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今日买人

“头儿,现在就去?”李三思总归来说是保持着三思这样优秀品质的人,看了一眼头顶的晴天大白日,脸上闪过那么一丝难为情:“这好歹也得等天黑不是?”

“大郎,我这都一把年纪了,可别和我开这样的玩笑,我就不去了。”王大爷连连摆手,感叹着岁月不饶人。

武植沉吟片刻道:“也罢,那就先回去,稍后我修书一封,你送往花魁香菱那里去!”

“是!”李三思点头应下。

武植仔细想了一下,早上的时间这才过去一半,本来还说今天早上准备和金盏去牙行买几个奴仆来着……

清河县这地方,是真的不大。

重新回到城楼下,武植斟酌了片刻,没有着急立刻登上城楼去查看什么地方需要修缮云云。

这事儿,他还打算再拖一下,县令宋濂那边虽然那么说了,可是并没有催促自己做这件事情。

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就已经很明确了,总该给那些从北边逃难而来的人一条活路。

活路在哪里?

活路就在城里。

乡下本身就那样子,要饭都没地方要。

要饭在城里,还能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是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能入城。

相对比较之下,武植都觉得有些好笑,剿匪反而成为了可有可无的事情?

只不过,看着各处张贴的告示,他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无论是否真剿匪,该让人捐的钱,不会少一分一毫。

至于城外那些卖儿卖女的人,谁会在乎?

武植也没办法。

回到了家里,武植不慌不忙地修书一封,让李三思送给花魁香菱。

随后换上了总捕头的制服,领着金盏往牙行去了,只留下李三思的老婆翠花陪着王大娘。

牙行最大的买卖,就是人口。

乾国朝廷并没有明面上禁止人口贩卖,武植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许多活不下去的人,就会寄身牙行卖身为奴。

只不过,牙行对此的要求很高,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到了这地方,都能卖身为奴。

最基本的要求,便是要有一技之长。

哪怕是女人,长得难看的、年纪大的,都不要。

所以,牙行整体质量偏高,武植往里走了一圈,也不需要他开口,王大爷十分老练地表达了想要什么样的人。

干粗活、充当护卫的四个男仆、大娘子的随身丫头两个;大官人身边的随从一男一女两个;厨娘两个;外加平日里干杂活、打扫府邸卫生的婢女,需要四个。

这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口气就要从牙行里买十四个人,顿时让牙行的掌柜笑得嘴巴都合不拢,这样大的生意,几年都遇不到一个。

“按照正常的价码来说,干粗活,充当护卫的男仆,本身不便宜,不过我这里新来了一批人,说是从北方逃难来的,小的看过了,身上没带着病,身强体壮有力气,是干粗活儿、护院的好手,还比正常的便宜些许,不知大人可有想法?”

武植听着这话,心中愕然一惊,北方逃难来的人,这么快就有人卖身牙行?

可转念一想,就意识到是自己想错了。

不是北方的人逃到了清河县之后才卖身为奴的,而是在南逃的路上,就已经被牙行的人买了。

牙行本身和教坊司一样,都是乾国官营的,遍布全国各地。

可笑的是,北地战乱,救灾的人没看到,牙行的人却已经如嗜血的苍蝇一样到了。

王大爷见武植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动作,以为武植不喜欢;至于金盏,则完全什么都听武植的样子,王大爷自然不会去征求金盏的意思,当下便把脸一沉:“我家大人缺少这点钱吗?休要多……”

尴尬的事情发生了,王大爷这话说到一半,就看着武植抬起手来:“有多少这样的人?”

“不多,拢共就十个,一路上颠沛流离,能从边关活到我们这儿的,都是吃过苦头,知道珍惜来之不易好日子的。”

牙行掌柜半躬着身,神态讨好谦卑。

“带过来,我选一下。”武植瞬间来了兴趣;金盏也瞬间兴致勃勃的样子。

“大人稍候,小的这就去!”牙行掌柜嘿嘿一笑,忙拱手一拜,退出房门外。

王大爷见状,对着武植道:“大郎,这些北方来的人,吃过苦、挨过饿,倒也好驯服,稍候价钱上,说不定还可以再压一压!”

武植微微一笑,点头道:“我也正是看中了这点。”

不一会儿,十个穿着单衣的青年齐齐站在屋内,一个个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毕竟任谁像是牲口一样站在这里叫人挑选,都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乾国的律法规定过,主人对于奴仆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内心忐忑的北地人,此刻也只希望自己能遇上一位心善的主人。

“你们中间,可有互相认识的?”武植放下茶杯,缓缓地问道。

十个北地人闻言,纷纷摇头,在注意到武植身上穿着总捕头的制服后,一个个都不由得流露出畏惧地眼神。

武植目光扫了一圈众人,指着其中一个自己看着还颇为顺眼的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卖身为奴?”

那人眼中闪过一抹惧色,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这才道:“回禀大官人的话,小的名叫孙安,因为金贼破关,全家难逃的路上,我娘得了重病,我只能卖身给牙行,还钱给我娘活命。”

“孝心可嘉。”武植点头,随后又指着一人问道:“你又叫什么?为何卖身为奴?”

“回禀大官人,小的叫元富,是家中的长子,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实在是不忍心看他们饿死,所以卖身为奴。”

“你呢?”

武植又看向另外一人。

“回大官人,小的叫平正,原是边镇武安的读书人家,先父死于战乱中,无力安葬,故而卖身为奴,将先父安葬武安城外。”

“读书人?”武植略感吃惊地看了看这人,“平正,你是读书人,为何看起来身材魁梧粗大,反而像是武夫?”

“回禀大官人,武安一地,民风彪悍,人人都习武,所以小人虽然是读书人,但也颇有勇武在身。”

武植把眼一眯:“平正,我倒是挺好奇,你既然有一身勇武,那为何不去抢夺财物安葬你父亲,何至于卖身为奴?”

平正愕然地看了一眼武植,低着头,声音发颤:“回大官人的话,小人认为,小人若真是这样做了,那不仅以往的书都白读了,甚至于还会让死去的父亲蒙羞,所以宁愿卖身为奴,也决不辱没了读书人的气节!”

“有点意思。”武植点点头笑道,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平正道:“你站起来,和我手底下的捕头过几招看看。”

何斩狞笑一声,往前走了一步。

平正吓了一跳,忙低头拱手道:“小人不敢,还请大官人恕罪!”

“无妨,你二人交手,点到为止就行。”武植拔出腰间的佩刀,随手一丢,“锵”地一声,就插在了平正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