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转机
顾青回到地面上之时，赤羽阵的暗红色阵法光幕，正不断的传来嗡嗡震颤。
他目光一扫，神识凝向一侧那微微变形的阵法光幕，那处阵法光幕外，一个黑袍老妪周身泛着如雾的黑气，正在不停掐诀朝着前方打出一道道黑色的灵光，阵法光幕的震颤便是来源于此人。
顾青目露奇色。
欲要破除一座阵法，有两种办法。
其一者，以力破阵，其二者，以阵破阵。
前者不必多言。
九大寨的百余修士和几十个蛮士，便是采取的这个办法，结果围攻以一阶灵脉为根基的赤羽阵两月有余，也没能将赤羽阵破开，反而被匆匆赶来的顾青设计，引入赤羽阵内尽数诛杀。
后者便是眼前这老妪所为之事。
那一道道黑色的灵光，便是这炼气九层的老妪，以神识编织灵力凝成的禁制。
随着这老妪不断打出禁制，赤羽阵的阵法光幕之上，泛起了涟漪般的波动，一丝丝细微裂纹出现在暗红色的阵法光幕上。
顾青神情不改。
他盯着那破阵的老妪，双目略显灼热。
禁制，亦属于阵法。
无需依凭阵盘、阵基，但极为消耗修士的神魂力量，是以往往阵师的神魂力量，较之寻常的修士都会强出不少，若将此炼气九层的老妪诛杀，想来其残魂，正适合作为他那魂幡的主魂。
“顾师兄，怎么办，那萧家的三少爷萧天辰被九大寨请来了！这萧天辰手下的阵师已经开始破阵了！”一旁焦躁的外门师弟，见顾青从地下灵脉内飞遁而出，赶忙跑了过来口中急呼。
“不必惊慌！”
顾青漆黑的眼珠微转，冷声回应。
这位外门师弟只觉一股柔和的巨力，横压而来，他不由倒飞出去数丈，踉跄倒地，而后骇然的瞪眼看着前方，那浮空而起周身被赤色火焰旋缠的顾青，地面上一颗颗碎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摄起，浮在半空之中，眨眼间赤色的火焰，凝在顾青的右臂之上，化作几十丈长短、直径三四丈的火柱。
轰！
顾青右臂猛地一动，一个遮天蔽日的赤色巨掌，直接探出了阵法光幕，抓向那无法看清阵内情形、正全力破阵的黑衣老妪。
黑衣老妪只觉眼前红光一闪，旋即一个赤色的巨大手掌透出阵法，朝着她狠狠攥下。
她神情猛地一变，手中禁制散去。
风压携带的巨力，轰然将她周身护体灵光崩裂，灼热的火焰还未加身，她身上那件黑衣已霎时被烧成了灰烬，发丝黏连在一起。
她不顾周身皮肉传来的钝痛，一拍腰间的储物袋，随即双手间出现一张通体如火的赤色斗篷，她一口精血喷在这赤色斗篷上，顿时斗篷上燃起了血焰，罩在她的周身，赤色巨掌攥在这斗篷上，却是飞快的消弭，很快就化作火光四散，融入了后方的阵法光幕内。
可那赤色巨掌的灼热气息，却还是灌入了老妪的周身百骸，老妪只觉体内灵力飞快消耗，一口黑红烈血不受控制的喷出。
噗呲！
老妪神情难看的抽身而退，回到了那萧天辰的身侧，周身皮肉一阵焦糊味道传来。
她的脸色惨白，披着那如火焰燃烧的斗篷，对一旁的白衣少年稍稍低头道：“这赤羽阵的操控之人，修为深不可测，恐怕有炼气大圆满境，有此人在，老身无法破阵，请三少爷恕罪。”
眼见方才还满脸傲然之色，行云流水般破阵的老妪，此刻大半的面皮都被烧焦，融在一起，那九大寨的几人不由面面相觑。
顾青出手太快，他们几个九大寨的残余修士，修为最高者也就炼气三层，刚才只看见一道火光，老妪就口喷鲜血退了回来。
萧天辰眉头微皱，刚欲开口。
“何方宵小，竟敢试图破去我闲鹤派的阵法！”
一声高喝却自那赤羽阵内传来，旋即赤羽阵的阵法光幕，飞快的黯淡下去，显露出一道黑衣身形，伴随着此人现身，有黑色的灰烬轰然朝着周遭扩散。
暗中的几波修士和蛮士，目光朝着黑衣身形汇聚，那紫云宗的一行人也是如此。
“他不是瞎子么！”
“妈的，咱们被这个卑鄙小人骗了！”
焦空等紫云宗弟子，低声议论起来。
立于紫云宗一行人最前方的楚紫寒，此刻却是一双美目微闪，不知想到了什么。
余下的几波人也是纷纷与身旁之人交谈起来，他们这几波人，比紫云宗一行人来得要早些，此时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问题。
两个多时辰以前，冲进去的九大寨百余个修士和几十个蛮士此刻在哪？
其中一个神魂较强的炼气后期修士，神识扫过铺散过来的黑灰，若有所思。
“你是何人？姓赵的呢？快快让那姓赵的把我九大寨之人尽数放出来！”
那几个九大寨的残余修士里，有个面容青涩的炼气二层少年看着顾青上前几步，将迎面而来的黑色灰烬打散，口中怒喝连连。
“九大寨的百余人冲入我闲鹤派驻地，残忍杀害我派弟子，如今已尽数伏诛。”
顾青目光斜瞥此人一眼，神情冰冷：“顾某已将他们炼成了这漫天的灰烬，如今贼徒伏诛，你等九大寨之人，好自为之。”
他话音一落，那面容青涩的少年陷入了呆滞。
看着眼前漫天的黑灰，包括这面容青涩少年在内的几个九大寨之人，如遭雷噬。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面容青涩的少年猛地摇头，朝着顾青冲去，却只踏入了原本赤羽阵笼罩范围内一步，整个人就被弹飞，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余下的几个九大寨之人，赶忙上去将此少年搀扶回到了白衣的萧天辰身后。
“念你年幼，顾某饶你一命，再有乱闯我闲鹤派驻地之事，戮绝全族，绝不姑息。”顾青收回神识，环顾四周，沉声开口。
他的身后是一座火色石台，乃是他以火属的下品灵石搭建，赤羽阵盘正安放其上。
“阁下是什么人？”
萧天辰盯着顾青看了许久，突然开口。
“闲鹤派外门执事弟子，此处驻地的管事，顾青。”顾青目光凝在萧天辰的身上。
此人的修为，是炼气八层，但竟然能给顾青一丝危险之感，不愧是萧家的三少爷。
天北郡有李、齐、王、萧四大家族，这四个家族皆是以部落的形势存在，且这四家，每家都有堪比筑基期的强者坐镇。
“原来是顾青道友，失敬。”萧天辰唰的合上折扇，在手中敲了几下，而后神情有些异样的看着顾青，缓缓开口，“在下萧家萧天辰，那九大寨冲击贵派驻地的人既然已尽数伏诛，可否将他们的遗留，尽数还给九大寨余下的修士们？”
“你既是萧家之人，那方才为何蓄意破坏我闲鹤派的灵脉？还是说，天北郡萧家欲要与我闲鹤派宣战！”顾青没有回应萧天辰，而是将目光瞥向那老妪。
“破坏贵派的灵脉？”
萧天辰闻言眯了眯眼，攥紧了折扇。
“如今我派此处驻地的灵脉正值危急存亡之秋也，你令此人破阵，岂不是故意毁坏我闲鹤派的灵脉？真真是其心可诛！”顾青一指那黑衣老妪，言辞凿凿，“今日之事，我必会以传音玉符上报门内，不出两日我闲鹤派上下定会知晓萧家今日的所作所为。”
萧天辰的神情陡然一凝。
与一个仙门交恶，即便他们萧家也极为不愿，若方才将阵法成功破去也就罢了，到时候周围的几波修士一拥而上，这什么顾青早就被碾成碎肉了，彼时想来也不会有人将此处阵法是他们萧家所破的消息传出去，不过既然未能破去此阵，却是须得从长计议了。
“咳……”他轻咳一声，哗啦一声展开手中的折扇，笑吟吟的说道，“我萧家一向与贵派交好，方才何师只是唯恐贵派的弟子在九大寨之人手下吃亏罢了。”
说着，他屈指一弹。
铮！
一道剑光霎时他身后几个九大寨残余修士的胸膛，一股股血花绽放，几个炼气低阶的修士，如何能挡住炼气八层的萧家三少萧天辰一剑？各自的法器都未祭出，就已被剑光穿心而过，几个九大寨的残余修士，纷纷发出惨呼，一个个目露骇然的看向萧天辰。
几个九大寨的修士含恨倒地，身死道消。
“这几个九大寨的余孽之修，竟然妄图挑拨我萧家和贵派的关系，真是死不足惜！”
萧天辰朗笑一声，收回剑光。
旋即他朝顾青抱了抱拳：“如今他们几个已伏诛，萧某就不久留了！顾道友，告辞！”
话音落下，萧天辰与他身旁那目光阴森，盯着顾青的黑衣老妪，闪身往远处飞遁而去。
刚转过身，萧天辰的目光就杀机凛然。
“这炼气五层的小修，胆敢如此和我说话，若非那赤羽阵在他的掌控下，今日我必将其抽魂炼魄，让其后悔来到这世上！”
萧天辰在心中怒吼。
顾青的神情似笑非笑。
他瞥了眼离去的两道遁光，目光大有深意的扫过周遭，寂静的山峦上银装素裹。
神识一动，他手中阵法令牌的赤色光泽一闪，旋即赤羽阵的光幕再次凝成，笼罩了灵脉之上的方圆两千丈，他立于那放置赤羽阵盘的石台旁，感受着周遭灵气的流转，身形久久未动。
“天地灵气，正朝着此处汇聚。”
顾青此刻已无比笃定。
虽不知为何会有这种变化，但这无疑给了那即将崩碎的灵脉之晶一丝喘息之机。
“出来吧。”这时他目光一转，看向一侧藏匿在一盆半人高灵植后的那炼气二层外门弟子，“你叫什么名字？有何所长？”
“禀顾师兄，师弟名唤甄九龙，擅长侍弄灵植，这赤羽阵内的灵植大都是师弟在打理。”
甄九龙老老实实的回应。
“九龙师弟，你将这地上的黑灰清理一下，再把损坏的灵植收拾一番。”顾青略显古怪的看了眼名字极为霸气，却一副唯唯诺诺模样的甄九龙，口中吩咐道。
“是。”
甄九龙恭敬的应道。
待得甄九龙忙活起来，顾青看着那以两百块火属下品灵石堆成之石台上的赤羽阵盘。
较之先前那种黯淡的状态，此时的赤羽阵盘明亮了不少，如一团流动的熔岩，只是其上那道裂纹依旧明显，恢复的极为缓慢。
顾青目光微闪。
他手中结出生涩的指诀，神识一动打出一道白色的禁制，没入那赤羽阵盘内。
刺啦！
赤羽阵盘上，多了一处小黑点儿，却又飞快的复原，顾青神识覆盖其上，心中微有些惊喜，手中生涩的指诀再次结出，又一道白色的禁制打在那赤羽阵盘上。
如此不断的重复，顾青以一个极为缓慢的速度，祭炼起了这赤羽阵的阵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