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白衣鬼影

阿弘躺在庵内的土炕上,望着窗外的月光,难以入睡,他怎么也琢磨不明白,为什么失踪的众多儿童之中,唯独只有张员外的孩子,能自行回家呢?

但当他无意间询问孩子的时候,孩子又茫然看向那个端茶的女人。而张员外本人,又支支吾吾不愿说清,话语之中遮遮掩掩似有所隐瞒,那他们又在隐瞒什么呢?

想着这些,他不禁又一次想到了师父,还有皇城未结清的案子。

忽然,空旷的山野之中,传来时断时续的幽幽哭声,恰如前几日所听到的那般。

阿弘轻轻侧头看向范芳芳,月光穿过窗棂,照在她安静的脸上,此时她睡得正熟,嘴角泛着甜甜的笑意,宛若夜间含羞开放的昙花。

他翻身下炕,穿上靴子,拿起飞矛。

飞身越过庵墙的那一刻,他就在心中暗暗决定,这次绝不让她逃脱,是人是鬼,判明就在今夜!

阿弘用尽全力飞身腾跃,悄无声息却又快似流星,暗夜中如灵猫生翼一般。

神树之下,他没看到上次的火焰,阿弘正自纳闷,只见一条白影,哭哭啼啼向山下奔去,月光下犹如鬼魅游**。

“果然是她!”

阿弘趁着月色看得清晰,此人正是前几日焚烧冥币的女人,只见她东拐西转,在暗夜的密林中穿梭,脚下虽然速度很快,但身上确实没有丝毫武功,阿弘在后面不紧不慢,轻轻跟随。

“看来,她对此路甚是熟悉!”阿弘一边蹑足紧跟,一边心中推断。

不知不觉中,白衣鬼影之人,竟在夜色里奔走了数十里地,恍恍惚惚前面开始有灯光出现,看来是到了一个村落。

“即便她是乞丐,也应有个栖身之所。”想到这里,阿弘决定看一看,她到底要跑到哪里去。

也许是临近村庄的原因,那个白衣鬼影的女人,竟不再像先前那样哭哭啼啼,口中也没了诅咒谩骂的声音。

圆月当空已是深夜,但光晕却愈发显得皎洁,阿弘险些忘记,今日正是月中十五,难怪月辉光亮如昼。

阿弘为了不引起她的注意,特意把距离拉开,因为她只要回头,在没有遮挡的情况下,肉眼很容易看得清清楚楚。

忽然,一个肥胖的身影自他眼角划过,他猛然回头,一个黑影闪身进了胡同。

“此人身形,怎么如此熟悉?”阿弘心下诧异,一个腾跃飞身跳了过去。

一个头戴绅士帽的男人,急匆匆地走过,手里好像还捧着一盆鲜花。

“果然是他!”阿弘心中一震,再回头找那白衣鬼影,已是了无踪迹。

第二日一早,让阿弘感到惊喜的是,班师叔竟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信中不但向范姑姑问好,还带来了师父的近况。

原来师父司徒青云罢官在家,名义上是开馆收徒,但私下里,一刻也没有放弃,对嫁银的追查,信中就有一条线索,那是一张拓印的房契。

“这是何处的房契?”范芳芳迷惑地问道。

“恒通钱庄!”

“恒通钱庄?那这杨旷又是谁?怎么如此熟悉?”她若有所思地看向阿弘。

“熟悉?”阿弘也感到震惊,因为这个房契,并不是为东阳王所占。看来,当时假扮管家的哑剑客,是故意而为之,把阿弘的注意力,引到东阳王身上,以此揭发他的谋逆之事,这对哑剑客或者对范文卿团伙,又有什么好处呢?

想到范文卿,他又忍不住多看了范芳芳一眼。

“干嘛?那样直勾勾地看我,我就是感觉,杨旷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范芳芳径自撅着小嘴,有了几分委屈之色,但是仍旧难掩害羞、高兴的心情。

看到她这样,阿弘心中欣慰,竟忍不住伸手握住范芳芳的双手。

“阿弥陀佛!”身后一声佛号,妙智师太缓步走了过来。

两人连忙行礼,见过师太,只见她将手中提篮,递给范芳芳,说道:“这是张员外,昨日随喜送来的几样点心,我们都已吃过,给两位施主也尝一尝。”

“多谢妙智主持!”两人躬身行礼,忍不住打开观瞧。

“这点心的馅料红艳甜美,不知是什么制作的呀?”范芳芳忍不住向妙智师太问道。

“听说应是鲜花,据说,此烹制方法来自滇南,俗称鲜花饼。”

“滇南?”

“鲜花饼?”

阿弘和范芳芳同时轻呼,但两人的话语内容却不相同,一个是滇南一个是鲜花饼;一个是惊诧一个是欣喜。

阿弘深思片刻,向妙智师太问道:“张员外是何时在庵中随喜,开始成为香客的?”

“六年前吧,其子出生后的第一个满月,我记得,当时他第一次到庵中募捐,我还受邀,参加了他儿子的满月宴。”

“当时他夫人怎样?”阿弘若有所思地问道。

“夫人?……”妙智师太没能理解阿弘的意思,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夫人有无疯癫之疾?”阿弘的脸上,写满求解之意。

“是的,别人可能不知,我却看得真真切切。因为,我要给孩子赐福诵经,被请入了后堂,不小心看到了他的夫人。”妙智师太轻声叙说。

“怎样?”阿弘和范芳芳紧张地问道。

当时,员外夫人被绳索牢牢地捆在**,一动不能动。嘴里也堵上了毛巾,不能发出声音,只是双眼死死地盯着,旁边襁褓里的婴孩。

饶是像妙智师太,这样具有高深修为的礼佛之人,看到此景,也忍不住心中慌乱。

后来,张员外给出的解释是,夫人偶犯疯癫之疾,恰巧又是儿子满月,不想让夫人捣乱,更不想为外人知道,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所以,那日到庵中请你的仆役,随口说出员外夫人患病多年,你也没有惊讶是吗?”阿弘恍然大悟的问道。

“正是!”

“那为何,张员外却说夫人发病,始于儿子丢失之时呢?”

“这也许,就是放不下的虚妄吧,害怕被邻里取笑!阿弥陀佛!”说着妙智师太双手合十。

妙智师太给出了答案,但并没有说服阿弘的内心,因为他知道,事情远没有想想的那么简单。

也许平静的表象下面,暗藏着更深的东西,他又一次联想到,员外夫人脖颈渗出的血渍,以及范芳芳最开始,对她生育做出的判断。

阿弘决定,再去那个白衣鬼影消失的村庄看看,她出现在那里,一定有什么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