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郎,慢一点!

“这个……”武植想了想,说道:“道理其实不难,如果我不拿,就好比一群黑鸭子里,站着一只白鸭子,你觉得其他的黑鸭子看在眼中,会舒服吗?”

金盏细长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颤了一下:“官人这么说,奴家倒是懂了,只是骤然得了这么多的钱财,内心不安罢了。”

“放心吧。”武植搂得更紧:“我给李三思和何斩两人也出钱买了宅子,就在我们的宅子边上,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总有个商量的人,李三思的夫人已经在宅子里等着了,到了后,你与她相处看看。”

金盏如何不懂武植这是收买人心之举?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武植这么说,她心里也骤然放松了下去。

两人又坐在马车内闲聊了一会儿,便已经到了新宅子。

这所谓的新宅子,是一所二进二出的大宅院,标价二十五两银子,但是对方听说是新晋总捕头购买,立刻拿出诚意,以十八两银子的价格出售。

至于边上一左一右的两个宅子,则都是一进的院落,价值正好都是十两银子。

李三思的夫人已经提前让酒楼送来了一桌子酒菜,众人刚到,便就直接大快朵颐起来。

金盏和李夫人方才随意闲聊了几句,竟就有一种相逢恨晚的感觉似的,两女人吃饭的时候,都还在低声说话,时不时地露出颇为兴奋的笑容。

若是此间没有男人,只怕两女都要哈哈大笑起来。

“翠花,稍后你陪着夫人去买些几个仆人回来,我和头要去衙门了。”李三思叫来了他老婆。

武植和何斩听到这个名字后,都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实在是没想到,李三思老婆的名字如此有品位。

翠花被两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施了一礼,和李三思低声说了两句话,又冲着武植和何斩笑了笑,方才转身回到屋内。

三个大男人站在屋檐下,听着屋子内嘻嘻的谈笑声,彼此对视了一眼,嘴角都带着笑意,方才出了门,骑马直奔府衙去。

黄师爷的榜文已经写好,并且张贴了出来。

武植三人骑着马一路过去,就已经看到了不少人在围观。

每一条街道上,都有地保,这类似于武植以前那个世界的社区主任,会挨家挨户地通知到本人,然后携带户籍,前往衙门**钱。

各个大户人家亦是如此。

武植也没太多的心思去想这一个人头六十文钱,会给这些百姓们造成什么样的负担。

这本就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改变的,想多了反而会让自己心情越发烦躁。

甚至于,就算是县令本人,只怕都没办法更改这种由来已久的规则。

来到府衙,武植向着县令宋濂禀报了早上的审问的事情和粗略的结果。

宋濂对此并不太在意,就是听着有商贾暗中和城外占山为王的山贼有联系,也不觉得稀奇的模样……

武植看宋濂这副模样,就明白过来,这是什么风浪都见过的人啊!

“大人……”武植刚要说话,就被宋濂挥手打断:“本官已经找了一些有痔疮的人,你诊断之后,可以先带着丰儿学习如何手术,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压一压。”

看着武植眼中流露出来的错愕之色,宋濂大有深意地笑了笑:“大郎,本官不是已经和你说过,这剿匪的事情,你做得好不好,本官都不会追究的么?”

“是,大人!”武植听完这话,越发觉得有问题,难道是……官匪一家?

城外的山贼打家劫舍过往商客,宋濂也入股了?

要真是这样……那岂不就是说,自己极有可能会和乡军总教头这个正八品的世袭官职失之交臂?

嘶——

武植炙热的心,一下冷到了低谷。

宋濂又道:“上头虽然催得紧,可我们只要在做这事儿就行了,北方边境线受到很大的冲击,这样的山匪,在其他的县,也一样有,别的县都还没有做出什么政绩来,我们这边要是就传出消息,说是已经把山匪剿灭了,那你想想看,上头会怎么看?”

武植更加不懂,这不是好事儿?

“呃……大人,属下不太懂官场规矩,但这样不算是政绩吗?”

“当然算是政绩。”宋濂似笑非笑地看着武植:“而且还会不遗余力地调遣物资送到清河县来,让你立刻组建乡军,只不过你可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武植心脏蹦蹦直跳,宋濂这个眼神太具有压迫性了。

“大人,难道是……开赴边疆?和金狗打仗?”

“哈哈哈……”宋濂满意地笑了起来:“师爷还说你很上道,脑子也很聪明,既然你能想明白这层关系,那也应该清楚,真到了边境和金人开战,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吧?”

不等面色已经有几分发白的武植说话,宋濂眼睛一眯地说道:“各地方的乡军,到了边境上,基本上不是作为引诱金兵的诱饵,就是在两军对垒的时候,做排头兵,消耗金兵的锐气和箭矢。”

说完这番话,宋濂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上浮现出一抹怒色,轻哼了一声:“生在这个有能力反而有罪的时代,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也不失为一种保身之法,行了,你等会去后院吧,丰儿和人,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武植站起身来,肃穆拱手:“多谢大人指点,下官铭记于心,终生不敢忘!”

见武植如此模样,宋濂摆了摆手:“行了,不用太操劳了,在这清河县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是本官说了算的,先把小蛮的病情放在心上就是,你有出入后院的资格,但不得带男子一并进入,小蛮同意的情况下,你可以直接进入绣楼为她诊治病情。”

“多谢大人信任,属下绝不会让大人失望!”武植听出这话的味儿来,宋濂俨然是有点把自己当作心腹培养的感觉。

出入后院,黄师爷都没这个待遇吧?

更不用说,可以上千金小姐宋小蛮的绣楼了。

看着武植离去的背影,宋濂叹息了一声:“本官听师爷描述你昨天晚上如何一拳镇死那山贼头目,你这般勇武,放在边境战场上,也是一等一的好战将,可惜了啊,而今之天下,生成千里马有罪,反而是生成驽马,可得重用。”

“想我汉人河山,千古悠悠,何曾有过这般打压英才、重用庸才的时代?”宋濂看了一眼手边上的公文,脸上的怒气更甚。

这上边要求他,驱逐灾民,不准其入城乞讨求活,理由很简单,灾民中可能混有金国的斥候。

只是“可能”二字罢了,就要断送边境上逃难而来,那些千千万万百姓活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