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烂到底了

王虎刚刚出门,一名身着知县官服的老者,颤颤巍巍地来到了县衙门口。

看了一眼丢在地上断成两截的门闩,急忙朝着大堂走去。

陈光半眯着眼睛,瞅了瞅来人的官服,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知县大人?”

“您是?”来人揉了揉眼睛,看着陈光的官服,一脸懵逼。

这不也是知县的官服么,怎会来到了陇西大堂?

“我是竹田县令陈光。”

“竹田县令?竹田县在哪里啊,是兰州府下的吗?为何本官从未听说?本官乃是陇西县令段品正,你们这是砸开县衙大门进来的么?”

段品正指了指大门,又颤颤巍巍地朝着大堂上面的椅子走去。

蒋献想要呵斥,看了看陈光脸上的笑容,忍了下来,往边上推了推。

段品正好像这才发现,大堂之上除了自己和陈光,还有他人。

“你又是谁?”

“哦。这是皇上派来跟随本官的暗卫。”陈光回答。

瞅着对方这幅老态龙钟的尊荣,陈光有点无语。

都这一把年纪了,不在家养老,还要占着一方父母官的位置领取朝廷的俸禄,祸害百姓。

“暗卫?皇上的人啊?”扶着案几,段品正坐在了椅子上:“就说本官瞅着你身上的衣服,和县里的官差怎么不太一样呢。”

“段县令,您知道皇上派本官来陇西,所为何事么?”陈光走到了案几跟前。

“不知道啊。”段品正摇了摇头:“当年皇上带兵经过陇西的时候,本官献出了三万石的官粮给军队。本官和皇上说,元朝不灭,百姓没有好日子过。皇上登基这么多年,这是刚刚想起本官了么?”

卧槽,这是怎么一回事?朝廷给的陇西县资料上面,并未记载这些。

这段品正是两朝为官,还给皇上献过军粮?

可就算你献过军粮,对朝廷有功,如此地坑害百姓,朝廷也不能容你。

“段县令,皇上让我来问你,这次陇西疟疾,你可曾图谋私利弄虚作假?”

“啊,你说什么,大声一点,本官没听清楚。”

CNM,你咋不去死呢。

连个话都听不清,陇西百姓摊上你这个父母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陈光一下子火冒三丈,不由得爆了句粗口。

不为别的,只因为眼前的这段品正,一下子让他想起了前世那些活动排队领免费鸡蛋三个小时都不嫌累,到了公交车上逼着小学生让座,不然就出手打人的那些老不死。

虽然两件事情的性质不太一样,可终归就是一个意思。

陈光忍着怒火问道:“段县令,你今年多大岁数了?话都听不清,要是百姓有个纠纷,你在堂上如何处置?”

“七十九了。”段品正一脸骄傲地道,“虽然年龄大点,可本官还是能穿着官服,坚持走到衙门里面来。只要在这衙门里面坐一天,朝廷便会给本官发一天的俸禄。”

“家里儿孙众多,虽然知县只是七品,俸禄并不高,可有了总比没有强。前一阵子,本官的身体出了点毛病,儿子请了县里最好的郎中坐家诊治。街坊邻居都夸儿子孝顺。”

陈光一声冷笑:“你看病的医药费,也是县衙出的吧。”

“这个,当然是县衙出。本官自从当官以来,诊费从来不用自己过问。”段品正瞅了瞅陈光,“历朝历代,不都是这个样子么?我们做官的,一心为民办事,享受个免费诊治,不是应该的么?”

“那百姓呢,陇西县的百姓治病,也是县衙出钱么?”

盯着陈光看了一小会,段品正摇了摇头:“没当官几年吧?老百姓看病若是免费,那些郎中拿什么生活?这些郎中开铺子看病,县衙可是要和他们收税的,他们没有了收入,拿什么上税?”

听着对方说这些不是人说的话,陈光不想再和他辩论。

“陇西这次灾情,草药发放的事情,是段大人一手经办的?”

“本官这么大年纪,如何经办得了这些事情?”

“作为县令,救灾这么大的事情你无力经办?你穿着这身衣服,出门遇见百姓,不惭愧么?”

段品正双手一摊:“朝廷没有让本官卸任,难不成让本官主动卸任?再说了,若是事事都要本官亲为,县衙要那么多官吏做什么?赈灾这件事情,由本县县丞黄子聪负责。”

“黄子聪现在哪里?”

“百姓安居乐业,县衙无事可做,他当然在他家里。”

“好一个百姓安居乐业,你真是个瞎子。”陈光一声怒吼:“蒋献。”

“属下在。”

“扒了段品正身上的官服,羁押在县衙大牢。”

“你这年轻人,大家都是七品知县,你凭什么要脱本官的官服,你。。。”段品正的话还没说完,陈光手中的圣旨已经呼在了他的脸上。

“睁大你的老眼看看圣旨,本官现在是钦差。堂堂县衙大白天衙门紧闭,要你这县令何用?”

“身为陇西县令,将重要事务全权交于县丞办理,要你这县令何用?”

“动用朝廷对官员的免费诊治保命,只为了套取朝廷俸禄贴补家用,你的这身官服,不如穿在狗身上。。。”

陈光越想越气,指着黄品正的鼻子破口大骂。

段品正气得浑身发抖。

当了一辈子的官,走到哪里不是受人尊重,哪曾被人这样谩骂过。

抽搐了几下,竟然晕了过去。

蒋献不知如何是好:“大人,这,这段县令晕过去了,要不要找郎中诊治一下?”

“诊治什么,有那个精神多为老百姓看看病不行?脱下官服,押进大牢。”

“大人,若不诊治的话,他年事已高,怕是会死在牢里。”

陈光气喘吁吁地道:“死就死了,这种套取朝廷俸禄的老东西,早都该死了。”

蒋献也不敢继续反驳,几下扒掉了段品正的官服,抓着他的领口,如同死猪一样拖着,朝大牢走去。

陇西县大牢就在衙门院子里,牢门敞开,里面空无一人。

蒋献只得将段品正扔进牢房,找了两名暗卫看守,方才离去。

“陈大人,小村里那名妇人不是说,男人们因为交不起赋税,都被县衙抓了么。可是刚才属下去了县衙大牢,里面空无一人。”来到大堂,蒋献道。

“牢房里是没有看守的狱卒,还是说,连一个犯人都没有?”

“一个犯人都没有?”陈光一怔,“那人呢?被他们抓到哪里去了?”

“这个,恐怕要好好问一下那全权代理县里事务的县丞大人了。”

“嗯。”陈光点点头,眉头紧锁。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王虎连踢带打,推着两名官差走了进来。

一边走还一边骂:“你们的职责是看守城门,几门居然在那里睡觉。看看城里的百姓一个个皮包骨头的,你们吃得这么肥头大耳,好意思么。”

“若是在竹田县,我非得剥了你们的皮。”

进了大堂,两脚将两名狱卒踹倒在地:“老爷,守城官差带来了。”

一路上,从王虎的骂骂咧咧中,两名官差早已经知道了陈光的钦差身份。

此刻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地连声求饶:“小的再也不敢睡觉了,以后一定用心守着城门,严格盘查,确保县城安全。”

“盘查,盘查谁啊?”陈光缓缓问道。

“盘查百姓,不,不是,是盘查出入的陌生面孔。”

陈光一声冷笑:“陇西的百姓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还有百姓可盘查的么?”

两名官差低着头不敢说话。

“不回答?看样子你们比你们那老地已经快要入土的县令大人强多了,至少还知道百姓病死了不少。”

“这次疟疾严重,百姓确实死了不少。不过这乃是天灾,小人的职责就是守护城门,也没有办法。”两人急忙连连磕头。

“守护城门,没有办法?”陈光眼睛一眯,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问题。

“县衙的命令就是严守城门,防止疟疾传进城内。所以,疫情期间,小的没日没夜地看守城门,不敢放进来一名染病的百姓。所以,今日值守,才会在城门口睡着了。”

“听这语气,你们是因为劳累过度,才打瞌睡?”

“小人不敢。守护城门,乃是小人的职责。打瞌睡。。。是小人犯错了。。。”

陈光走到椅子跟前坐了下来,口气也缓和了许多:“抬起头来。”

二人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

“疫情期间,县衙将所有的百姓拒之门外?”

“没,没有。。。”二人眼中一阵慌乱,“县衙让将染病的百姓先住在城外。。。”

“你们如何得知百姓是否染病?你们两人还是郎中,懂得观相把脉?”

“。。。小人不会。。。”

“既然不会,如何得知百姓染病?”

“啪。”

陈光手中的惊堂木狠狠地拍在了案几上:“既然朝廷派本官来陇西,绝对不是捕风捉影。你们若是实话实说,或许还能从轻发落。若是胆敢隐瞒包庇,那就罪加一等。”

陈光抓起案几上的官服,朝着二人扔去。

“瞧瞧,这是不是你们老县令的官服?告诉你们,段品正已经被羁押大牢,你们还想包庇谁?”

二人看着眼前的官服,浑身一颤。

“说,我们说,我们知道的全部都说。”

“县衙的指令是城外的百姓一个都不放进来,不管染病没染病。小人守门多年,城里的百姓认识的也多。”

“可对于县衙的指令不敢违背,陌生的百姓一个都不曾放进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城里那些做生意的掌柜,他们若是进货回来,小人才敢通融一下。”

“做生意的掌柜,那不就是城里的富人么?怎么通融?收点银子?”陈光苦笑了起来。

朝廷的律令再严,终究输给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嗯,收了一点。”

“一点是多少?”

“每次,每人十两银子。。。”

陈光倒吸一口冷气。

怪不得两人都吃的肥头大耳的,原来是两只吸血鬼啊。

小小的守城官差尚且如此,整个陇西县衙得有多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