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引而不发
“怕你不成!”
蒋馨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着武攸宜的垂死挣扎,不单不避,反倒是悍然地以攻对攻。
“铛、铛铛……”
刹那间,两柄长剑疯狂交击,密集的撞击声响得有若雨打芭蕉似的。
“噗嗤、噗嗤!”
武攸宜确实能挡得住蒋馨的狂猛进击,但,也就仅此而已,对祈铭与林宏的联手袭杀,他已完全无能为力。
结果自然不会有意外,但听两声闷响过后,武攸宜的背心以及左腰处便都已被同时洞穿。
“呃咕咕……”
武攸宜显然不想死,双眼暴突地想要开口求饶,奈何,吐出的不过只是些无意义的咕噜声而已,死得一点都不安详。
战事至此,已没了任何的悬念,许道然被薛讷阵斩当场,程彦跪地投降,残存的五百余盗匪无一逃脱,全都老老实实地当了战俘。
不久后,王成与徐进先后率部赶来汇合,李贤麾下的官兵已达近六千,自保暂时无虞,只是,该如何妥善收尾却成了道绕不过去的坎。
“殿下,武后悖逆,屡屡阴谋陷害于您,是可忍孰不可忍,臣以为当将此事公告天下,以明正朔。”
议事方才刚开始,成玄一就已义愤填膺地抢了出来。
“殿下,臣以为成大人所言甚是,臣附议。”
“臣亦附议!”
……
许叔牙等人早就受够了武后的嚣张跋扈,加之并不情愿去苦寒的辽东度日,此时一听成玄一如此说法,顿时群起附议。
“殿下,臣以为此议不妥,若行清君侧之举,无论成败,必致天下大乱,实非社稷与百姓之福。”
这下子,狄仁杰可就稳不住神了,赶忙从旁闪了出来。
“嗯,那,依卿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为宜?”
清君侧若是能赢,那倒是无所谓,乱上一阵又何妨,李贤有绝对的信心能重塑大唐。
问题是赢面实在是太低了些——就光凭手下这不到六千的兵马,根本不够看。
“臣以为当引而不发,上本只言井陉遇盗匪,张虔勖护驾不力,兵败身死,幸有左武卫郎将王成、徐进拼死力战,全歼来犯之敌,当各晋一阶。”
狄仁杰心中显然早有谋算。
“岂有此理,武后如今已是丧心病狂,阴谋构陷不成,就改暗杀,若我等再不反击,岂不是纵容武后变本加厉吗?”
不等李贤有所表示,刘纳言已是愤然抨击道。
“说得好,忍无可忍,那就无须再忍!”
“以殿下之贤明,登高一呼,应者必然云集,我等以正朔讨无道,焉能不胜!”
“殿下,您若举义旗,末将愿为先锋。”
……
刘纳言这话明显很有煽动性,不止是众文臣们为之动容,武将们也都跟着闹了起来。
“诸公,请听魏某一言,我等目下尚无立足之地,仓促举事,必败无疑,若欲成大事,还得先经营好辽东,如此,方可进退自如。”
这一见众人皆言要反,魏思温唯恐李贤经不住**,哪敢再保持沉默,赶忙从旁给众人浇上一瓢凉水。
“魏卿所言正是本宫心中之所想,未谋胜当先虑败,根基不稳,何以建高楼,此事不必再议,就先按狄卿所献之策上本。”
“各部整顿好兵马后,即刻启行,先赶至幽州再做计议。”
造反什么的,目下根本不具备条件,迁延于井陉中就更是愚蠢,唯有尽快赶到辽东,方才能令武后鞭长莫及,这么个道理,李贤又怎会看不通透。
“诺!”
这一见李贤主意已定,众文武们不管心中有何想法,那都只能作了罢论……
二月二十五日,武家的急报与李贤的八百里加急奏本几乎是前后脚送到了武后的面前。
“全都退下!”
在看完了急报与奏本之后,武后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也就只是木着脸地挥了下手,将侍候在侧的宫女、宦官们全都屏退了开去,唯独只留下了薛元超一人。
“娘娘,太子心性如此狡诈坚韧,实非社稷之福,若不早除,久后必成大患。”
薛元超很慌,要知道己方此番可是足足布置下了三道埋伏——武攸宜所率领的井陉群盗是第一道埋伏,张虔勖所部是第二道埋伏。
至于第三道埋伏则是并州长史赵文翙,一旦李贤敢反,赵文翙便会率并州兵马将李贤歼灭在井陉中。
可结果呢,李贤居然在大胜之余还能冷静地来上一招引而不发,这就很要命了,因为他根本无法判断出李贤何时会发动雷霆一击。
“东夷都护府都护周道生年老体衰,准其回京颐养天年,调赵文翙接任,卿可去信于他。”
“让他在到任后,速速联络契丹李尽忠、孙万荣,多予财货,务必让这两部契丹发兵攻打辽东城,若能砍下那孽畜的首级,本宫许他们裂土封王,永镇辽东。”
用不着薛元超来提醒,武后也知道必须尽快将李贤摁死,奈何她现在已经有些鞭长莫及了。
更为麻烦的是她已经试探过高宗好几回了,都没能让高宗答应废黜李贤的太子之位。
偏偏在张虔勖死后,她手中已没了堪用的大将,目下,也就只剩下借用外力这么个手段了。
“娘娘圣明。”
于薛元超来说,只要能除掉李贤,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概因他已经把李贤给得罪死了,一旦李贤上了位,那,他就只有一个下场——被抄家灭族。
“让赵文翙尽快赶去辽东赴任,不要担心财货,本宫会让武家提供所需,他若能办成此事,本宫自会调他回京出任宰辅。”
要马跑,那就得给马吃草,这一手,武后向来玩得很是麻溜。
“那行,老臣这就去安排。”
一听武后这般承诺,薛元超顿时便来了精神,躬身应诺后,急匆匆地便告辞而去了。
“小畜生,本宫倒要看看你怎么个死法!”
在薛元超退下之后,武后一直紧绷着的木然表情瞬间便垮塌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狰狞的扭曲,望之有若恶魔一般,足可止小儿夜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