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华山论剑（4）
梁真微眯起了眼睛，思忖道：“我想，晓倩那个时候，应该是同时爱上了两个男人，因为丁乙给她写的那些情书，她从来没有丢掉。”
霍自立问：“叔你是怎么知道杨阿姨珍藏的那些情书的？”
梁真说：“我还记得有一次，由于公司那天没有什么事情，我提前回到她和梦梦住的那个家里，还买了一个一大堆玩具，和晓倩平时喜欢吃的一些零食，结果回家后发现晓倩正在翻看那些情书。后来因此我们还吵了一顿，因为我吃醋了。”
霍自立说：“这很正常。”
梁真“哎”了一声，“我时常在想，如果我那个时候没有对晓倩发脾气，说一些恶意中伤的话，或许晓倩后来就不会跳楼。是我的话太偏激，让她蒙羞了。”
霍自立问：“您当时说什么了？”
梁真说：“我当时说你杨阿姨一脚踩两船，不知廉耻，竟然一女服侍二夫。”
霍自立倒吸一口凉气，“这话是挺伤人的。”
他接着说：“那叔呢？叔你不也是一脚踩两船吗？”
“我总觉得男人做这种事没什么不对，”梁真说，“但是一个女孩子也这样做，就过分了。”
霍自立苦笑，“叔的大男子主义挺大的。”
梁真说：“我现在好后悔那样说，你杨阿姨其实经不起那个羞辱，是我对不起她······”
“就是因为丁乙怀疑我当年逼死了晓倩，”梁真冷不防地问，“所以他今天才会害我吗？”
霍自立说：“丁乙说他没有害您，说凶手另有其人。”
“随他去吧······不管他有没有害我，我其实并不恨他，因为我知道他对晓倩也是真心的，”梁真说，“我现在就想看看梦梦，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霍自立说：“叔会活很久的。”
梁真饶有兴趣地问：“那是过久？”
霍自立脱口而出：“几十年吧。”
“别开玩笑了自立，我现在没心情说笑，”梁真伤感地说，“我现在就想看看梦梦。”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了一会儿，霍自立对梁真说，“我想，梦梦应该会接受叔的，我这就去找她，您和杨阿姨毕竟是一场苦恋。梦梦应该体谅您的。”
梁真的双眼渐渐模糊，“也不知道梦梦去了哪里······”
霍自立走出了医院。心里仍在揣摩着刚才梁真讲述的这另一个版本。
倘若梁真讲的是真的，那么杨晓倩无疑是一个渣女。
她只是单凭自己的喜爱，就去破坏梁真的家庭，还想要让梁真离婚，又见梁真离不了婚，她便开始报复梁真，转投丁乙怀抱，还对丁乙刻意隐瞒了她和梁真之间的感情，后来生下了梁梦，眼见事情败露，紧接着又对丁乙编织了一个可怕的故事，在那个故事里，梁真俨然变成了恶魔。
直到最后，诚如梁真所言，面对梁真的恶语相加，她或许真的是良心发现，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太失败了，所以选择了跳楼。
当然，这只是从梁真的这个故事版本里去判断杨晓倩。前提是如果没有丁乙那个版本的情况下。
丁乙的那个版本如果和梁真的这个版本相兼容，也并非不能完全兼容，首先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抵都是一样的。至于两人的说辞为什么会出现不一样的杨晓倩，很有可能是因为杨晓倩为了保持自己在丁乙心目中的形象，而对丁乙撒了谎。
然而，关于丁乙“绑架”杨万钧，威胁杨万钧，从杨万钧嘴里，得知梁真当年之所以帮助他杨万钧，是因为用妹妹杨晓倩作为了补偿梁真的代价。就这一点儿而言，也可以理解成，杨万钧并不知道，他的妹妹其实在这之前，就已经和梁真好上了。
就是只有一点儿是解释不通的，那就是杨晓倩在跳楼自杀之前的那段时间，为什么会给丁乙打那个奇怪的电话，并在电话里告诉丁乙，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出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因为梁真会杀了丁乙的。
杨晓倩究竟是出于何种动机才说的这种话？答案不外乎有两个，第一，梁真真的是一个恶魔。第二，杨晓倩是想在临死前，在丁乙的心里，种下一颗仇恨的种子，原因则是因为，她恨梁真。她也的确有恨梁真的理由。
好乱，好乱啊！霍自立独自走在寻找梁梦的路上，感慨出这样的五个字。如果没有任何证据指证丁乙和梁真两人有一方的说辞是假的，那么这段往事就真的堪比罗生门了。
关键是，找到梁梦之后，她又该如何对梁梦说呢？之前在医院里，他告别梁真时，曾对梁真说一定会尽力而为，让梁梦来到他的身边。可见到梁梦以后，他如果把这个故事，完完全全按照梁真的版本讲出来，那么梁梦也不大可能会接受梁真。
因为梁真这个人一脚踏两船不说，还指责杨晓倩一女侍二夫，直接导致杨晓倩颜面扫地，跳楼自杀。梁梦在短时间内，未必会接受这样的父亲，也不大可能会接受如此糟糕的母亲。
不过，如果把这个版本加以改动，改成梁真因为有一段时间疏远了杨晓倩，致使杨晓倩移情别恋，爱上了丁乙，后来杨晓倩在梁真面前事情败露，再也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所以选择了自杀。但由于她认为自己之所以这样糟糕，梁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出于恨梁真，才在临死前给丁乙打了电话，在丁乙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云云······
“我去······我特么······要不要撒谎······”霍自立举棋不定，又觉得自己好卑鄙，趁着大街上没人看自己，自己掴了自己一个耳光。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告诉了司机要去的地方，还对司机说开慢点儿，会加钱。
出租车在路上时速20迈的缓慢行驶，霍自立摇下车窗，看着窗外徐徐蠕动的风景，莫名其妙地想要吸一根香烟。不过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吸过一根烟。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头疼过。
他一直在想，后面见到了梁梦，他究竟要对梁梦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让他们父女重归于好，还是要一五一十的把梁真对他所讲述的那个版本完完全全的讲出来。
这个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的罗生门和谎言，有的谎言是恶意的，有的则是善意的。撒谎，是人的本能。
梁梦果然在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就是昨天夜里，梁梦和霍自立一起来的那个地方——森林公园的山顶之上。她站立的位置，好像还是昨天晚上的位置。
霍自立下了出租车，来到梁梦的身边，梁梦早已察觉到他的到来，却并未看他一眼，还是遥望着山脚下的城市，山顶上的风吹乱了她的黑发，挡住了她的部分面庞，映衬着她的脸很白，柔弱无助的苍白。
“梦梦······”霍自立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你回去吧······”梁梦说，“我没事儿。”
“我来······是想和你说一说，”霍自立顿了顿，接着说，“我刚才去医院看了你爸爸，但是你爸说的，和丁乙说的完全不一样。”
梁梦冷“哼”一声，“我早就想到了，他会编织一个借口来欺骗我。”
霍自立讶异道：“难道你真的认为你父亲是一个恶魔？”
梁梦说：“我当然希望他不是，但即便他是一个恶魔，你也应该知道，虎毒不食子这个道理。”
霍自立的心中一紧，不由得想起梁真这些年来，一直在坚持不懈的研究“大脑芯片”，抛开他的人品问题，这样做不也是为了儿子吗？而梁梦同样是梁真的孩子，他也没有理由不爱。看来梁梦是真的相信了丁乙的那个版本。
“但是我觉得，你爸爸在说起当年和你妈妈的故事时，并不像是撒谎的。”霍自立说，“你要不要听一听？”
梁梦狐疑地看了看霍自立，“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霍自立眨了眨眼睛，心里犹豫不定，他在想着要不要美化一下这个故事。最后还是决定按照梁真的原创版本来。
梁梦听完了霍自立的讲述之后，露出苦涩而自嘲的笑容，“好一对糟糕的父母······”
霍自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梁梦，她的这对父母的确很糟糕。
梁梦接着说：“丁乙之所以和我爸两人讲述的不一样，我可以这样跟你说，要不就是我爸撒谎了，要不就是我妈撒谎了，总之丁乙没有撒谎。”
霍自立叹道：“你分析的很精辟。”
“精辟？呵······”梁梦讥讽道，“我看你现在来是受到我爸的求助，来当屁精的。”
霍自立听到屁精这两个字有点刺耳，但他还是笑了笑，“对，你说屁精就屁精。”
梁梦吐出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