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家属
三人说走就走,立即驱车前往云都市。侯峰仍然充当司机,他对简逸的反应虽有些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多问。
凌可芸提出许博的父亲是否有不在场证明,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怀疑那位老人有作案嫌疑。可在袁辉被杀案中,吴秋生与崔斌均已暂时排除嫌疑。照常理推想,唯一与袁辉存在深仇大怨的人,就剩下许博的父亲。
早在许博失踪案发生时,简逸就去云都见过许博的父亲,那是一位病痛缠身性格孤僻的老人。简逸向街道了解过,老人患有很严重的痛风,脚趾关节肿痛,有时连鞋都穿不进去。两膝关节肿大,双腿既无法站直,也不能长时间弯曲。在病痛的折磨下,老人的行动十分困难。
简逸此时去见这位老人,是因为那具“骨灰盒”。那破盒子里根本没有骨灰,他很想知道,老人是怎么处理“骨灰盒”的。如果有必要的话,简逸想告诉老人,他的儿子没有死。简逸到目前还无法判断,老人究竟知不知道许博的计划。
“许博的父亲是什么职业?”凌可芸试图打破车内沉闷的气氛。
简逸对许从越做过背景调查,“许从越是云都一家木材厂的保安,五六年前木材厂垮了,他卖过三年中草药,近两年痛风严重,才在家休息。”
“保安?”凌可芸来了兴致,“是私企还是国企?”
“原先是云都市林业局下属的集体企业,后来改制变成股份制企业。算是中等规模,企业发展较好的那几年,职工达到四百多人。”
“这个厂存在了多久?”
“九六年开始筹建,九七年投产,零七年改制,一二年破产。许从越从筹建时期进厂,一直到干到厂子倒闭。我向云都市林业局了解过,许从越原是林场工人,建厂时作为林业系统内部人员招进保卫科。曾接受过市人事局干部培训,林业派出所安保人员培训。改制前,林业派出所给保卫科配发过手铐、警棍等警械。”
凌可芸稍稍有些意外:“这么说,也算你们的半个同行了。”
“嗯,许从越担任过保卫科副科长,听说还破过厂里的两起盗窃案。”
“这样的人,应该具备一定的反侦察经验啊!”凌可芸有种被许从越外表蒙蔽的感觉。
简逸没有反驳,这也是他想弄清许从越是否有不在场证明的原因。仅凭许从越因痛风行动受限,就排除他的作案嫌疑,显然有些草率。
侯峰驾车下了高速,天色已经擦黑。三人在沿河西巷巷口下了车,往里走了几分钟,看到许家的两层瓦房。
一楼窗户亮着灯,拉着窗帘房门紧闭,屋里传来新闻联播整点报时的声音。窗户下方的煤垛上,散乱的堆放着一些杂物。
侯峰上前敲响房门:“许叔叔,许叔叔!”
“来了!”窗户上出现许从越的身影,他缓慢地走到门边,给侯峰开了门。
“许叔叔,我是侯峰,你还记得吗?”侯峰从屋里看了一眼,除了许从越没有旁人。
“记得,你是警察。”许从越瞟向简逸和凌可芸,对二人点点头:“进来吧。”
那具裹着红布的骨灰盒,依旧摆在靠墙的方桌上。骨灰盒两边,各有一滩白蜡,桌下放了一只黑黢黢的铝盆,屋里混杂着烧纸和酒精的气味。墙角的老式显像管电视机,刚开始播放新闻联播。
许从越拖着肿大的脚掌走向沙发,靠着扶手坐下,侯峰很不见外的占了另一边沙发扶手。屋里除了破旧的沙发,还有几张塑料凳可以坐。
“许叔,你这房子是砖木结构,在屋里烧纸不安全。”简逸望着黑黢黢的铝盆,心里感到内疚。
“我会小心的。”许从越的嗓音嘶哑而冷淡。“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侯峰和凌可芸同时看向简逸,后者自然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犹豫着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方桌前,伸手准备解开红布捆着的疙瘩。
许从越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眼中散发着怒气与不耐:“你干什么?”
简逸没有回答,静静解开红布,双手抬起盒盖放到一旁,再将骨灰盒朝许从越站的位置倾斜了四十五度。
“这,这是怎么回事?”许从越惊讶地走向桌边。“骨灰盒怎么是空的?”
“许叔,对不起,你听我解释。”简逸将骨灰盒放平,重新盖好盒盖。“过去坐下说吧。”
许从越缓慢地走回沙发旁,用疑惑的目光扫视侯峰和凌可芸。
简逸拖过塑料凳,坐在许从越面前。“十天前我们找到一具尸体,经范文琳辨认,初步确定死者是许博。但几天后我们发现,死者可能另有其人。范文琳希望警方尽快出具死亡证明,并领回尸体。我们不得已,才将这具空骨灰盒交给她。”
“尽快?”许从越似乎不太理解范文琳的做法。“死者的身份到底能确认吗?”
简逸严肃地点点头:“我们来之前已经确认,死者名叫蒋明发,毕方县人,生前曾在林城打工。”
“那许博呢?他还……,活着?”许从越难掩内心激动。
“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许博还活着。”简逸发现许从越眼中闪过一种他看不懂的神情。
“那他在哪?范文琳知道他还活着吗?”许从越的语调中隐隐透着怒气。
“这个,我们还无法确定。”简逸有所保留。
许从越显然很生气,原本看似浑浊的目光忽然变得犀利。“你们来,就是专程告诉我许博没死?”
简逸默然无语,侯峰避开了许从越的视线,凌可芸不方便说什么,垂着头呆呆看向床底。
“你们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许从越焦躁地扭动着小腿,好像坐姿让他很不舒服。
“许叔,对不起,没有及时向你告知死者的身份,让你在感情上遭受巨大打击,是我的责任,我郑重地向你道歉!”简逸朝着许从越深鞠一躬。
许从越对简逸的道歉不屑一顾,“我只想知道许博出了什么事!”
“只有找到许博,才能弄清是怎么回事。”简逸不能透露更多信息。
“你们到我这来找他?”许从越无奈地苦笑,指着骨灰盒说道:“我本以为,他就在里面……”
凌可芸见简逸不说话,侯峰也在装傻,不由有些急躁。“许叔叔,二十号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你在哪?”
许从越没反应过来,茫然看向凌可芸,“你说什么?”
“二十号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你在哪?”
“我在家。”许从越回答得没有半点迟疑,但脸色很不高兴。“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凌可芸的目的已经达到,起身出了屋子,在外面等候。
许从越不悦地凝视简逸:“她是什么意思?二十号怎么了?”
“呃,没什么。”简逸瞟了侯峰一眼,两个人同时站起。“许叔,我们还有事要赶回林城,你保重身体。如果有许博的消息,请你联系我们。”
许从越已经看出来,他再问下去也没用,满脸厌恶地目送警察离开。
凌可芸听到身后的摔门声,回头看到简逸向侯峰耳语了几句,随后向她走来。
“你怎么这么冒失?”
凌可芸知道简逸指的是什么,“你不好意思问,只能我来问了。把话问清楚,就不用留在那耽搁时间了。”
简逸看不惯凌可芸的行事风格。“我们虽然是警察,但无论与被害者还是嫌疑人的家属接触,都要讲究方式方法,适当地照顾家属的情绪,毕竟我们有错在先……”
“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凌可芸很少主动认错,刚才她确实太心急了,忽略了许从越的感受。
“其实,想弄清二十号晚上许叔在哪,不一定非要当面问他。”简逸很满意凌可芸认错的态度,“走吧,去车上等。”
两人到巷口上了车,等了大概二十分钟,侯峰就回来了。
“头,问了四户邻居,大家都证实,二十号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许从越一直在家。他每晚都要看新闻联播,大概十点到十点半关灯睡觉,生活很规律。二十号晚上,他家也是十点过关的灯。”侯峰打听得很清楚,在袁辉被杀时间段,几个邻居都能证明许从越在家。
简逸看了一下手表,让侯峰开车去建业路。
谢军家住建业路星星小区,房子看着很新,小区大概是四五年前建成的。他家里只有一个母亲,父亲在他刚念中专那年过世。根据资料显示,谢军还有个弟弟在川中上大二。
对林城刑警突然到访,谢军的母亲张云秀显得有点战战兢兢。
“小军出什么事了?”
“阿姨,谢军没事。”简逸赶紧安张云秀的心,“我们来,是想了解一下许博的情况。”
“许博?他怎么了?”张云秀竟不知道许博出事。
简逸觉得奇怪,“阿姨,谢军最近回过家吗?”
“回过啊,他每个月月底都会回来看我。”
“谢军没告诉你,许博三个月前失踪了?”
张云秀十分震惊:“什么?许博失踪了?小军没跟我说啊!前几天我碰到老许,他也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