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绝对控制（12）
“这个······不可能吧······”霍自立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由自主地顺着局长的思路想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忽然想到，在他查看家中监控视频的时候，只是查看了父亲死亡当天的视频，以及死亡前几天的视频，却唯独没有查看他和智能妈妈谈论父亲之死的那天的视频。
尽管他觉得被人偷听，非常不可能，毕竟是在自己家里，但是那天自从爸爸的同事和朋友，以及梁梦他们得知父亲上吊自杀以后，纷纷前来他们家探望，所以别墅外面的大门一直敞开着，说不定真有一个人在偷听。
现在要确定的是，他那天和智能妈妈谈话的时间段之内，家里到底都有谁来探访，这很有可能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
“自立，”局长叹道，“其实吧，自从我让你做卧底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并不太友好，当时，我甚至想过不让你去，因为我生怕你这样的一个好苗子，最后会因为在家族企业和你的职责之间无法取舍，最后再葬送了你，但是，我错了，我知道你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多少人的冷嘲热讽，不只是异日集团的公司高层，包括很多公司的其他人，都把你当成卧底······”
“谢谢局长体谅，”霍自立苦笑道，“不过您应该知道，我是个特别简单的人，我可以对不起全世界，也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职责。”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眼泛红，鼻子莫名地发酸。
“哎······”局长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着霍自立，“我知道你特别单纯，你有自己的原则，自然学不会那种两面三刀，口蜜腹剑，背后给人捅刀子，你现在之所以被那么多人嘲讽耻笑，当然是因为有人给你穿小鞋，故意在外面散播你是警察卧底的谣言，我认为谣言散播的源头，正是异日集团高层的某个人。”
“居然有人散播这种谣言？”霍自立惊愕道，“我还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没有人对你说，”局长冷冷道，“我们外围的眼线倒是能从你们公司附近的一些饭店咖啡厅里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霍自立皱起了眉头，不免又是一声苦笑，“究竟有谁这么无聊，竟然散播这种传闻。”
局长说：“我怀疑这个人散播谣言的目的，就是为了动摇你的初衷。”
霍自立愕然看向局长。
局长幽幽地说：“你想，你爸刚死没多久，谣言偏偏在这个时候散播开来，这个散播谣言者的目的是什么？”
霍自立闭上了嘴，似有一片阴云爬上了他的额头。
“看来，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局长说，“虽然现在你还不知道这些谣言，但是谣言满天飞的时候，总会传到你的耳朵里，谣言之所以是谣言，是因为它变化无穷，脱离了事实真相，备不住哪一天，就有谣言者说是你逼死了你爸爸，你要对这些谣言的传播有心理准备。”
“我会的。”霍自立点了点头。
“散播谣言者的最终目的，就是让你怀疑你所做的事情到底对还是不对，”局长思索道，“但是，他们越是如此，这里面就越是藏了什么阴谋。”局长冷笑一声，“如若不然，他们不会这样无趣的，才不会管你是不是卧底。”
“所以，”局长又说，“你现在明白了吧，我之所以派人正大光明地去公司找你，也只是为了让那些散播谣言的人们闭嘴。总之，能闭多少算多少吧······”
从警局出来后，霍自立没有返回公司，而是直接回了家。他找到了在父亲死亡的第二天，他去智能母亲那里与之谈话的时间段前后的监控视频，结果他意外发现，梁梦刚好在那个时间段来过他家······
难道真的是梁梦？霍自立陷入了一种茫然无措的痛苦当中。尽管他不愿意相信，但是最坏的征兆还是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了。
霍自立六神无主地坐在椅子上，用纷乱的头绪默默地思考着梁梦到底为什么要隐瞒父亲自杀的真正原因，只可惜思来想去也没有得到一个结果，但他隐隐意识到，这件事或许和海岛别墅那件事有关系。
按照他之前的假设，假设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参与了那场谋杀，那么，现在警察调查父亲，就会让所有人都如坐针毡，假如警方通过攻破父亲的防线，在顺藤摸瓜地掌握了一些其它的秘密，只怕是所有人都将面对牢狱之灾。
当然了，这只是一种假设，只是如今的霍自立所能猜测推理出来的想法，这种推测貌似最接近事实真相。
思来想去，霍自立还是决定把智能妈妈交给丁乙来修理。
时隔数月，霍自立来到丁乙家，发现里面的布置一切照常如斯，只是家中的电视墙上的那张杨晓倩的照片，自从上次被霍自立和梁梦知道了她的来历之后，丁乙就一直摆放在那里，再也没有在家中客人到访的时候，匆匆把照片收走。
丁乙见到霍自立抱着一个电脑主机来访，起初不甚了解，后来霍自立交代了智能妈妈从使用之初到突然中了病毒的来龙去脉，丁乙方才明白过来，霍自立是来找他帮忙的。
“我试试看吧，”丁乙说，“修得好修不好说不准，但不是没有胜算，因为我是当初参与设计这款软件的人员之一，那时候，我是主管。”
“那太好了，”霍自立颇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那就拜托丁叔叔了。”
“嗯，”丁乙笑着说，“在家好几个月，一点事情都没得做，除了打扫卫生就是打扫卫生，快把我憋疯了，以前习惯了费脑子，现在忽然想闲了起来，总有些不习惯，现在好了，总算有事情做了。”
“就是······”霍自立忽然沉吟道。
“就是什么？”丁乙看到霍自立说话吞吐，不禁皱了皱眉，“我认识的霍自立可不是这样婆婆妈妈的。”
霍自立苦笑道：“我希望丁叔叔帮我保密这件事情。”
丁乙说；“这个完全没问题啊！”
霍自立说：“包括梦梦在内，任何人都不能提及。”
丁乙的脸色变了。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更加可怕的是，既然霍自立提到了梁梦，显而易见的是，霍自立也在怀疑梁梦。
只不过，在霍自立对丁乙叙述他的智能妈妈中病毒的始末时，并没有告诉丁乙关于智能妈妈的身上，隐藏着关于霍父之死的秘密的事情，所以，由于此刻的丁乙不知道此事，所以当霍自立对他说要他帮忙隐瞒对方登门拜访这件事的时候，他才赫然察觉到，霍自立这位“智能妈妈”一定不简单······
“为什么不能对梦梦提及此事？”丁乙忽然问霍自立，“你们······你到底在怀疑她什么？”
霍自立的眉头微皱，眉宇间划过一丝难过，笑了笑，反而问了丁乙一个问题：“丁叔叔，梦梦是您的亲生女儿，尽管她现在可能还无法接受您，但她毕竟是您的女儿。所以，我想问问您，假如有天梦梦犯了错误，您会怎样对待她？身为一个父亲，是帮她隐瞒错误，还是希望她改过自新？”
“别误会，我只是和您推心置腹。”霍自立收起笑容，接着说，“其实以前和丁叔叔见了两次面之后，我就觉得丁叔叔这个人虽然在别人的眼里很高冷，但我总是对您有一种很特别的亲切感，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在满是外星人的星球上撞见了自己的同类？”丁乙问。
“怎么说呢······”霍自立叹道，“您说的也差不多吧！”
丁乙笑了。
若是从两人的性格和三观上来分析这两个人，并不难发现，两人的骨子里有很多共同点。首先，他们喜欢独来独往，有自己的执着和原则，他们不太习惯在人群中侃侃畅谈，都是比较内向内敛的人，由于两人都不喜欢随波逐流，明明可以有很好的条件去过更好的生活，但两人却坚持了本心。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明明自己活得很可怜，却偏偏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比他们活得更可怜。在时间这条并行线上的某一段时间，某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内，他们同样在忍受着不同的孤独和折磨，若是换作常人，一定会希望自己能够从困境中走出来，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换一种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这两个人呢？
他们渐渐地和孤独成为了好朋友，像是一个独自在黑夜中向着天边一颗星星独行的勇士。即便他们知道自己永远也走不到星星那里，但他们依然选择了这条孤独的旅程，也从不考虑明天是否照常如斯。
他们和正常人一样，每天上班，吃饭，睡觉，他们貌似向这个世界妥协，又貌似从未妥协。
“所以，”丁乙说，“你是在很认真地和我在谈话了？”
霍自立点了点头。
丁乙苦笑了起来，“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
霍自立沉默以对，等待着丁乙的回答。
丁乙微眯起了眼睛，呆呆地沉吟了半晌，方才说：“我的这个女儿，她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抱过一次，也从来没有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我甚至······都不希望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居然还有我这样一个别人眼中的异类怪人的爸爸，因为我害怕这样会毁掉她原本的生活，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是我错了，我的女儿这些年来活得并不快乐······”
他的声音低沉却毫无生机，就像是断绝了人生所有的希望，总之很难形容。他接着说，“其实我知道她的为人，可能并没有我憧憬中的那么好，可即便她犯了很多过错，她也是我的孩子，这又能怪谁呢，但我想，这不怪她······”
“所以，你问我，如果我的女儿犯了错，我会怎样······”丁乙苦笑一声，“我告诉你，我可能会帮她隐瞒错误，但我不希望她以后还会犯同样的错误，如果······如果她并没有像我期许中的那样，以后照样这样生活，我想······我说不定会亲手把她送进监牢。”
霍自立诧异道：“为什么？”
丁乙黯然伤神道：“因为，我不想她一错再错。最后把自己搞成她那个爸爸一样的人。”
霍自立闭上了嘴。
丁乙说：“有时候，人生往往要为了一个谎言，去说一千次谎言一万次谎言，来为最初的一个谎言做补偿，不划算，梦梦还年轻，她还有希望，还有未来······难道不是吗？总有一天，我们任何人都会明白，简单地活着，真的没什么不好，就像是我现在这样的孤家寡人，我有恨，有悔，有内疚，但我总不至于每天为了活着去提心吊胆，难道不是吗？”
霍自立笑了，“您说得对，梦梦还有未来，即便她真的犯了错误。”
“其实······一开始······我把电脑放在您这里，”霍自立吞吐道，“我就一直在想，可能结果就只有两个，第一个是您没有修好，第二个是，您修好了，然后知道了里面的秘密，然后又给弄坏了。”
丁乙讶异道：“难道就没有第三种结果？我难道就不会修好了在交给你？”
霍自立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取舍，前提是假如······假如梦梦真的犯了错误。”
他接着说：“我一方面，又拼命想知道我这位智能妈妈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而另一方面，我又害怕知道以后，万一真的和梦梦有关系，我又该如何取舍······”
丁乙问道：“那你现在释然了吗？”
霍自立垂下眼帘，咬了咬嘴唇，“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