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章 侯戈说话
古壶跳下马车时,那块绢帛已经飞上了天空,还回头向他点了几下头,似乎在嘲笑他。
然后,这绢帛转身振翅窜起要上九霄,可被一棵大树的树梢拦住了去路,无奈地停在七八丈高的树梢顶端。
“嘿!”古壶懊恼地一拍大腿,着急地看着树梢。
这绢帛图是陆大夫借给他的,而不是送的,以后还要还给陆大夫,什么时候还,陆大夫说需要的时候他会来找古壶,要是把这图弄丢了或弄坏了,那怎么跟陆大夫交代?
“古大夫,那块绢很重要吗?”卢勤路过来问。
“当然重要了,那是块宝贝,你快帮了把它弄下来,我不会爬树。”古壶指着挂在高高的树梢轻轻飘扬的绢。
“我也不会爬树。”卢勤尴尬地说,“用石头把它打下来。”卢勤说着捡起石块朝树上打,古壶也捡起石头打,可两人扔了十多块石头,碰都没碰着那块绢一下。
古壶真有些着急了,要是再来一股风,把这块绢刮个无影无踪,那就麻烦了。
就在此时,他只感觉身旁一个影子闪过,似乎还带起一股风掠过耳旁。
定睛一看,侯戈连跑带跳已到了树下,几蹬几蹿间,便到了树上,到了树上就是他的天下,只见他异常敏捷地像只猴般几跳几窜便到了那块绢帛旁。
侯戈轻轻地取下绢帛叼在嘴上,回头看了看古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侯戈,好样的,把绢帛带下来给我。”古壶大声说,向侯戈招手,刚才怎么没想起他呢?还用石头打呢,真是急糊涂了。
侯戈手脚并用灵巧地向下来,几**几翻,眨眼之间便下了树,到了古壶面前。
侯戈双手把绢帛捧到古壶面前,看着古壶憨憨地笑了。
古壶惊讶地看着侯戈,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接过绢帛,高兴地拍拍侯戈的肩,轻轻地说:“侯戈,就你这顶级轻功的级别,不学武可惜了。”
侯戈似乎没听懂他这话,只是看着他傻笑。
回到马车上,古壶当真思考起侯戈的未来,应该为他找个好师父,让他正经地学武,以后就给自己当贴身护卫。
可是,在学武之前,得先让他学会说话,学会与人交流沟通,这个只能自己亲自教。
古壶揣好那块绢帛,拉过侯戈的一只手,看着他的眼睛,对他竖起大拇指说:“侯戈,你太棒了,要是再好好练一练,你的轻功,天下无人能比,你会成为一个高手,要是学会说话,你就更厉害了,跟我学说话好吗?”
侯戈似乎还是没听懂他这番话,茫然地看着他,古壶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侯戈的嘴巴,说:“跟着我说话,说话!”
古壶指着前面拉车的马,大声说:“马,那是马,跟我说,马——马。”
他想,“马”这个音与“妈”差不多,几乎所有儿童最先学会说的第一个字都是“妈”,这音最好发,就从这开始吧。
侯戈看看马又看看他,古壶鼓励他说:“说,马——马!”
看上去侯戈是听懂了古壶要教他说话的意思,他似乎也想说,因为他的嘴唇动了几下,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发出这个最简单的音。
古壶教了十多次,侯戈急得抓耳挠腮,也没能发出“马”这个音。
卢勤说:“古大夫,我看你啊,别费力气了,我看他就是个哑巴,你要哑巴开口说话,这不是要太阳从西边出来吗?”
古壶说:“你少胡说,他不是哑巴,他能听懂我们的话,他舌头也没问题,能听懂就能说,我一定要教会他说话,我能教会他说话。”
“好,你能教会你能教会,古大夫是无所不能的,你做出什么事来我都不会再觉得奇怪了。”卢勤大声说。
可能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对,卢勤“嘿嘿”笑了笑,接着说:“古大夫,我刚才这话可不是讽刺你啊,而是真的相信你能做出我们平凡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就不是个凡人。”
古壶笑道:“哈哈,你说对了,这话你说对了,我不是凡人。”
突然,马车猛烈地颠簸了一下,车身差点倾倒,只听“卡喳”一声响,卢勤大叫一声“糟了!”
“怎么了?”古壶忙问。
卢勤下车看了看,大声说:“车轴裂开了,不能走了。”
古壶忙下来,叫停了前面的卢定,卢定过来查看一番,摇头说:“没其他办法,只能换车轴,你们就在这路边等着,我赶那辆车先到前面的镇子上买一根轴回来。”
古壶:“也只好这样,辛苦定伯了。”
卢定去了,古壶和卢勤把这马车卸在路旁,让侯戈牵着马在四周吃草。
古壶坐到树下,又掏出那块绢帛认真地看了起来。
自从前段时间跟陆大夫学了针灸后,他对这人体穴位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他想,精确地掌握了穴位后,不就可以练点穴术了吗?
凭借自己的子弹时间视觉和“移步换影”的快动作,如果练成了点穴术,即使面对再厉害的高手,也能在瞬间让其失去战斗力。
而且练这点穴术,只要稳、准便行了,并不需要太大的力气,至多不过是再练练手指上的力道就行了,这种事半功倍的功夫不练真是太可惜了。
他买来那截木头,就是想要做一个真人大小的木头人,把每个穴位都标在这木头人上,用它来练习点穴术。
凭自己的领悟力和现有的功夫,他自信练成这一武林绝技不成问题,看来此次自己出来这趟游历,真不枉此行。
直到太阳落山时,卢定才带回车轴,三人费了好大功夫把车轴换好后,天色已暮,于是决定就地露宿,明日再走。
好在卢定已经早有准备,他从镇上买来了荤素吃食,于是他们就近找个背风之处露营。
围着篝火填饱了肚子,一轮明月已挂上树梢。
侯戈看看天上的明月,“吱吱吱”地兴奋地叫了几声,径直蹿到树上,躺在两条树枝上,愣愣地看着天上的玉盘发呆。
大个跟着他到了树下,跳了几下上不了树,便盘卧在树下。
卢定和卢勤已在篝火旁铺上了羊皮,卢勤指着羊皮说:“古大夫,过来躺着说话吧。”
古壶:“你和定伯说,我要跟侯戈说。”
侯戈自从跟了他这些天,即便是在客栈里,有他的床他也从不睡**,而是要蜷缩在门后或墙角睡。
有天晚上,古壶看他在墙角睡着了,叫来卢勤,两轻轻把他抱到了**,第二天早晨起来一看,他又睡回了墙角。
虽然多次教侯戈说话都失败了,可古壶并不打算放弃,侯戈的身体器官完全正常,也能听懂人话,现在之所以说不出来,完全是因为从小在猴群里生活,突然来到人类生活圈中而产生的自卑和不适应。
这是一种心理障碍,只要用关爱让他突破这道障碍,学会说话是不成问题的,他毕竟是人。
此时,古壶走到树下,拍拍树干,仰头说:“侯戈,下来,下来陪我坐坐。”他边说边用手指往地面指。
侯戈怔了一下,在树枝上一翻起身,瞬间便站到了古壶面前。
古壶牵着侯戈的手,带他来到一处更加开阔的地方,找来两块石头,他先坐下,指指石头说:“坐这儿。”
侯戈听话地挨他坐下,两肘撑到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仰头呆呆地看着夜空,看着明月。
古壶猜想,侯戈不到两岁就被猴偷去,他不可能记得他自己的亲生父母。
他此刻应该是在想他过去在山中的,在猴的那个世界里的日子,有可能在想他的猴父猴母,猴兄猴弟,猴姐猴妹。
夏夜的微风轻轻拂过,像姑娘的刚从水里出来的手指,轻柔而凉爽地抚摸着脸庞,月色如水从空中泻下,凉凉地浸润着大地,偶尔的鸟啁喃喃地诉说着白天示未尽的热情。
古壶看着圆月,又想起了去年那个出现月晕的月夜,想起那夜自己指尖轻微的震颤,他相信那是遥隔时空的那位母亲对他的呼唤。
古壶更加觉得自己跟这侯戈是何等的相似,他们简直就是一对难兄难弟。
“侯戈,你必须学会说话。”古壶从后面把手搭到侯戈肩头,轻轻拍了拍,“学会了说话,你就能把你的想法告诉别人,别人才能帮助你,你不是猴,你是正常的人,你一定能够学会说话,再跟我学好不好?”
侯戈偏过头看着他,点点头。
古壶指指指自己胸口,又指指侯戈说:“我们都是人,你跟我说,人!人!”
侯戈嘴唇动了动,古壶仿佛已经听到他嘴里发出了这声音,可再一听,没有!
侯戈急得抓耳挠腮,显然他也想说出这个词来,可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人嘴,就是说不出口。
侯戈突然跳将起来,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又一下跪倒在地,用头撞击着地面。
古壶知道他是急的,忙过去把他扶起来,拥抱着他,拍着他的后背说:“别急,侯戈别急,我们慢慢来,你跟着我,我天天教你,反正日子还长,你总会学会的,你一定能学会,来来来,坐下,我们看月亮。”
古壶拉着侯戈重新坐回石块上,他不再急着教侯戈说话,只静静地看着空中那轮明月,侯戈也跟他一样呆呆地看着天空。
“马!”
古壶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侧头一看,没错,是侯戈,他指着不远处如雕塑般静立在月光下的马匹,又清楚明白地说了一声:“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