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蛰伏（中）
接下来的几日，便是等待灵砂化开。
顾青估计着。
被他以神识碾碎五十块木属下品灵石，而得来的两千两木属灵砂，均匀埋在灵草园里后，以灵草园之灵土的土质，彻底化开大概需要七到八日的时间。
待得小灵雨术化作的朦胧雨幕散去，顾青没有管龙脊苍鹰，他转身回到修炼室。
石壁落下后的修炼室里，黑暗死寂。
顾青观想出眉心那只纯黑色的竖眼，他的身形无声无息消失在黑暗的修炼室中。
石碑空间内，他的身形显露。
癸水归一功炼气后期部分的功法他已得到，和炼气中期部分的功法差别不大。
仅是观想的海域灵龟，收敛到了丹田气海中，非在身外，且行功的路线复杂了些，将全身百骸尽数包括其中。
将观想的海域灵龟，收敛到丹田气海，这一点顾青在突破炼气九层之时，已然做到。
这一点的本质，是心神内敛。
也是悟透这一点，顾青才触及到了炼气九层的桎梏，且突破成功，此时再行修炼之事，自然而然的他就将心神收归丹田气海，观想出茫茫海域之上的灵龟。
顾青分出一丝心神，按照癸水归一功炼气后期部分的功法，运转体内的灵力。
一块水属的中品灵石，被他以神识摄来身前，以相抱的双手缓缓握住，同时一旁一个精致的丹瓶，塞子被他散出的无形神识之力拔下，而后那丹瓶内，一颗夺灵丹被摄起，轻飘飘落在他的口中。
潮汐般的灵光，未曾再次显露。
几乎是一开始修炼，顾青就发觉到，以往修炼之事若是不加收敛，会不自觉展露的‘意象’已然消失不见。
确切而言，并非消失不见。
这意象彻底敛入了他的体内，沉入他的丹田气海。
此时他的丹田气海中，真就像有一只灵龟在吐纳一般，刚吞入腹中的夺灵丹，被他的灵力包裹，以极快的速度炼化。
夺灵丹和融灵丹同为一品中阶的丹药，二者的不同之处，在于融灵丹药力较为温和，而夺灵丹的药力极为霸道。
顾青将一丝丝夺灵丹的药力化开，石碑空间内的灵气，以及他手中所握着的灵石之灵气，都被一股特殊的力量吸引，朝着他体内汇聚而来，附着在一丝丝的夺灵丹灰色药力之上，而后附着灵气的夺灵丹灰色药力，被顾青炼化成精纯的灵力，加上他本身的吐纳，他的灵力修炼效率提高了一成半。
一颗夺灵丹，能将这种效率提升维持两日左右。
顾青一开始服用夺灵丹之时，这种效率的提升是接近两成，而随着他陆续服用了有十几颗夺灵丹，这种效率的提升已降到了一成半，且随着他越来越多的服用夺灵丹，这种效率的提升还在下降。
这便是丹毒的堆积。
以寒玉丹固然能清除一些丹毒，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想要彻底清除丹毒，唯有花费大量灵石购置二品的洗髓丹。
二品的洗髓丹，在灵虚岛的虚界，那黑色的大殿外玉璧之上，顾青也瞧见过。
作价两百块中品灵石。
顾青倒是能买得起。
他从天北郡归来前，将那赤羽阵笼罩的一阶灵脉，重新蕴养出的灵石偷着开采了一半，身家暴涨，可他在那一阶灵脉处开采的一百块中品灵石、两万块下品灵石，最多也就能够买下一颗洗髓丹。
至于开采灵石的痕迹，他已做旧。
石碑空间里，两日的时间倏忽而过。
顾青已从修炼状态脱离。
他正拿着北泽之行，得自那褚田处的一个精致玉瓶，这玉瓶里便是那两颗赤色如熔岩般的丹药，此丹疑似二品，嗅之就能感觉到自己修炼的效率全面提升，有几分和夺灵丹相似，但又不尽相同。
顾青自然不会贸然服用此丹。
但若真是二品的丹药，乃至而二品中阶的丹药，寻人鉴定的风险颇高。
如今他的咫尺符只余下一张，其余灵符也各有消耗，五气剑诀依旧未完全小成，五行剑阵更是门都没摸到……
等等。
剑阵？
阵法！
顾青心下微动。
他是钻进死胡同了。
以往在飞剑之上下功夫，可剑阵虽是剑字在前，可核心应还在那个阵字上。
他回忆起了当初北泽一行，褚田的道观里，那亭子中的阵盘，目露思索。
顾青伸手虚画，以灵力在身前凝出基本的九宫阵图，他回忆着前一段道途那得的残剑图上，关于五行剑阵的部分。
良久，他眉头一挑。
顾青观想出眉心竖眼，回到修炼室内。
他先是取出几块传音玉符，查看一遍，见无人寻自己，便取出纳贤令。
神识凝入一丝探入纳贤令，顾青虚幻的神识凝聚之躯已是进入了虚界，他没有半点儿犹豫直奔那黑色的大殿而去。
黑色大殿的深处，两侧皆是看不清面目、甚至连身形都看不清的黑影。
顾青混在这些黑影里，扫看上方的玉璧。
也不知灵虚岛的这位岛主是如何做到，一丝神识凝聚之躯，竟也能几乎完全复刻肉身的五感，真是神通广大。
很快顾青眼前一亮。
“五行阵法初解，内含小五行阵、大五行阵、小五行颠倒阵、大五行阴阳颠倒阵，共四座五行之阵初解，乃是神机谷元婴真君天算子前辈，于筑基期时所著。”
神机谷是哪里的势力，顾青没听说过。
但元婴真君，他知晓是什么级别的修士。
“一百五十块中品灵石，相当于三颗绛真丹，这还是五行阵法初解，下面还有五行阵法再解、五行阵法详解，且一个比一个贵……”顾青心中略微感到些许无语。
这东西不是能随随便便就刻录千百份么？竞卖的如此之贵，真是相当不合理。
顾青神识之躯崩散，他直接退出虚界。
握着纳贤令，他的神情阴晴不定。
买，还是不买。
这是个不小的问题。
顾青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若是将五行阵法初解买了，以后定然还会买下五行阵法再解、五行阵法详解，光前期的投入就有一百五十块中品灵石，他心中颇有些承受不能。
他只是个炼气九层的修士。
顾青暗叹一声。
他拿着纳贤令，从石碑空间里取出一百一十块中品灵石，九千块下品灵石，堆在修炼室中深深的看了几眼。
“纳贤聚宝，通达八方。”
他轻声开口。
将纳贤令在身前拂过，纳贤令上光华一闪，两百块中品灵石，已消失在顾青身前。
“五行阵法初解，绛真丹一颗。”
顾青继续对着纳贤令开口。
两样东西似是凭空浮现。
一个顾青前所未见的精致玉瓶，想必是其内就是那颗价值五十中品灵石的绛真丹。
至于另一物，则是一面巴掌大的淡金色罗盘，其上繁杂的灵纹密密麻麻，看了几眼顾青竟有种晕乎的感觉。
“这是五行阵法初解？”
顾青眉头微皱。
他已将两样东西接住，以神识扫看一番那通体莹白的绛真丹后，便将其置于一旁。
顾青将那淡金色罗盘捧在手中。
他悄然注入其中一丝灵力。
一股庞大的吸力传来，随即顾青的眼前一暗，神识不受控制的沉入淡金色罗盘中。
……
这是一方五色的世界。
顾青的神识凝入淡金色罗盘中心，那金色的圆点之上，木、火、土、金、水，五行分明的力量在罗盘之上流转。
“今我演此小五行阵，尔等静观。”
一道年轻沉稳的声音，如在顾青耳畔响起。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世间万种生灵，生老病死，修行超脱，皆脱不开五行之理，阴阳五行之道。
五行之间，相生、相克、相乘、相侮。
洞彻五行之理，即可视万法如无物，诛敌修如折草，行颠倒在身中，长生不灭，永驻世间，所谓……”
那青年沉稳的声音，以不容质疑的语气，深入浅出的讲解小五行阵原理，以及如何变阵、催阵、破阵。
顾青听得如痴如醉。
不止因为初步通晓了小五行阵的阵理。
他还发觉以往自己无法理解一部分的大五行凝真秘法，经过那青年沉稳的声音，小半日的灌输，已是霍然开朗。
……
小半日后，顾青的心神被弹了出来。
他有些意犹未尽。
顾青再此将目光投向那巴掌大的淡金色罗盘，只见这罗盘已是黯淡下去不少，观这罗盘此时的黯淡程度，他猜测，只需他的再心神沉入其中三次，这罗盘就会彻底报废。
他将这淡金色罗盘收起。
“这五行阵法初解虽深入浅出，但想要修成五行剑阵应当还不够。”顾青微微出神，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五行剑阵，他已有些头绪。
淡金色罗盘里那年轻沉稳的声音，所讲的五行阵法初解，确是让顾青受益匪浅，但凭这些不足以修成五行剑阵。
按照那残剑图上的记载，结合今日从淡金色罗盘中了解的五行阵理，顾青觉得他欲要修成五行剑阵，相当之难。
五柄分属五行的飞剑，只是基础中的基础，且这五柄飞剑品阶至少要达到灵器，才能承载神魂禁制的祭炼。
残剑图的来历定然不凡。
顾青想起前一段道途，因修炼五行剑阵最后损毁的，五柄分属五行的下品飞剑。
他心中略感庆幸。
若是他未曾得到这五行阵法初解，依旧不知深浅，尝试以五柄分属五行的中品法器飞剑，去修炼五行剑阵，只怕包括秋水剑在内的五柄中品法器飞剑尽数会损毁。
“五行剑阵的修炼暂时搁浅，不过触类旁通之下，五气剑诀的修炼应能加快不少。”
顾青心下一动。
他观想出眉心竖眼，握着纳贤令的身形，就消失在了修炼室之中。
身形显露石碑空间内，顾青将石碑空间内所有的东西，尽数收入几个储物袋中，独留下五柄中品法器飞剑。
顾青手中虚托五柄飞剑。
五柄飞剑化作五色的灵光，如灵鱼般在他掌上悬空游戈，他回忆着五气剑诀的第一式。
真如灵符一道般，修炼剑诀也有从散乱到整合的一个过程，五气剑诀的第一式，就是力量最为分散、打击面最广的剑气纵横，神识所能铺散开的范围，皆是剑气笼罩。
第二式则是散乱剑气凝成的五色剑光，这一式已数次助顾青克敌制胜。
第三式则是五色剑光极端凝聚后，化作的一点金芒，这金色的一点剑芒可爆发开来，化作弥漫百丈的五色剑光。
以如今顾青催发出的五色剑光之威能，炼气后期的修士少有能挡。
即便再遇到那雷云阳，顾青自认，他的五色剑光也不会轻易被打散。
五气剑诀的第四式，顾青还未修成。
这一式讲究剑势二字。
所谓大势一至，山河倾倒。
剑势顾青不是没了解过，他的莲花剑诀早已形成剑势，可这五气剑诀的剑势，欲要形成那可是艰难无比。
顾青盘腿坐在黑暗的石碑空间内，缓缓闭上了双目，秋水剑等五柄分属五行的中品法器飞剑，在他掌上而出。
嗡！
五柄飞剑悬在顾青的身前，凛然的剑鸣连成一片，随着顾青体内的白色灵力透体而出，灌入五柄飞剑，五柄飞剑散出五色的氤氲灵光，与他的身形遥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