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众老狗群起攻之
走在县衙十字街上,刘宴总生出一股子抗拒的感觉,周围虽然民居林立,街上人来人往,但总觉得少了点人气。
或许是少了空气中那股“工业园区”的烟气,明明更加繁华的县城,反倒给了刘宴落后一级的感受。
到了县衙前面来,总算是感受到“热闹了”。
虽然学署还没有正式的生员,但不代表灵州没有文人,乡绅阶级是文化人,很多家族都准备让子侄后辈参加第一次童试,而且越来越多的外地文人涌入到灵州地界。
因为那些家族需要聘用西席先生,也有些外地家族主动迁入到灵州,因为第一次举行科举考试,多少会有空子可以钻,再者,第一次科举肯定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所以文人也就开始往这边跑了。
不过这些人此刻双目喷火,都死盯着刘宴,连刘宴**的小毛驴都感到不自在,昂昂喷着响鼻。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你们几百万,杀了你家老爹?还是睡了你家老婆?”
刘宴瞥了一眼,心里不由嘀咕起来,这些文人可太有集体荣誉感了,对刘宴颇有种同仇敌忾之感。
亏得知府大人莅临县衙,这些都是没资格进入县衙二堂的小角色,对刘宴只是敢瞪不敢言,刘宴也懒得理会,从后门径直进入了县衙。
到了二堂来,可就更加热闹了。
知府董和舟高坐主位,顾兰亭首下作陪,县衙典史康满谦作了东道姿态,指使衙役仆人招待那些文人。
董和舟也就五十出头,留着一部漂亮的长须,虽然矮小,但样貌俊美,曾经也是状元出身,风流倜傥的人物,便是老了,也不减风采。
刘宴一进来,众人顿时哗然,开始指指点点,甚至有人直接不走程序就直接开骂,要不是董和舟坐镇,这些人该是要扑上来生撕了刘宴。
“文人之耻啊!”
“羞与为伍!”
这是刘宴听到最多的两个词眼了。
刘宴掏了掏耳朵,就差没吐槽他们骂人都没什么新意了,被骂又不会少两斤肉,青虎堡发展起来就是大爹,到时候别排队求着做生意就不错了。
“晚辈门生刘宴,拜见老师。”
董和舟可是刘宴科考时候的座师,也就是主考官,同考官则称房师,也就是说,当年是董和舟录取了刘宴,刘宴就是他的学生。
可别小看了门生这个称呼,这可是士大夫阶级最在意的人脉关系,在文官集团之中,可以说刘宴就是董和舟这一系的人。
此言一出,那些骂声也就戛然而止了,很多人已经回过神来,他们痛骂的这个刘宴,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探花郎,而这个人的老师,就坐在县衙的首席之上,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对,是打狗也要看主人。
刘宴也不傻,知府董和舟是来问责的,这个节骨眼,用官员身份,那就是找死,用学生和老师的身份,就轻松很多了。
如果是官员,他罚你,非得革职查办不可,但如果只是老师教训学生,最多教育一番罢了。
董和舟也看出了刘宴的心思,嘴角划过一丝微笑,心说被下放到地方来历练还是有点用处,起码这家伙总算是学乖了,变得圆滑玲珑了起来,但面上却哼了一声:“刘宴,本官身着官服,今日只谈公事,不提私情。”
刘宴扫了一眼:“若只谈公事,放这些无关的阿猫阿狗进来做甚……”
刘宴刻意控制了声量,像是犯嘀咕,但又恰巧让这些人听见。
众人顿时哗然,早听说刘宴目中无人,当探花的时候就眼高于顶,到了地方上仍旧不把顾兰亭等诸多县官放在眼里,没想到都这个时候,名声扫地了,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阿猫阿狗?
能进得二堂来拜见知府大人的,哪一位不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是文坛的大拿巨擘,就是掌握命脉的地方缙绅,连顾兰亭对他们都要客客气气的!
“谁是阿猫阿狗,刘宴你简直有辱斯文!”
有人终于是忍不住跳脚骂了起来,刘宴呵呵一笑:“看来大家都觉得是私事啊老师。”
董和舟哈哈笑了起来:“这么久不见,你这家伙脸皮倒是变厚了,若当年你有这么厚的脸皮,又何至于沦落至此。”
两人颇有些叙旧的姿态,骂人的反倒有些自讨没趣,朝知府大人道:“大人,这刘宴何止脸皮厚,简直是不知廉耻!”
刘宴瞥了一眼:“哪来的老狗,我与老师叙旧,你也配插嘴?”
“老……老狗?!!!”
全场气氛轰然炸开,堂堂探花郎,竟如泼妇骂街一般口出污言秽语,简直斯文扫地!
更何况来的可都是文化人,你一口一个老狗,哪里还有长幼尊卑!
其实刘宴早就打定了主意,教员曾经教导我们,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知府董和舟亲自来灵武县衙,事情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今次只怕真要被革职了,老子还怕什么,还不赶紧趁着没革职,还有个九品官的乌纱帽在身,能骂就多骂几句。
青虎堡渐渐步入了正轨,他刘宴往后逍遥快活,不比在县衙受这鸟气萧遥快活?
那老狗脸色通红,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来,而董和舟则意味深长地袖手旁观,似乎对刘宴的变化很是讶异,也很感兴趣,颇有种下雨天看孩子打架,闲着也是闲着的姿态。
“刘宴你好胆,眼里还有没有长幼规矩!”
康满谦可坐不住了,被骂的那条老狗,可是坐镇灵武文坛的老儒生,书香门第的太公,人称白老君的白尧年,年轻时候也是举人出身,曾经花钱补缺,去江南做过几年官。
前两年皇帝在京都举行百童叟宴,招待天底下最德高望重的耆老,此君正是入京觐见的代表人物,乃是地方上礼教规矩的卫道士!
刘宴白了康满谦一眼,哼道:“敬人者人恒敬之,辱人者人恒辱之,敬重一个人应当敬重他的德行,而非年龄,只要他知书懂礼,哪怕七岁顽童,也足以赢得尊敬,若是蛮不讲理,便是七十,也只是虚度一生,何德何能配得上别人尊重,否则监狱里那么多老囚徒,也不见你们喊他一声爷爷?”
“就许他骂我不知廉耻,不准我骂他一声老狗?天底下的规矩都是你家定的?你姓孔还是姓孟?”
刘宴这一番话骂得有理有据,酣畅淋漓,康满谦憋得满脸通红,愣是不知该如何反驳!
然而很快就又有人站了出来,今番是众老狗群起攻之,刘晚之舌战群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