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再回红烛镇

回了临时住处,里面显然是有人经常打扫的,床铺被褥都是新的,地上桌上也没有一丝灰尘。程景平坐到一张椅子上,示意跟来的剑宗弟子也坐下,然后问道:“这一年多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那名剑宗弟子忙回到:“大事倒是没什么,这一年多整个修仙界异常平静。对了程师兄,您的那只兽宠大约在一年前出关了。”

程景平听到小白的消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家伙总算痊愈了吗?它现在怎么样?”

剑宗弟子面色古怪,吞吞吐吐地说道:“它……它……它把宗门内所有的仙禽异兽全部揍了一顿,然后自称剑宗兽主……”

程景平脸色一黑,这货真够可以的:“然后呢?”

剑宗弟子讪讪笑道:“最后被南舟师叔胖揍了一顿,捉回了隐峰,再没出来过。”

程景平松了口气,这家伙还未成年就这么高调,要不是有师傅管着,恐怕迟早会出危险。

“解雨臣、胡三和寒若清他们怎么样了?”程景平笑着问道。

“寒师姐上个月刚达到了剑诀四层后期,如今已经闭关了,准备突破到第五层。紫柔真人已经说了,只要寒师姐能突破到第五层,便让她成为玉竹峰代理峰主,慢慢接掌峰内事务。”说到寒若清,这名弟子眼中冒光,一脸的崇拜,显然是个铁粉。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到:“谢师兄如今在祖师堂随景和师叔修行。至于胡师兄我便不知道了,大概不在剑宗吧,去年开始胡师兄便不常在宗内出现了。”

程景平听完,点点头,既然大家都无恙,他便也放心了。

片刻之后,这名剑宗弟子起身问道:“程师兄现在是否要回宗门,若是要回的话可以同我一起。”

程景平想了想,缓缓摇头道:“不了,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办。”

剑宗弟子于是抱拳一拜,告辞离去。

程景平闭上眼睛将这次淬宝的过程又重新细细回忆了一遍,半晌后才睁开眼睛,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和头绪,只是要想求证却是得回一趟剑宗。

程景平自然是想要尽早搞清楚石灵明的秘密,只是如今,他还有一件更想要做的事情。

正当程景平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和彭木薪的声音:“程兄可在房中?”

程景平笑着起身开门:“彭兄请进,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我才刚回来不久呢。”

彭木薪苦着脸说:“师傅给的消息,自然是很快的。”

“火云上人?不知上人可是有什么吩咐?”程景平听闻是火云上人叫他来的,心中也是疑惑。

彭木薪迈进房间来,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他就是想问问你在离火中这么久,可是到了底部?”

程景平点点头,笑道:“确实到了池底了。”

彭木薪闻言大吃一惊,他只是问“是否到了底部”,却没问是灵器还是肉身。如此,程景平的回答便有些耐人寻味了,这意思……难道他二者都到了池底?

彭木薪面色严肃地再次确定道:“程兄的意思可是你的灵器和自身都到了池底?”

程景平再次点点头。

彭木薪见状,苦笑道:“程兄实力果然胜过我良多啊。”

程景平摆摆手,连称不敢。

彭木薪却是摇了摇头,苦笑连连。程景平见状,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二人稍稍聊了几句后,彭木薪便起身告辞,准备去向火云上人复命了。程景平便请他代为同火云上人请辞,明日,他便自行离去了。

彭木薪从程景平房中失魂落魄地出来,没有直接飞去火云上人的住处,却是一脚深一脚浅地徒步而去。行了约莫一刻钟后,脚步渐渐平稳了,再然后,他腾空而起,朝着火云上人住处迅捷地飞去。

待到了火云上人住处前,彭木薪已经再没有任何失落,眼神坚毅,隐约中还透露出了一丝战意。

不等他开口,门便自行打开了,火云上人坐在一张茶桌前悠闲地品了口茶,笑道:“不错,能在段段时间内便自行调节好心境,如此,才有资格做我天火圣教的圣子。”

彭木薪抱拳一拜,平静道:“师尊谬赞了,我不如那程景平多矣。”

火云上人给他倒了一杯茶,挥挥手让他进来喝茶。待他坐下,笑着问道:“那你当如何?”

彭木薪严肃道:“自然是要在日后超越他,战胜他!”

火云上人再问:“若是一直无法战胜他呢?”

彭木薪眼中战意大盛:“那便一直战!直到战胜为止!”

火云上人满意道:“如此便好,记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盲目自大,认为自己天下无敌,更不要因为别人的强大而沮丧,切不可坠了心气。”

彭木薪点点头说道:“师尊可是早便知道他到了池底?”

火云上人笑道:“有这种猜测。”

彭木薪沉思了片刻,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一拜,郑重说到:“师尊,弟子恳请在离火中修炼。”

火云上人也将杯中茶水饮尽,笑着问道:“也要肉身进入?”

彭木薪点点头。

火云上人望着他眼中浓浓的战意,笑道:“去吧。”

彭木薪大声道:“谢师尊厚爱,弟子这便去修炼。”

火云上人点点头,彭木薪转身走出房间,立马便飞向了离火。

第二日,程景平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天火圣教,向着北方疾飞而去。

今日本是红烛镇上一年一度的“围猎节”,只是自从上次围猎节狼妖来袭后,镇上便无人再敢举办“围猎节”了,甚至这三个字都成为了禁忌,无人再提。

天上下着蒙蒙细雨,街道上自然也就冷冷清清,只有零星几个行人匆匆而过。再加上天色见晚,许多店铺也就早早地打烊了。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小镇的城门口,他乘着一把油纸伞,缓缓走入小镇,来到一座小客栈前,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小二,二楼靠街面的那间房间可还空着?”他问向小二。

“空着呢,客官可是要住店?”小二见来了客人,热情地回道。

“就那间了,钥匙给我,我自己上去就好。”他说完,丢了一小块银子给小二。

“好咧。”小二接过了银子,笑逐颜开地拿出钥匙递去:“这是您的钥匙,客官这边请。若是还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那人拿了钥匙,熟门熟路地上了楼,找到房间,打开门,将行李扔到**,再打开窗户,望着雨中的小镇,深吸了口气:“又回来了。”

正是从天火圣教离开的程景平。

红烛镇还是那个红烛镇,时间仿佛并没有带走什么,只是他已经不是那时的他,而她又在哪里呢?

程景平静静地望着雨中的街道,思绪却是不知飞到了哪里。许久之后,细雨终于停歇,空气似乎也清新了许多,天空渐渐泛白。程景平擦了把脸,从莫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简单洗漱了一番,出了客栈。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他缓缓在街上走着。清晨的街道上行人稀少,程景平很喜欢这种宁静的氛围。他一边走,一边望向街道两边的商铺,脑海中回忆着这些商铺中的特色,特别是吃的。

不久,他便看到了街角的那家小铺,嘴角不由微微扬起。今日他来得早,早餐铺里一个食客都没有,他径直坐到一张椅子上,听着椅子发出“吱吱”的声音,就和上次来时一样。

“伙计,来一笼汤包、一份蒸饺、一份火烧再加一碗疙瘩汤。”程景平熟门熟路地点了一堆早点。

伙计笑着应道:“好嘞,客观稍等,马上就给您端来。”

片刻之后,桌上便摆满了餐点,一笼笼、一碟碟地往外冒着热气,让人食指大开。程景平望着这一桌的早餐,微微一笑,上次同河碧、曾叔一起来的时候,便是点的这些早点。

他夹起一个汤包,吹了吹,大口咬破汤包的面皮,吮吸起里面的汤汁。滚烫的汤汁入口,程景平被烫得张大了嘴巴往外拼命地呼着气,只是这汤汁似乎越烫越鲜美。半晌之后,汤汁终于下了肚,程景平不由笑了笑,上次河碧便是这么吃的,或许这才是吃汤包的正确方法?他又夹起一个汤包,一口咬下……

消灭光了早餐,程景平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付了钱继续逛起街来。他晃晃悠悠地逛到了老铺街,河碧说这是红烛镇上最繁华的一条街。沿街的老字号们都刚刚开门,伙计们一个个打着哈欠,显然还没从美梦中醒过神来。

程景平一家一家地逛过去,就像上次河碧逛的一样。末了,他看到了街尾的一家糖葫芦摊,河碧可喜欢吃糖葫芦了,特别是这家的。

程景平笑着走上前去,买了一串糖葫芦,却没吃,只是看着它发呆。

你,如今在哪呢?你说后会有期,真的,会有期么?

程景平的心情略微有些低沉,红烛镇还是那个红烛镇,只是他们已经不是那时候的他们了。

“程景平~~~”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略显娘气的男声。程景平回过神来,皱着眉头转身看去,此时被人打扰,让他略微有些不悦。

一个身材矮小,身着红衣的男子映入程景平的眼帘中。程景平眉头皱的更紧了,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他暗暗地戒备起来,随时准备出剑。

“程景平,你这什么表情,不欢迎是吧!”来人皱眉道。

程景平疑惑道:“这位道友,恕程某眼拙,不知你是?”

来人一愣,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大叫道:“怪我怪我,差点给忘了。程景平你跟我来。”

程景平自然不会傻傻地跟着一个陌生人走,他冷冷道:“阁下究竟是谁,有什么事的话不妨就在这里说吧。”

“嘿,给你脸了是吧,呆鹅!”来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程景平怒道,配上略显阴柔的声音,说不出的怪异。

程景平却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呆鹅!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自己。

没等他反应过来,来人已经拉起他的胳膊跑了起来,程景平没有反抗,呆呆地跟着他跑。片刻后,在一间普通的客栈房间中,来人松开了他的手,布置了一个隔音禁制。在他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他不急不缓地从脖子后面抽出了几根细长的银针,再抹去了脸上的妆容。

终于,来人忙好了一切,再次转身笑道:“呆鹅,现在认识我了吗?”

正是河碧。

程景平仍是一副惊讶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后会有期”真的是“到期”了吗?程景平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河碧看着程景平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都过了几年了,你都已经是这天下小有名气的年轻高手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呆鹅样?”

程景平听到这声“呆鹅”,才终于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能傻傻地笑了两声。

河碧围着程景平绕了一圈,笑着说:“呆鹅你好像又长高了呀,人也壮了些。听说你在无我禅寺很威风嘛,现在可是被誉为正道年轻一辈的十大高手之一呀,啧啧啧。”

程景平无奈地谦虚道:“唉,不敢不敢,天下第二。”

河碧瞪了他一眼,撇嘴道:“呦,这脸皮也是厚了不少,该天下第一了吧?”说完抢过程景平手中的糖葫芦,一边吃一边问道:“好了好了,说正经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景平微微一愣,心想:总不能说我想你了吧。他转过头去,敷衍道:“啊,就凑巧路过。你呢?”

河碧一翻白眼:“呵呵,那还真凑巧,我也是凑巧路过呀。”

程景平无奈道:“这么聊天就没意思了啊。我是奉了师命到天火圣教有事,就顺道回来看看了。”

河碧朝他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可怜兮兮地说:“可我真是凑巧……”话未说完,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她强忍着不吐出来,却还是被程景平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