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亲情相认
恒通钱庄老板的灵堂,设在了大夫人的宅院。
许多江湖义士纷纷前来吊唁,他们并未过多忌讳,老板自囚罪犯的身份。好像对典狱司的一些律法,也并不是太在意。
反而是那些达官显贵、皇亲国戚竟无一人前来,好像他们存于此地的银钱,并不是自己的一样,漠不关心它的去向,也不担心老板的死活。
此时,好像唯一所害怕的事,就是恒通钱庄的案子粘连到自己。
坐于厅院最角落的阿弘和范芳芳,正好借着头上垂下的黑纱,可以仔细观察每一个进出的客人。
阿弘留意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辆乌棚马车停在门外。驾车之人,偷偷摸摸向院内观瞧,探头探脑,一副急迫搜寻的样子。
如此半日不到,竟先后有四辆车停在门外,并全都是相同的举动,这一可疑现象,引起了阿弘的注意。
“为何此时,出现这么多的马车?也不是吊唁的友客,那会是谁呢?”
事有蹊跷,阿弘想去一探究竟,待到又一辆车出现时,阿弘迅速起身,回身要拉范芳芳。
他方才发现,范芳芳正浑身微颤着站在那里,她圆睁的双眼泛着泪光,盯盯地注视着前面的一个人,一个头戴文士巾的中年女子。而此女子,刚刚迈步要离开院落。
忽然,范芳芳双手抓住阿弘的胳膊,拉着他快步向那个女人追去。
中年女子步伐轻盈行动迅捷,显然身上有着高深的武艺。
范芳芳紧紧追了两条胡同,就有点气喘吁吁,透不过气来。
阿弘见状,知道范芳芳追踪此人必有原因。随即纵身一跃,双足轻点胡同墙壁,翻身想要拦在她的面前。
不料,他人还未曾落地,就听得耳边一声剑鸣,一道寒光,向他喉咙激射而来,慌得阿弘连忙回手掏出飞矛。
“姑姑!”身后的范芳芳大声疾呼。
持剑女子瞬间呆立原地,猛然回头,目光正好看到范芳芳。
两人瞬间全都热泪盈眶,飞奔向对方,拥抱在一起。只留下阿弘不知所措地挠着头,尴尬地站在那里,悄悄地将飞矛放回了背囊。
此时他才发现,姑姑的手中一把长约两尺的宝剑,剑锋闪着寒芒犹如绢纸一样柔软、薄利,好一把锋利的软剑。
原来,此中年女子,正是范芳芳在江南失散多年的姑姑。因一路寻找被拐的范芳芳,江湖奔走十几年,辗转整个中原大地。而今日,天可怜见两人竟能得以团聚,不禁喜极而泣。
三人回到客栈,范芳芳拽着姑姑的手,急切地问道:“我爹爹呢?他老人家可好?”
“他……”姑姑一时语哽未曾继续说话,只是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范芳芳眼前一阵晕眩,大颗泪珠顺着双颊流下。
原来,自范芳芳被拐之后,父亲终日悲哭难过,慢慢的整个人变得恍恍惚惚、疯疯癫癫。
不想几日后的一个雨夜,他竟离开家门,彻底走失,只留下一只鞋子在秦淮河畔。有人说,看到他在雨中滑进了河里,应是被河水冲走。
范芳芳悲哭过后,也把自己如何被拐卖入悦芳楼,之后如何遇到阿弘,又如何决定陪他一起闯**江湖之事,粗略地讲述了一遍。
其中,她只字未提吴德军之事,也未提二人为何到了京都。
姑侄二人吃过晚饭之后,才从离别悲苦的情绪之中,慢慢缓过来。
聊天的情绪,也不是先前的那么压抑,三人面上的笑容,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姑姑上下打量了一番阿弘,开口问道:“敢问公子尊名?青春几何?”
阿弘连忙起身,拱手道:“回姑姑的话,晚辈复姓诸葛名为楚弘,你叫我阿弘便好,我今年正好十七岁。”
“哦,还是个小公子嘛!”
她微笑着回头看了眼范芳芳,继续说道:“芳芳今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正好二十有二,可还要长你五岁。”
“所以,他还要唤我一声阿姐呢!”范芳芳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偷眼看向满脸通红的阿弘。
“胡闹!哪有女子!如此开相公玩笑的?《仪礼》之书可都忘记了?”
看着姑姑一脸的认真,范芳芳忍不住轻笑,拉过她的胳膊,附耳轻语了几句。两人全都看向阿弘,掩口笑出了声音。
有了姑姑的陪伴,阿弘倒是轻松了许多。
首先,夜里他可以踏踏实实地睡熟,不再时刻留意范芳芳的安危;白天去勘察案情,也可放开手脚急速奔跑,或者翻沟越涧,不再因等一个人而变得的缓慢。
傍晚,回到客栈的阿弘惊讶地发现,范芳芳已经收拾好了行囊,正在自己的房间等他。
“这是要走吗?”
失落之情,瞬间涌上阿弘的心头,整个脸上都写满了不舍。
“不是,我们思量着,京都可能还要多待些时日,天天住这客栈甚是浪费。所以,今日闲来无事,我和姑姑租了一个小院,已经收拾干净……”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要回江南呢。”阿弘不禁长舒一口气,瞬间心情又高兴了起来。
这一切,俱都被范芳芳看在眼里,她温情一笑提起行囊,拉着阿弘离开了客栈。
小院坐落在街头的远坊,远离市井的繁华街区,环境也甚是雅致,院中还有一棵腊梅正迎风绽放,看来这个房屋是范芳芳用心所寻找的。
吃过晚饭,阿弘泡了个热水澡,早早地就躺在了**,几日的疲乏和舒爽的睡意,很快就让他进入了梦乡。
半夜,一个轻微的开门声将他惊醒。
阿弘翻身下床,悄无声息地趴在窗前,向外仔细观瞧。
皎洁的月光下,一道黑影自姑姑的房门中闪身而出,像狸猫一样滑到廊檐之下,一个翻身轻轻跃上屋顶,只见几个起落之后,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阿弘回忆着与姑姑相遇的那日,她手中薄如纸绢的利剑,以及恒通钱庄老板勃颈处的伤口,他再也难以入睡。
幽潭沉尸,麒麟镇打斗,恒通钱庄老板惨死,以及手中不知价值几何的碧玉兑牌……
这几件毫无头绪的事情相继出现后,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线,在串联着它们,这条线到底是什么呢?阿弘百思不得其解。
索性坐起身来,点上烛灯,开始仔细研读那本《刑尸录》,希望书中的案例,会带该自己一些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