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翟瞳上人
扫了眼身上的血污，又看了看满是灵石碎屑的地面，顾青伸手虚握。
一点水雾灵光凝在他的指端，迅速蔓延至全身，如有一团水汽氤氲蒸腾。
他猛地朝一旁甩手。
噗！
蒸腾的水汽氤氲，随着他一甩离体而去，一旁地面的灵石碎屑上，顿时多了一滩黑红的血污，散发着微弱的腥气。
再观顾青，他周身已是一尘不染，就是一身蓝色的儒衫，有些发白，就如同，这蓝色儒衫已经浆洗过很多次一般。
这除尘术顾青不知施展过多少次，已达到信手捏来的地步。
他又取出一面铜镜、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和一撇小胡子。
顾青再次扮作那中年儒生的模样，这才来到一旁取下那散出水幕的小型阵盘内，嵌入的两块灵石。
如纱般的水幕散去。
这小型阵盘上携刻的阵法，为基础阵法中的烟幕阵。
此阵，以何种属性的灵石催动，便会产生相应的纱幕，可遮掩内外动静，并隔绝修士的神识探查。
顾青将这阵盘和灵石、铜镜收入腰间储物袋。
他又将那两个已经空了的储物袋拿在手中，将地上密布的血污和灵石碎屑，仔细的清理一番，收到其中一个储物袋里。
而后他将这两个储物袋，随意塞在袖袍的内衬暗兜里，出了房间。
“道友，留步！”
一旁的长廊上，那等候已久的马脸修士见顾青出了房门，径直往小盘水榭外行去，目光微闪，上前几步出言道。
顾青脚步停滞，转头看去。
一个八字眉的小胡子修士，修为在炼气五层，观其周身气息应当突破不久，手里还拿着一个似乎是法器的长颈玉瓶。
“道友何事？”顾青平静开口。
“在下马修远，天北郡马家人士，方才见道友的房内灵雾飘散，便以此瓶将散出之灵雾收敛，眼下正是要交还给道友。”
马修远捻着胡子说道，脸上还带着轻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哦？”顾青缓缓转过身。
天北郡乃是回风谷临近的几个郡之一，那什么马家，顾青没听说过，只知道天北郡有李、齐、王、萧四个修真家族。
如此想来，若是这自称马修远之人所言俱实，那马家应是天北郡一个寻常的小型修真家族，并无筑基期的修士坐镇。
“不过此瓶颇为贵重，灵雾又无法单独交付给道友……”
马修远观察着眼前人的神情。
见其面对自己这个‘修为高深’的炼气五层修士，也是一副平静以待的模样。
顿时，其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于是故作一脸为难状。
“不如马某交给道友二十块下品灵石，抵此灵雾如何？”似想到了什么，马修远眉头舒展，‘眼前一亮’的说道。
“自无不可。”
顾青古怪的瞥了此人一眼，上赶着送灵石，修炼这么多年以来他是头一次遇到，也算是开了眼了。
收起马修远给的二十块下品灵石，顾青又古怪看了此人一眼，面上闪过一丝似笑非笑之色，转身径直离了小盘水榭。
……
今日，方是赤湖修士集会的第一日。
密密麻麻的修士混在一起，粗略计算一番，恐有上千之数。
场面十分热闹，来往的修士有老人模样，亦有少年模样。
甚至还有修炼特别功法的修士，这些修士或是十分壮硕，或是矮小只到旁人膝盖。
顾青注意到，赤湖附近较之昨日，多了不少身着黑袍、头戴斗笠之修。
‘拍卖会吗……’
顾青循着人流，来到了向家思源轩的前方。
这里已建成了一处巨大的会场，这会场大半建在了水面之上，有容颜清丽的女侍者，将一个个修士引入进入会场。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入会场的修士大都黑袍斗笠，遮掩着自己面容。
赤湖上的拍卖会，会一连举办七日。
顾青想起了当日飞雷峰上，那飞雷道人与山阴派两尊筑基期修士的讲和之言。
那飞雷道人，似乎就是因为在一场拍卖会上，拍下了一瓶黄龙丹，得罪了那两个山阴派的筑基修士。
黄龙丹，乃是三品下阶的丹药。
据传，对于筑基期的修士而言，一颗黄龙丹入腹，便能省去三年苦修。
‘应当不只是为了黄龙丹……’
顾青思绪飘远，回到了那日的飞雷峰上。
一幕幕如在眼前重现，最终凝在那青色大鼎上。
直觉告诉顾青，飞雷峰之变的水，很深。
绝非寻常的仇怨纠葛。
揉了揉眉心，顾青转身欲走。
“顾道友！”
略显熟悉的声音在一侧响起。
顾青顺势看去，只见那昨日被紫袍老者带走的向离尘，满脸兴奋的跑了过来。
“你也来参加今日的第一场拍卖会吗？”
“长长见识而已。”
顾青带着轻笑回应。
“顾道友也得到了消息，知晓这第一场拍卖会的拍品里，有一颗绛真丹？”
向离尘闻言一愣，狐疑的扫了顾青几眼。
“那自是不知的。”
“嘿！你听我说……”
顾青与向离尘来到一旁的游廊里，两人交谈起来。
多数时候是向离尘眉飞色舞的说，直到片刻后，向离尘神情突兀有些紧张，匆匆与顾青告辞。
目光随意扫了周遭几眼，顾青又见到了之前打过照面的紫袍老者。
紫袍老者阴冷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带着几分警告之意。
倒是没有再传音威胁。
顾青自嘲的摇摇头。
他瞥了眼紫袍老者身侧那红衣如血、堪称绝色的女修。
听周围的修士议论，这便是淮宁郡墨家有名的‘墨仙子’。
‘这一代的墨家之修，年不过二十五岁，就已炼气七层，即便放在如紫云宗的仙门中，也能够得上内门弟子资格了，称一句‘仙子’倒是不为过。’
顾青目露欣赏，默默打量几眼，转身离去。
一路无事，顾青寻到了那翟瞳上人的摊位，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儿。
这翟瞳上人所售的丹药，较之其他地方要贵上不少。
是以此时的摊位前，只有零星的三四个修士停留，其中一人嘴唇微动，似在于翟瞳上人传音交谈。
很快。
此人一拍腰间储物袋，取出百余块下品灵石，交给了翟瞳上人，取走了一瓶名为‘玉枢丹’的丹药。
顾青记得这玉枢丹，服用可增强神魂力量。
炼气期前期的修炼，为积蓄灵力，直到开辟识海，诞生神识进入炼气中期。
此后的修炼，便要神魂和灵力并重。
神魂的修炼，在于观想二字。
如金阳功一般，癸水归一功的炼气中期内容，也应有相应观想之法。
“我这里没有炼气前期用得到的丹药。”翟瞳上人瞥了顾青一眼。
其漠然的传音，便在顾青的耳畔响起。
“前辈可接受以物易物？”
顾青不做回应，反而问道。
“以物易物？”
翟瞳上人仔细打量了顾青几眼，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神情多了几分异色。
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一层火色的迷雾，便笼罩四周，将顾青与外界隔绝开来。
“你手中那是什么东西？”
双目虚眯，翟瞳上人眼中闪过一抹火热之色，神识锁定顾青。
顾青手中拿着那贴着禁神符的玉瓶，面上故意显露几分忐忑之色。
“前辈，这是晚辈偶然间得到的一件异宝。”
说着，他将这玉瓶递给了翟瞳上人。
翟瞳上人心中颇感迫切，但还是不慌不忙的接过，揭下禁神符，神识朝着期内一探，瞳孔猛缩。
‘这……这竟是筑基期的修士，残留的精纯神魂之力！’
呼吸克制不住的急促起来，被翟瞳上人强压下去，他看向顾青。
“你想换些什么？”
翟瞳上人的传音没有起伏，依旧那般的冰冷，在顾青耳畔响起。
“晚辈……晚辈在炼气三层的修炼已经圆满，正欲要换上一颗破障丹，另外，晚辈还想去参加今日的拍卖会……”
顾青‘犹犹豫豫’的絮叨着。
听着眼前炼气三层的小修絮叨了好一会儿，翟瞳上人心中不耐。
他如今得到这筑基修士的精纯神魂之力，已是起了几分，快些赶回自己的洞府，研究一番的心思。
“破障丹可换给你一颗，再附上五百下品灵石。”翟瞳上人对顾青传音。
五百下品灵石？
顾青心中冷笑。
修士中能跟‘筑基’二字扯上关系的东西，无不是有市无价。
更逞论这筑基修士的精纯神魂之力！
这东西若上了拍卖会，据顾青以往的见闻，最后的成交价，恐怕不下于四、五千块下品灵石。
“这……”
顾青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
他的面色却有些纠结，似乎想要更多。
半晌他带着几分贪意的目光看向翟瞳上人，吞了口口水，低下头说道。
“前辈，晚辈想要以此物换取两千下品灵石，再加上两颗破障丹、一瓶玉枢丹。”
“嗯？”
翟瞳上人眉头大皱，以阴沉的目光盯着顾青，久久未曾言语。
不过，瞥了眼手中的玉瓶，翟瞳上人脸上生出了一抹诡笑。
“此宝着实不错！虽说你这炼气三层的小修有些狮子大开口之嫌，但不贪些许灵石，如何贪得长生？”
“老夫向来欣赏有些许贪心之人，今日，便换给你也无妨！小子，取储物袋来。”
顾青闻言，神情大喜。
他赶忙从袖口取出那空着的两方储物袋，递给翟瞳上人。
不多时，火色的迷雾散开。
顾青满脸喜色的转身离去。
他的神色间，似还夹杂着几分对于沿途来往之修的警惕。
翟瞳上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目中带着化不开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