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潘家

得知冯天南父子三人已逃往县里的潘家,夏松便要去追赶,却被冯奇给拉住,只听他道:“既然知道他们去了哪儿,不必着急追,我们先去痛饮上几杯,等酒足饭饱,再追也不迟。”

夏松心想有理,他此来主要是为夺回小师妹,并非是专门对付冯天南父子,既然小师妹已被他们转送给县里的潘家,那么他势必要去走一趟,既然迟早要去,就不必计较这一时半刻。

当下夏松便答应了冯奇的请求,冯奇便让仆役在厅堂设宴,摆放了满满一桌美味佳肴和坛坛好酒,与夏松一同享用。

夏松不爱饮酒,可见冯奇如此盛情款待,不好推拒,就勉强喝了几碗,之后便大口吃菜。只有在冯奇邀他共饮时,才又端起酒碗再喝上那么几口。

夏松见冯奇年纪不大,却酷爱饮酒,很是诧异,便忍不住向他问及此事。

冯奇道:“我常年被冯庄主锁在屋里,除了练功以外就是吃饭睡觉,为此时常发闷。某一次仆役给我送饭时带来一坛酒,我喝了以后,便觉神清气爽,心情畅快,自此之后,我便爱上了喝酒,并让仆役每日都要给我送酒来,一日当中,饭可以不吃,但酒却不可不喝。”说着又端起一大碗酒,咕嘟嘟一饮而尽,接着大呼一声痛快。

夏松看着他,不由生起一股同情之意,心想他常年被锁闭在房中,与外界少有接触,自然十分孤独寂寞,只怕连一个可说话之人也没有。冯天南虽少不了他的衣食和住宿,可终究是在利用他,与他之间也无真正的情感可言。

冯奇这次能结识自己,对他来说,只怕是百年一遇的好事。

想到这些,原本还为吃酒为难的夏松,此刻便诚心实意与冯奇共同饮酒用饭。

吃到中途,夏松蓦然想起苏帆师弟此刻还在镇上等着自己带小师妹回去,而自己非但没夺回小师妹,还在此与他人大吃大喝,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夏松便将此事告诉了冯奇,冯奇只道:“无妨,我这就派人去请夏松兄的师弟过来,一起喝酒。”接着便唤来一名仆役,让他去镇上寻苏帆,并将他带来。

“少爷,我不认得他。得让这位兄台与我一同前去。”仆役道。

冯奇点点头,便对夏松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与夏松兄一起去找他?”

就当夏松准备答应时,只听从大门外远远传来一阵吵嚷声,冯奇便与夏松同时离席,一起向大门外走去。

来到大门外,便见守门仆役正与一名青年在大声争吵着,看到这名青年,夏松顿时叫道:“苏帆师弟!”青年正是苏帆。

原来,苏帆在镇上久等夏松不来,焦急之下便去四处找寻,却一直没能找到夏松,他便想可能夏松已打听到抢走小师妹恶徒的所在之处,径自去了。

于是便去打听抢走小师妹的那华服青年的身份和住处,惧怕恶虎庄的镇上百姓哪敢告诉他,最终苏帆还是通过那名夏松所遇的老丐口中,得知恶虎庄的所在,在向老丐道谢后,便马不停蹄赶了来。

来到这里,便不可避免与守门仆役产生了争吵,而这时,听到喧嚷声的夏松和冯奇便一起从庄中走了出来,见到了他。

苏帆蓦然间见到夏松,惊喜交加,叫道:“夏松师兄,你没事,真太好了!”又问:“小师妹呢?”

却见夏松轻叹口气:“小师妹不在这里。”

苏帆一怔,又问:“那小师妹在哪儿?”

夏松未答,只道:“这件事一两句说不清,你先进来,听我慢慢跟你说。”

苏帆不由看向那两个守门仆役,却见两仆役已不似先前那般倨傲无礼。

既是夏松发言,苏帆便迈步而起,见两名仆役并不阻拦,便与夏松冯奇一同走入庄内。

……

苏帆跟着夏松冯奇来到厅堂,与他们一同在饭桌前坐下。

苏帆见夏松不仅没夺回小师妹,反倒与他人在此享用美食,大感不解,想询问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夏松看他脸色便知他心意,随之便将自己来恶虎庄遭遇的一切慢慢跟他说了。

得知小师妹是被他人转送到了别处,苏帆明了之余也十分焦急,叹道:“我们本来是要接小师妹回山,没曾想竟出了这当子事,门主见我们迟迟不归,一定着急。本以为夏松师兄会夺回小师妹,哪知竟又发生这等变故……”

夏松宽慰道:“师弟莫要着急,我们既知小师妹所在何处,就必定会拼尽全力将她救出,绝不会让她有任何伤害。”

又道:“原本我想赶往县里营救小师妹,冯奇兄却建议我酒足饭饱后再去最为妥当,我也觉有理,又见他如此盛情,便答应了与他在此共进酒食。刚刚想起你还在镇上等候,便要去将你带来,没曾想你正巧找到这儿了,是谁告诉你这里位置的?”

苏帆便说是名老丐。

夏松道:“多亏这位老叔,否则我们又怎知这恶虎庄的所在。”

只见冯奇又邀苏帆喝酒,苏帆一来不爱饮酒,二来伤势刚刚平复,便谢绝了。

冯奇也不在意,便让苏帆用些茶水果品,再多吃些饭菜。

苏帆一心挂念着小师妹,没什么胃口,就勉强吃了几口饭菜,随之坐在一旁轻声叹气。

夏松见他如此,也不好出言再劝,在与冯奇又吃了些酒菜后,便站起身,说道:“眼下酒足饭饱,我也该去救小师妹了。”

“我跟你一起去!”苏帆当即道。

夏松劝道:“苏帆师弟,不是我不愿让你去,只是你修为尚浅,此去只怕敌人强横,你无力应对,这样我便又要分神护你,行动上大为不便。你不妨就待留在此,静候消息。”

夏松这话虽说得有些直接,可也在情在理,苏帆心中虽难免失落,却也知道夏松是在为他的安全考虑,心生感激,当下便点头应允,只道:“好,夏松师兄你此去千万要小心。”

夏松点点头。

又听冯奇对夏松道:“我与你一同去。”

夏松摇头:“你若走了,这里让谁看守?”

冯奇点头:“也对,只是你一人前去,总让人有些放心不下。”

夏松笑道:“放心,我时常一人行动,遇事自有分寸。”

又听冯奇叹道:“本还想用完酒饭后再与你好好切磋一番,你既然这样着急要走,就算了。”

夏松笑道:“等我将师妹成功救回,那时时间充裕了,便来此和你再好好切磋切磋,如何?”

“好,一言为定。”冯奇笑道。

当下,冯奇和苏帆就送夏松走出庄院大门。

就当夏松要向二人告辞时,却发现不远处柳树后探出一个脑袋,又连忙收回。

夏松随即纵跃过去,将这人抓了过来。

看到此人,苏帆顿时叫道:“就是他,就是他将我重伤,小师妹才又被人抓走!”

夏松朝这人看去,细看之下,顿时认出,这人就是之前在集市上假扮乞丐那人,正是华服青年身旁那名面相老成的仆役,却不知为何他会身在此处?

“能将苏帆师弟重伤,看来这人也有些实力。”夏松想道,接着便朝他喝道:“还认得我吗?这回怎么不假扮乞丐了?”

这人本想反抗,却自知远不是夏松对手,眼下自己被夏松所抓,紧急中就将目光投在冯奇身上,急声叫道:“三少爷,快救我!”

哪知冯奇却摇头:“夏松兄既然抓你,就表明你不是好人,我为什么还要救你?”

那人唉声叹气,又转头看着夏松,讨饶道:“我也是受了我家二少爷之命,才假扮乞丐与他共同做戏,将你引来,再设法将你调离,好让他们去抢夺那姑娘。若不如此,二少爷必会取我性命,这实在是身不由己,还请阁下体谅,望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夏松哼了一声,道:“放你容易,但你总要为自己做下的恶事付出些代价。你那二少爷往日里强抢民女,横行霸道,欺压良民,想来你也没少替他出谋划策吧?”

“这……这……”这人面露惶恐之色,张口结舌,好一会才道:“实在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还望阁下谅解。”

“你的修为是哪儿来的?”夏松又喝问。

“是……是庄主见我办事得力,特地传了我一些修炼法门,可我资质有限,修炼这么久也才只将修为升至纳元境初期。”这人回答,又看了眼苏帆,继续道:“这位兄弟打不过我也属正常,我能感到,他才刚刚升至开元境九重,而我早在纳元境初期停滞多年,论起实力自然高出他不少。”

夏松点点头,又问:“你叫什么?”

这人答道:“我叫冯五,这是庄主赐的名,我本是个流浪汉,有次来这恶虎庄上讨饭,被那庄主夫人可怜才将我收留在庄上,没几年庄主夫人就病故了。庄主本嫌弃我,但后来见我干活勤快,办事伶俐,这才对我态度大变,给我加工钱,还赐给我名字,后来更传给我一些修炼法门,让我有了一些功力。”

“你说这么多,是想让我可怜你,好把你放了?”夏松冷声道。

“不不!”冯五忙道,“只是提及旧事,忍不住就说了这许多。”

夏松又问:“你为何藏在那里窥探?”

冯五叹道:“这是庄主吩咐的,他们在逃往县里潘家之前,便让我在此窥视你等的状况,一旦发现有什么事态,便飞鸽传信告知他们。哎,哪知却被阁下发现擒拿,庄主若是知道,必然要……杀我泄愤。”

夏松道:“他们已然都将你这样弃之不顾了,枉你还这般死心塌地给他们效命。”

冯五听了,不住叹气。

这时夏松心念一动,便问:“你若能帮我个忙,先前你伤我师弟,夺我师妹一事,我便可从轻处理。”

“什么忙?”冯五便问。

“将你知道的所有县城潘家的消息,都如实告诉我,只要你诚心悔过,发誓以后不再为恶虎庄做恶事,我便饶你性命,不再追究你过往所犯的恶行。”夏松说道。

“多谢……多谢阁下宽宏大量,宽赦于我。”冯五忍不住便要向夏松跪拜,被夏松制止。

又听冯五道:“县城潘家的情况我知道十之五六,这就告知阁下。”

这时听冯奇叫道:“夏松兄,你们不妨再进去坐坐?”

当下,夏松与冯五,冯奇,苏帆再次入庄,回入厅堂饭桌前坐下。

只见冯五又连声向苏帆致歉,又请他揍打自己一顿以示惩戒,苏帆本来瞧着他来气,但见他道歉态度诚恳,是诚心改过,心中之气消去大半,摇了摇头道:“罢了。”

冯五见苏帆如此轻饶了自己,心中歉疚之意更强,随之啪啪啪连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只打得双颊红肿,痛悔道:“我真不是东西,往日里帮冯家父子做下许多缺德事,这次又为那二少爷冯强用计夺走令师妹,致使她现在又落入潘家之手,而你们却这般大人大量的饶恕了我,实在让我……让我不知怎么办的好?”

夏松劝道:“好了,不是已对你说过,只要你诚心悔过,发誓不再为恶虎庄做恶事,便可以了,别再这样了,快坐下,跟我们说说县城潘家的情况。”

……

“是。”冯五便坐下来,开口道:“潘家是平丘县首富,在县里开设了一家‘万年商会’,与本县及周边各县的富户都有着生意上的往来,可谓财大气粗,富庶豪阔。就连平丘县县府的人,都不敢正眼瞧他们,更不用说县城里的寻常百姓了。”

“潘家家主叫做潘万年,年过五旬,不仅生意做得好,自身修为也不低,据闻已是凝元境中期。他有两个儿子,长子潘超,次子潘越,都二十多岁,虽都不善经营买卖,却一心都放在习武强身上,听说二子修为都与他父亲相差不大,也是凝元境中期。”

听到这里,夏松苏帆和冯奇都不禁纳罕,心想这潘家果不简单,比起这恶虎庄冯天南父子不可同日而语。

这时夏松又向冯五问道:“据冯天南所言,他之所以将我师妹转送给潘家,是说潘家一少爷到了成亲年纪,只因一直寻不到能入眼的姑娘,这才将我师妹转送给了他们,说保准能让潘家少爷喜欢。却不知是这潘万年的长子还是次子?”

冯五苦笑道:“潘家二子都不好女色,您是被冯庄……冯天南给哄骗了。”他本想继续称冯天南作冯庄主,可又觉当此局况不合适,便直呼其名。

夏松一怔,疑惑道:“既如此,那冯天南将我师妹转送给潘家做什么?”

冯五皱眉道:“起初我也觉得奇怪,但后来从一些仆役口中得知,冯庄……冯天南之所以将令师妹转交给潘家,是再由潘家转交给另外一人,这个人与潘家往来甚密,时常会照顾潘家的生意,还悉心指点潘家二子的修炼,潘家二子能在这样年轻就有这般修为,与这人的指点是离不开的。”

“这人是谁?”夏松忙问。

“这我就真不知道了。”冯五摇头道,“不过冯天南要将令师妹转交给他,是在得知令师妹的身份后才有的这个想法,也就是说,他针对的不是令师妹,而是天武门。听说这人跟天武门有些仇怨。”

“有些仇怨……难道是乌厉和段铁山?”夏松不禁想道,目前为止,与他们天武门有恩怨纠结的除了至今下落不明的乌厉段铁山外,近乎于无,除了他们,夏松也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但接着夏松又觉察不对,只因以乌厉和段铁山的修为,还不至于去给潘家二子做指点,段铁山先不必说,即便是乌厉,也只是凝元境中期修为,又怎会给同为凝元境中期的潘家二子做指点?对方会信服他?

还是说多日不见,乌厉和段铁山又都得逢奇遇,修为大增?这些也都很难说清。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就是冯五所说的这个人,一定是与天武门有着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怨,且实力强劲,极具震慑,否则断不会让潘家和冯天南这般逢迎于他。

想到这些,夏松随即为小师妹的安全大为担忧,又忽然想到,之所以会横生这般变故,是因冯天南得知小师妹是天武门门主女儿引起的,其源头也是因自己报出了自己是天武门弟子的身份。若非如此,夏松来此大闹一番恶虎庄,便可将小师妹如愿夺回,也就不会多出这么多枝节。

“都怪我!”夏松懊恼地锤了一下桌子,震得杯盘作响,接着便对苏帆三人说了自己报出身份,以让小师妹被冯天南转送给他人一事。

冯五当下劝慰:“您也莫要自责,即便您不报出自己身份,冯天南也会认出令师妹是段门主的女儿,因为早年间,冯天南与段振天门主一起做过生意,两人都较为熟识。后来段振天门主不喜冯天南为人,这才与他分道扬镳,之后听说段振天门主弃商从武,入了天武门,后来更继任为天武门门主。冯天南心细如发,一看令师妹相貌,便可看出他是段门主的女儿。”

夏松叹道:“如此说来,小师妹也是命中该有此一劫。但事已至此,不管前途如何凶险,我也要将他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