳,才能有机会固守家业,乃至是逐鹿天下啊!”

蔡仲这一番话也的确有道理。

在他的安慰下,刘琦又缓缓从恐惧和惊慌中走出,重新归于平静。

思㤔了半天,他开口说道:“正如英迟所说,外人终究不可信任。牧记得你曾说过,有一批在家族内不得志的朋友,可否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