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彩虹迷案——粉碎

在他默诵《道德经》第二卷时,卷文的含义让他突然想起了他一生的挚恨——周强。

时过三载,如今的周强在市刑侦支队混得风生水起,已经被升任为该市公安系统最年轻的副支队长,括号副科级!

而自己,却拜这位大侦探所赐,用了三年时间,将自己变成一个靠打零工苟延残喘、勉强度日,有家难归的小人物,括号临时工!

这个性格扭曲的男人,竟觉得自己像老子一样,虔诚地仰天长啸,想要弄清楚到底何为善恶?何为美丑?

楚庄王一鸣惊人、司马光警枕励志、柳公权戒骄成名、周处除三害、廉颇负荆请罪、孔子认错改诗、苏东坡泛舟佛印......

时八驰愤恨不平,哪怕是这些古代的忠良、名将、文豪、智叟甚至帝王,哪个没犯过错啊!

自己不过在严重醉酒、丧失意识的状态下,犯了一个任何成年男人都可能会犯的错误。

却被世人如此无情地鞭挞、唾弃,像一只蟑螂,被一脚踩死还不过瘾,还要用力碾上几下。

但他却不曾想过,上面那些古人可全都知错就改了啊!而他呢?

他只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臭名天下知!”

却忘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的人间真理。

想到悲凉之处,时八驰顿时触景生情,流下仇恨的泪水,此刻,听房东又来问他,便答:

“天下人都认为美之所以为美,那是由于有丑陋的存在。都知道善之所以为善,那是因为有恶的存在。”

“所以有和无互相转化,难和易互相形成,长和短互相显现,高和低互相充实,音与声互相谐和,前和后互相接随。”

“圣人用无为的观点对待世事,用不言的方式施行教化。听任万物自然兴起而不为其创始,有所施为,但不加自己的倾向,功成业就而不自居。正由于不居功,就无所谓失去。”

房东听这小工的释义不仅完全正确,还高深卓卓地融入了自己的观点和看法,顿时有些兴奋,道:

“想不到小兄弟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深刻的感悟,真是失敬失敬。”

房东见快搬空的房间内,还倒着两把准备遗弃的旧椅子,忙把椅子扶起来,将席地而坐的时八驰让了上去,自己坐在他对面,与之探讨起来。

“小兄弟,好一句正由于不居功,就无所谓失去。所以,你才能如此坦然地面对微薄的收入,不需居功诿过,不求荣华富贵地做一名搬运工?”

时八驰笑了,笑得很凄凉。

自己被周强害的前程尽毁,现在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寝不缚席,在这座城市中,就像一条受尽白眼、人人嫌弃的流浪狗,哪里还有你说的那份不求富贵的清高?

但是嘴上却不服输的答道:

“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我对《道德经》的理解不止流于文字的表面,更因为那些亲身经历的大是大非,才有了如今的大彻大悟。”

这句古诗词引用自南朝诗人鲍照,仿写的古乐府作品《拟行路难》的第六卷。

房东见这年轻人的确对古文学深有研究,心生爱才之意,又问:

“小友年纪轻轻,便熟读古籍经典,在现在心浮气躁的年轻人中,实在是难能可贵啊。你有过一些不平凡的经历?可愿分享一二?”

时八驰见老者追问得十分诚恳,便与之倾诉起来。

这位老房东是退休的大学教授,主教古文学专业,所以才对搬运小工时八驰如此感兴趣。

在分享中,老教授得知时八驰竟是市重点高校的肄业生。

当然,时八驰当然没有说他辍学的真正原因,而是谎称父母相继得了重病,自己不得不离开校园,靠打零工做苦力,赚钱给父母治病救命。

时八驰的谎言,成功博取了房东的同情。

一个电话将他推荐给了他的一个学生,时任滦海市新华书店总经理高鹏远。

那个年代编制管理相对混乱,没有现在这么规范。

在老教授的力荐之下,高鹏远竟然答应将时八驰破格录用为新华书店的“正式工”。

但在审查个人档案资料的过程中,却意外发现其存在嫖娼被公安机关处理过的不光彩“案底”。

时八驰触手可及的铁饭碗,在政审环节,被那张签有“经办人:周强”的处理决定书,砸得粉粉碎。

不过,看在老教授的面子上,高鹏远还是王凯了一面。

最终,时八驰还是成了市新华书店的员工,当然正式工是不可能的了,算是编外聘用人员,给上三险。

虽没能如意,但好歹有了一份看起来还算是体面的工作。

慢慢地,时八驰改掉了抽烟喝酒的坏习惯,每日朝九晚五,按时上班下班,坐公交、挤地铁、吃食堂,过上了极其规律的生活。

他的睡眠也跟着恢复正常,头上一块块斑秃,也被新酿出来的头发茬掩盖。

生活中,他变得像以前一样艰苦朴素、礼貌谦逊,工作上,他毫不慵懒、勤快干练。

别人不爱干的活他抢着干,别人不想做的事他抢着做。

没过多久,时八驰就成了经理眼中的好员工,员工心目中的好同事,同事眼中的好小伙儿。

又过了不久,那些年长的同事大姐,开始打听起时八驰的年龄和家庭状况。

年龄他从不隐瞒,可一提到家庭,他就支支吾吾的,谎称自己是个孤儿。

再后来,他还像模像样地相了几次亲,只不过有的嫌他个子矮,有的嫌弃他孤儿的身份,有的嫌他没有住房......

缘分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就像你怎么都等不到的公交车,可一旦你决定放弃等待,走路回家时,它又神奇地出现在眼前。

就在他心灰意冷,告慰自己慢慢的人生路,自己一个走完也挺好的时候,他遇到了她。

她的名字很土气,小名叫秀儿。

在滦海市开滦棉纺厂做纺织女工,虽然长得不算十分漂亮,身材也说不上火辣,但非常善解人意,特别的温柔。

温柔得能把住在时八驰心中的那头扭曲变形的怪兽融化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