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可不可以不死人了

蚩尤幻化出一张地图,对他们说:“这张地图上,便是我剩余躯体的封印地。当年的封印自然不是你等能解开的,只是如今万年过去,封印的力量大减,或许你们能一试。或者,你们也可以等,按照我之前的预计,这些封印我应该能在五十年内陆续自己解开。”

一旁曾叔忙取出一张羊皮纸,施法将地图一丝不差地记录下来。

蚩尤沉默了片刻,眉心中一滴精血浮现,向蚩焱缓缓飘来:“大战百年内应该便要开始了,如今我们的实力还是太差,而且人心不齐。我们巫黎各教派虽因为被那所谓正道打压而人心稍齐,却还是远远不够。大战之中,我需要的是一只绝对服从命令的铁军。这滴精血可提纯你体内血脉,让你肉身实力再上升一大截。你便代我去将巫黎各教派一统吧,记住,非常时期,需要的是铁血果决,若有不从,镇压便是。”

说完这段话,蚩尤似乎有些疲惫,眼皮渐渐落下,但却仍是坚持着说出了最后五个字:“小心……玄天宗!”

蚩尤头颅彻底陷入沉睡。

蚩焱接过精血,收入眉心,一脸严肃地同河碧、曾叔说道:“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绝不可外传。另外,门中事物暂时由老曾你负责,河碧你辅佐你曾叔。我这便要去闭关融合老祖的精血了。”

河碧和曾叔郑重地点点头。三人出了密室。

玄天宗同剑宗同处于中央五蕴大陆之上,剑宗处于北方,玄天宗则处于五蕴大陆的中央。

玄天宗的一间议事房内,刚从五禽山回来的启荣真人跪于地上。在他身前,一个气宇轩昂,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冷冷地盯着他。

此人正是玄天宗的宗主,正道的领袖——擎天子。

此刻的擎天子眼中怒火中烧,此次五禽山一行,不仅没有夺得五禽扇,还折损了数名内门弟子,颜面尽失。

片刻后,擎天子转身背着手压下怒火:“五禽扇事小,即便是让天火圣教得了去,也翻不了天。但这天火圣教居然敢明着和我玄天宗作对,此事必须做出应对,我玄天宗正道第一的地位不容挑战。百年前的正魔大战之后,这些狗屁宗派都老实了不少,没想到才不过百年便都忘了痛了。”

启荣真人听得出宗主平静的话下压抑的巨大怒火,战战兢兢地问道:“宗主的意思是?”

擎天子一甩袖子,转身面露阴狠道:“既然他们忘了,本座便让他们长长记性。此次魔教不是袭击了我们正道,损失惨重么?传令正道八大宗派,我玄天宗要开诛魔大会,为死去的道友复仇,让魔教彻底消失。”

启荣真人笑道:“宗主好主意,如此一来师出有名,让这些正魔宗派都再损失一批人才,咱们便可高枕无忧了,最好趁机再灭掉几个不听话的。”

擎天子一挥手,让启荣真人下去准备。

望着议事房内富丽堂皇仿若天宫的装饰,启荣真人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人间第一宗派的地位,谁也别想和我争!”

剑宗议事大殿内,宗主钟弘上人和其余四峰峰主共聚一堂。

钟弘上人望着四人,神情严肃道:“今日上午,我收到了玄天宗的邀请,让我们剑宗参加两个月后举行的诛魔大会,地点在玄天宗。”

紫柔仙子嗤笑道:“诛魔大会?百年前咱们就开过一次,说是诛魔,连我们也一起诛了。一场大战下来他玄天宗只损失了数十人,我们八大宗派哪个不是元气大伤?”

景和真人皱眉道:“这玄天宗又要开诛魔大会,是想再消耗我们一波?”

钟弘上人回道:“明面上是说此次五禽山之行魔教大举偷袭我们,要为死去的道友讨个公道。真实意图嘛,怕就是想要消耗我们的实力。此次五禽山之行他们没讨到任何好处,怕是想借此打压下我们。”

古蛮真人大声道:“那咱们就别去了,摆明了是鸿门宴啊!”

钟弘上人摇头道:“不能不去,否则他们怕是会先给我们扣上个与魔教勾结的帽子,先收拾了我们。玄天宗实力莫测,目前还不宜直接翻脸。”顿了一下,钟弘上人又说道:“去肯定是要去的,此次带上程景平他们四人,该让他们熟悉下宗门事物了。另外,南舟师弟也陪我一起去,此行必须保证他们四人的安全!一个月后我们出发。”

南舟喝了口酒,点点头。

“我们不在期间,剑宗暂由紫柔师姐掌管,若遇紧急事情无法决断,便用这柄小剑传递消息给我。”说完从袖中取出一柄带着剑鞘,造型古朴的三寸小剑交于紫柔真人。

紫柔真人双手接过小剑,却见钟弘上人又严肃道:“此乃救命之剑,非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

紫柔真人微微一惊,“救命之剑”?心中虽有以后,当下却没说什么,接过剑后便退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钟弘上人挥挥手,示意大家散去。

同一时间,其余正道七大宗门也收到了玄天宗的邀请。各自开会商讨对策,经过一番讨论后皆是表示会派人参加。

回了隐峰的南舟真人叫来程景平,将诛魔大会的事情告诉了他。

程景平默然:“会死很多人吗?”

南舟真人眺望远方,灌了一口酒,若有所思道:“若是真的开战,自然是死伤枕藉,生灵涂炭。百年前的那一战,真的死了太多人了。”南舟真人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程景平喃喃道:“那又为什么还要打呢?魔教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真的不想看到死人了。”程景平眼前闪过刚结束的葬剑仪式,心中一阵黯然。

南舟真人也是沉默了片刻,嗤笑道:“自上古蚩尤和黄帝一战后,我们同魔教的对立便从未停止过,死了太多人了,谁又还记得为何要战?对错早就是一笔糊涂账了。”

不问对错的战斗吗?程景平想起了红烛镇的啸擎宇,苦笑一声,对错有时候真不是那么容易分辨的。他救了啸擎宇的小村子,却也没脸回红烛镇去面对那些被杀的猎手,自己到底是对是错?程景平至今没想明白。

南舟真人转身拍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而且也不一定能打起来,何必自寻烦恼呢?”

程景平自嘲地一笑,却是自己想太多了,他一个剑宗的小小弟子又能决定什么呢?

南舟真人转而问起了他的修行:“‘烈火’学会了吗?”

程景平点点头。

南舟真人喝了口酒:“来,给我看看你的‘烈火’。”

程景平运起剑诀,自内而外燃起熊熊烈火,仿佛一个火焰战神,周围的空气都被烧得扭曲起来。

南舟真人看了看,点头道:“还不错,不过还不够,让火烧得更旺点。”

程景平抱拳请教道:“请师傅指点。”

南舟真人懒洋洋地说道:“风助火势,雷火更甚。”

程景平陷入沉思中,片刻后,只见他剑诀再起,身上一股狂风刮起,火势顿时猛然大涨。又是一道剑诀,一道雷霆轰下,火中带着狂暴的雷电,威力大涨。他竟是将三式剑诀融合在了一起!

南舟真人满意地看着这个弟子:“不错,这才像样,记住,剑招要活学活用,别用死了。”

程景平再虚心请教道:“师傅,那如何将‘骤雨’也融入进来呢?”

南舟真人笑道:“火有阳火,炽热爆裂,也有阴火,酷寒阴冷。若是再融入了骤雨,你这火便会变成阴火,触之冰封,伤人神魂。”

程景平大喜,见过巫宗诡异莫测的神魂法诀,他自是对这种能直接攻击神魂的功法大感兴趣。毕竟肉身修炼容易,神魂的修炼却是异常困难,直接攻击神魂,自然比攻击肉身要容易得多。

南舟真人再问到:“鸟翔阵练得怎么样了?”

程景平挠挠头,回到:“这个就难多了,刚入门,大概还得半年时间吧。”

南舟真人一翻白眼,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想当初自己练这个阵的时候花了整整一年半时间。当下不欲再说话,挥挥手让程景平自己修炼去了。

夕阳西下,南舟真人坐在自己小院的台阶上,一口一口不紧不慢地喝着酒,望着远方的晚霞,思绪却是飘到了百年前的那一战。

真的死了太多人了……包括她。

第二天早晨,寒若清御剑向着隐峰疾驰而来,身后的剑身上还摆了一个大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片刻后,寒若清来到隐峰前。程景平正在峰顶修炼,见到寒若清却是一愣,自己这隐峰一向没人来访,怎么寒若清今日会来。

程景平连忙挥手打了个招呼。

寒若清见到程景平,便御剑上前,跳到了他身前问道:“南舟师叔在吗?”

程景平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回道:“师傅……应该还在睡觉吧。”

寒若清一呆,没想到南舟真人居然还在睡觉,苦笑着说:“那这些酒就交给你吧,过会你拿给你师傅。”

“酒?”程景平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们玉竹峰的梅子酒。”寒若清有点好笑地说道。

“梅子酒?!”程景平惊讶道。紫柔师叔不是一直防着师傅去偷酒吗?怎么如今竟然还专门派人送来?

寒若清笑道:“其实你师傅每次来偷酒我师傅都知道,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要不你真当我玉竹峰那么好闯啊?只是师傅抹不开面子,每次被偷了酒就要放几句狠话。这次好像是说得有点太真了,南舟真人居然真没来偷酒了,这不,就只能叫我送来了。”

程景平眨眨眼,听出这里面的意思:“难道紫柔师叔和我师傅……”

寒若清笑道:“听闻当年我师傅是喜欢南舟师叔。那时南舟师叔经常来我玉竹峰,二人一边喝着梅子酒一边天南地北地聊天,很是投缘。只不过你师傅对我师傅只是兄妹之情,听说他另有所爱,只是不知是谁。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最后就是我师傅一发狠,永久禁止南舟师叔踏上我玉竹峰半步。只是说归说,却也还是放不下。”

程景平捂着嘴偷笑,没想到师傅还有这么段风流韵事。

寒若清也是一笑,起身便欲离开:“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先回去了。”

程景平低沉道:“诛魔大会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寒若清止步,说道:“知道。”

程景平抹了把脸:“会死很多人的,可我不想自己在意的人再死去啊。”

寒若清转身盯着程景平的眼睛说到:“我出生在一个富贵人家,是最小的女儿。按理说我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才对。可是我上面有三个姐姐,我父亲并不喜欢我,因此我的同年过的很是凄惨,直至七岁那年,我被师傅发现,带回了剑宗。第一次出山回家的时候,我发现他们突然对我毕恭毕敬,什么活儿都不让我做,与之前判若两人。而这一切的原因便是我变的比他们强了。因此我发誓要成为最强的那个,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是最强的那个,我就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你现在担心那么多一点用都没有,只有你够强了,你才有决定这天下大事的能力。”

程景平沉默不语,是啊,自己还是太弱了。这次五禽山之行让他见识了魔教尸魔宗的功法,听说旱魃是僵尸之祖,它的出现是否和这尸魔宗有关?只是就算有关,自己能打得过僵尸大军吗?

程景平苦笑一声:“是啊,我太弱了,就算不愿意又能如何。”

寒若清白了他一眼:“你能和我战平,你若是太弱,不也是说我太弱?我们只是缺少时间,百年之后,这片天地间,必有我寒若清的一席之地!”

程景平转头看着寒若清,这一刻的她朝气勃勃,身上有着一种亮眼的光芒。

程景平笑着说道:“那我也得努力了,要不以后别人见到我就会说‘呦,这不是败给寒仙子的那小子吗?’”

寒若清笑道:“想通了就好,我走了,不好好修炼以后连你也打不过了。”说罢“嗖”的一声疾驰而去。

程景平玩味地看着留下的一箱梅子酒,将他搬到了南舟真人屋前,见他还在睡觉,便回去修行了。心里却想着一定要好好挖一挖这个八卦。

待程景平走后,南舟真人走出屋子,看了眼这一箱梅子酒,又抬头望向远方的玉竹峰,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