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章 奇妙之音

古壶坐到陆大夫对面,叫过小二吩咐道:“有好酒好菜尽管上。”小二高兴地去了,没多久,一桌子好酒好菜便满了。

陆大夫惊讶地问:“古大夫你吃得了这么多?”

古壶:“陆大夫,我请你,聊表谢意,今天要不是你,不但是那位患者有危险,我的脸也丢在地上捡不起来了,你的针灸术让我大开眼界,我想拜你为师学习针灸。”古壶直奔主题。

陆大夫愣了愣,摇头摆手道:“古大夫来这成安府不到十天到就名扬全城,成了神医,我哪敢向你授艺。”

古壶:“实在惭愧,我哪敢称神医,那是外行人抬举。我这点医术,断些小病小痛还过得去,一遇到疑难杂症,像刚才那样,我就抓瞎了。”

“还望陆大夫别嫌弃,收我为徒,为表诚意,我愿奉送我这听诊器作为见面礼。”他说着从袋里取出那听诊器双手奉上。

陆大夫听了听这话,看着听诊器的眼睛一亮,笑说:“不瞒你说,我观察你几天了,知道你这物件是件神器,这样吧,也别说拜师,我们俩互相交换,我授你针灸技巧,你授我这听诊之技,如何?”

“既然陆大夫有此意!就依陆大夫。”古壶高兴地说。

两人一拍即合,当下便交流起医道来,相谈甚欢,相见恨晚,陆大夫在针灸方面的造诣让古壶叹服,让他更加相信那句话——“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古壶又把陆大夫请到自己住的客栈,专为他订了房间,两人白天各自外出游诊,晚上挑灯交流医术,两人以兄弟相称。

半月后,陆大夫告辞远行,临走送古壶一本厚厚的关于针灸的书和一整套毫针。

临别时,陆大夫说:“古兄弟,你我年龄相差较大,也算忘年之交,我们交流医术半月,你怎么从没问过我来自何处,师从何人?”

古壶笑道:“你不主动说,自有不说之理,我当然也不会问。君子之交,不问来自何处,不问富贵贫穷,交在志趣相投,你不也一样没问过我吗?”

“哈哈哈——说得好!”陆大夫大笑,“你这人有意思,后会有期。”陆大夫抱着告辞。

“后会有期,陆兄珍重!”古壶拱手相送。

送走陆大夫,古壶出诊回来便在自己身上试验从陆大夫处学来的针灸技艺,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跳进他的脑海里来。

人体经络之中的气血有没有声音呢?

古壶问自己。

在跟陆大夫学习针灸之前,说实在的,他认为针灸所依据的经络之说玄之又玄,不太敢相信。

可是跟陆大夫学习这段时间并且他们相互在身上的一些穴位针刺试验之后,他渐渐相信了经络之说。

虽然他知道在人体解剖中从没人发现过经络的存在,可是他现在认为,经络有些类似于飞机的航线。

那些错综复杂的航线让无数的飞机从出发地到达目的地而不会在空中互相撞击乱成一团,可是谁又能解剖天空,看到一条条实实在在的有形的“空中之路”呢?

看不到航线,能说航线不存在,不重要吗?

同时,经络是气血运行,传导感应的路径,解剖不出有形的经络,不等于说经络不存在,不重要,要是真不存在真不重要,那针灸确能治病又作何解释呢?

既然飞机沿航线飞过会传出声音,那气血没经络运行会不会也有声音呢?

如果有声音,那根据这声音的情况,不但能确定气血的运行情况,而且还可根据这些情况来判断疾病形成的原因和治疗手段,这不是一项空前绝后的创新吗?

怎样听?不是有现成的听诊器吗,把刺入穴位的毫针跟听诊器的胸件相连,再通过自己灵敏的狗耳听力不就可以试一试了吗?

想到这里,古壶兴奋地在屋里来回走动,他决定先在自己身上试一试,看能不能听见自己的经络气血运行之音。

他知道任何创新都与风险同在,尤其是这种在人体身上进行的创新试验,弄不好把自己一针扎晕了或扎死了都有可能。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要做这试验,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他把卢定和卢勤叫到自己房间里来。

“定伯,卢勤兄弟,我要跟你们说一件重要的事。”他看着两人说。

两人可能被他一脸的严肃吓住了,惊诧地盯着他同时问:“什么事?你说。”

古壶看着卢勤:“为了提升我的针灸医术,我想在我身上试一试,你们在一旁看着,如果出现不测的情况,我自己不能出针了,由卢勤帮了把针取出,卢勤之前是学过一些简单的进出针之法的。”

卢定担心地说:“你的医术已经很精妙了,为何还要以身犯险去试什么呢?卢勤不过是抓药的伙计,他懂得不多,我更是一窍不通,你要真有什么不测,就怕我们帮不上啊,还是别做了吧。”

卢勤也害怕地说:“听定伯的,别做了,我只会那一点点皮毛,我怕——怕真有什么事,帮不上你。”

古壶淡定地笑了笑:“你们放心,谁都怕死,我也怕,我自有分寸,叫你们来,只是以防万一。”

卢勤和卢定看着他,都不做声了,卢定心中对古壶的认识又进了一步,如此一个能把自己的生命都拿来试一试的人,日后不成大事都难。

“那——那你就试试吧,可要小心,你这怪人啊,真拿你没办法。”卢定看着古壶,脸上露出长者的关切与无奈。

古壶佩戴好听诊器,从小装针的小木匣里,挑选了一根合适的毫针。陆大夫及他们的针不用时都是分类插在一块干净的布上,用过之后也只是在另一块布上擦擦,全然没有消毒这一概念。

古壶的针也插在布里,可这块布却是在专门配制的药酒里浸泡过的,这药酒是他特别配制的,具有消毒的作用。

这是跟陆大夫学的这段时间里他专门研制的,使用前还要用蘸了药酒的布再次擦拭毫针,他把这一方法也推荐给陆大夫。

他首先选择足三里穴下手,这穴属足阳明胃经,足阳明之脉所入为合,因为这穴位在外膝眼下三寸,胫骨外侧约一横指处,方便双手操作,就算出现问题,最多也影响胃,应该问题不大。

在卢定的卢勤担心的目光的注视下,古壶左手找准自己的足三里穴,右手捻着针轻轻地刺入,感觉并无明显疼痛,只是稍稍有些麻胀感,这麻胀感也很快消失。

然后,他右用手放开毫针,看着毫针轻微一颤动着,仿佛一只向他轻轻挥动着的手。

他喝了口水,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然后右手拿起听诊器的胸件,抬眼对卢定和卢勤说:“安静,绝对地安静,不要弄出任何声音。”

两人一看他严肃的神态,都凝神静气,一点声音都不敢弄出。

古壶把胸件缓缓地靠向在他的敏锐视觉里轻微颤动的毫针,那毫针一靠上胸件,就像一个害怕得颤抖的小孩找到了依靠,瞬间停止了颤栗。

就在这一瞬间,一种从没听到过的声音从听诊器的耳件里传入他耳内。

这声音像微风吹过柳树梢,时而朦胧如耳语,时而清晰似低吟;又像细水流过蜿溪,里面叮咚如玩孩摇铃,时而洄还如老人叹息……

这等奇妙的声音让古壶沉醉,这是世间最美妙的音乐,这是人体最神奇的吟唱。

既然此穴位经属足阳明胃经,再听听它与胃是否真有联系。

他用左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胃,果然听见那声音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这变化极其微小,可还是被他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了。

他又喝下几大口水,等待着,果然没多一会儿,那声音又有所变化。

他满意地笑了,拿开胸件,轻轻出针。

他看见一直盯着他的卢定和卢勤两人看见他没事,绷紧的脸终于放松下来。

卢勤问:“你听见了什么?”

古壶笑道:“听见了仙乐。”

“仙乐?”卢定大惊,“人们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膝里有神仙?”

古壶大道:“逗你们玩呢,我听见了血脉气血流动的声音,要是把这声音研究透了,能更好地治病,这还没完,我还要再听几个穴位。”

接下来,他从足底到大腿,听了五处穴位,每处的声音均有所不同。

他越听越激动,这无疑是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会把针灸术推向一个新高度。

想到新高度时,他自然地把试验的穴位也从膝盖,大腿提升到腹部。

他把毫针向腹部的气海穴缓缓刺进去。

这里的气血之声跟之前又有所大不同,如果说之前那几处是独唱,这里便更像是男女声多声部合唱。

他边听边想,试验之后一定要做好详细的记录和分析总结。

“阿嚏!”卢定突然一声喷嚏,如炸雷般打破屋内的寂静。

古壶被这一震,手一抖,右手上的听诊器胸件突然把那截露出腹部的毫针碰弯了。

他扔下耳件,正准备取出这针时,突然感到手脚麻木,腹内剧痛,紧接着头晕目眩,一下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