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归去
凯亚突然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明明自己的父亲遭遇不测，他却没有任何悲伤的感觉。
凯亚并不是蒙德人。
遥远的古国坎瑞亚早已湮没在漫长地历史中，鲜为人知。
然而凯亚却永远套着一副虚无的枷锁，因为他体内流淌着坎瑞亚的血脉。从记事时起，他的父亲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铭记坎瑞亚的使命。
他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凯亚发觉长久的生活已经快要磨灭他的记忆，他快要记不清亲生父亲地面容。
十几年前，只有七岁的凯亚跟着亲生父亲来到蒙德。那天的晨曦酒庄外下着暴雨，亲生父亲捏着凯亚的肩膀，要他继承坎瑞亚的遗志，留在蒙德。
“这是你的机会，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说完他转身离去，只留给凯亚消瘦地背影。
没有任何意外，管家埃泽发现了这位拥有异国面容地孩子，并告知了酒庄主人克里普斯。看着虚弱地凯亚，克里普斯认为这是风神地旨意，于是收养凯亚为养子。
克里普斯对凯亚和迪卢克一视同仁，他将二人视为自己地亲生儿子，没有任何区别。凯亚第一次在陌生人身边感受到了父亲地关爱，这让他十分痛苦，因为他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人。
这么多年来，凯亚作为迪卢克地助手，在蒙德城中享有盛誉，他们配合默契，从不失手，从明里暗处守护着蒙德。可是凯亚一直知道，自己永远无法真正融入蒙德。
就像今天，他无法体会迪卢克的悲伤。
诡异的氛围中，督察长伊洛克走了过来，拍了拍凯亚的肩膀说道：“请节哀。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同情，但是必要的调查还是要进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蒙德。”
凯亚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伊洛克想要和迪卢克说些什么，最终选择没有打扰他。他自顾自走到马车上，从一只黑色的盒子里取出一样东西，脸上露出莫名的神情，接着带着几名骑士回去了。
天空中下起了小雨，很快将场上的几人打湿了。
看着一动不动地迪卢克，凯亚突然觉得心中有股冲动，他想要说些什么。
于是他这样做了。
他向迪卢克坦白了自己的身世，自己的目的，自己的一切，他觉得心中压着的块垒消失了。
接着两人战斗起来，迪卢克无法接受一天之内接连失去了两个亲人，他最亲爱的父亲，他最诚挚的手足。
迪卢克肆意地宣泄着心中的悲愤，他不知道此时究竟是悲伤更多，还是愤怒更多。
他只觉得心脏快要爆炸。
滂沱大雨中，往日形影不离地两人大打出手，烈焰和坚冰在此刻激烈碰撞。
迪卢克用尽所有力气，攻击着面前陌生的兄弟。
炽热的烈焰却始终无法穿透挡在面前的坚冰，他依旧徒劳地攻击着，直到耗尽体力，昏了过去。
看着昏迷的迪卢克，凯亚叹了口气，他扛起迪卢克和克里普斯向着蒙德城走去。
大雨下得越来越大，密密麻麻的雨线遮挡住地上的车子，也遮挡住魔龙乌萨的视线。
深受重伤奄奄一息的魔龙不复往日的威风，它竭尽全力飞着，不敢放慢速度，生怕那个可怕的人类追上来。
大雨拍打在它的身上，不断的带走所剩无几的热量，他觉得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无力。
终于，它坚持不住，摔在了地上。
魔龙张大嘴巴剧烈地喘息着，已经飞了很远，想必没人能追上来。
它放下心，虽然受伤严重，但是龙的体质强大，只要给他几天时间，他就能恢复如初，重新获得力量，到时候...
炽热的鲜血从喉咙中喷涌而出，打断了魔龙的思绪。
它惊恐地看着眼前瘦弱的男子将一把匕首直直刺进了它的喉咙，还顺手搅了两下。
鲜血大量流失带走了魔龙最后一点生命，它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趴在地上默默地死去。
男子抽出匕首，粘满血的刀刃在雨水的冲刷下，重新露出银色的流光。
“干得不错，巴诺。”
博士出现在不远处一棵树下，对着男子说道。
巴诺动作稍有停顿，并没有说什么，将匕首收回怀中。
没有得到回应，博士并不在意，他双臂环抱着胸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巴诺，说道：“如何？用自己的力量铲除了蒙德的一大祸害，心中有何感想？”
背对着博士，巴诺说道：“可是，还是有人失去了生命。”
“呵呵，这并不是你的错，巴诺。”博士嗤笑道：“如果克里普斯早点停手，他不会死的。那条蠢龙早就被风神吓破了胆子，一有危险就会跑得无影无踪。”
听着博士的话，巴诺心乱如麻，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到魔龙面前，博士伸手摸着魔龙的头颅，说道：“魔龙乌萨对蒙德来说是巨大的威胁，甚至连温妮莎也没能彻底杀死它。如果大家知道是你将它铲除，蒙德人都会欢呼雀跃，尊你为英雄的。”
“你答应我不会说出去的！”巴诺闻言激动地说道。
“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一道寒光闪过，魔龙巨大的头颅从脖子处齐齐斩断，博士提起龙头端详了一会，顺手丢向身后。
一位愚人众接住龙头，挥了挥手。又有数十位愚人众士兵出现，他们围着魔龙尸体，一番砍切，将龙尸分割成好几部分，随后消失不见。
“好了，巴诺，你可以休息一阵子了，有什么事我会找你的。希望再次见面的时候，你能变得更强。”
博士的声音出来，人已经消失在雨幕之中了。
看着博士离去的背影，巴诺眼神复杂，怔怔地站在原地。
森林中雨下的越发大了，鲜红的血迹在雨水地冲刷下很快就流淌开来，变得越来越淡，直到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许久之后，巴诺转身离开，只留下一道充满内疚的声音。
“对不起了，迪卢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