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货源封锁

“什么?你们把房子卖掉了!”一直唯唯诺诺的周长萍也受不住了。

那房子是大哥唯一的财产,如今却被他们轻易卖掉,他们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周长萍的性子根本担不住事儿,遇到这种情况除了挤眼泪还是挤眼泪。

“你们不能卖掉我哥的房子,走,咱们见爸去。”周长萍想上前拉扯着靳大花,可又有忌惮她不敢。

靳大花却像没事儿人一样,仗着身宽体胖,两手一叉腰险些顶个对头碰。

“见了又能怎么样?谁不知道老爷子最疼我们家长生,你觉得他会说咱们家一句吗?”靳大花大放厥词。

张凯彻底被激怒了,做人怎么能这么没有底线?

“既然姥爷不管,那报公安局吧,你们在没有人授权的情况下用欺诈的手段非法出售房屋,按情节属于诈骗,法律肯定会管。”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亲情好讲?

靳大花的脸一下子白了,她知道张凯不是说着玩儿的,搞些小手段糊弄着脑瘫大哥按上手印并不是件什么难事,可只要公安局一查那肯定出问题。

“小凯,小凯!别别,咱们都是亲戚……”刚才还像打了鸡血一样的靳大花突然服软,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始料未及,看到张凯不依不饶,转身面向周长萍,“二姐,你就饶了我们吧。”靳大花哪还有一点儿方才嚣张的样子,她清楚得很如果张凯和他母亲不选择原谅,那么她的财富将一文不剩,而且要面临牢狱之灾。

情急之下,靳大花什么脸面也顾不得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好像受委屈的是她一样。

“妈!”靳大花的儿子老大不小了,也看明白怎么回事了,开始嫌弃妈妈的作为丢人,干脆躲到厨房里不出来。

周长萍把眼泪抹干说:“你拿了钱也就罢了,总还是先把大哥接回来照顾,养老院照顾不好的。”

靳大花如蒙大赧,忙站起作了个揖说:“二姐放心,我们肯定照办。”

说完又面向张凯,擦了一把眼泪说:“啥时候想上班和舅妈说一声,你的离职手续还没办呢。”

“那太好了,什么时候和厂里说一起,让小凯回去上班吧。”还没等张凯应声,周长萍主动应下了。

“不行!就这么原谅她了?”张凯有些恼怒母亲的软弱。

“都是亲戚……就别……”周长萍的眼泪快流下来了。

张凯叹着气一口气,狠狠地跺了一脚,拉着母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老舅家,这种地方,多留一分钟都难受。

入夜,张凯睡不着,他一边无法理解世上为什么有如此无情无义之人,也不想再回到那个赚不了多少钱还被很多人视为金饭碗的工厂,据说厂里实施了两班制,工人们也认下了,没有人试图反对。

他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钱,照这个速度,家里的债务只需要两三个月便能还上,虽然不包括赵子强的两万块,不过这个赚钱速度已经是他从前不敢想的了。

迷迷糊糊已快到凌晨两点,不能再睡了,张凯悄悄爬起来,穿上厚厚的棉衣棉裤,再套上军大衣,脚上蹬上老爸的翻毛皮鞋,揣好车钥匙刚准备开门出发,里屋的灯亮了。

“你去哪儿……”里屋传来母亲低沉的声音。

“上班……”张凯习惯的撒谎,话音未落便把自己的嘴捂上。

“上货。”

索性承认了吧。

“是抢货吧。”周长萍担忧地说。

张凯不置可否。

“我听说先前为了抢货打死过人,你真想让妈妈连儿子都丢了吗?”

“合法的,就是谁手快手慢的事儿。”张凯辩解着。

“我说过了,咱家宁可苦点儿累点儿,也不能去玩命。”

“不是玩命,是下海,现在人都赶着下海做买卖,你儿子怎么就做不了啦?”

屋内传来周长萍穿拖鞋的声音。

“妈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咱家的债很快就还完了。”张凯不想再和母亲争执什么,用事实来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吧。

周长萍这种家庭主妇理解改革开放后的新潮流实在有些困难,她怅然若失的的望着已经关死的门,默默掉了几滴眼泪……

“怎么这么晚?”李琪琪不满张凯的行动迟缓。

“唔,有点事儿耽误了几分钟,放心误不了事。”张凯一边脱下军大衣一边说。

“小心别冻着。”李琪琪的话里含着几分柔情。

张凯却“叭叭”地打了几拳,又高扬着踢了几脚,做起了热身运动,他呵着白气说:“放心,肯定不会失手。”

经历了几次抢货,张凯已经轻车熟路了,这一次他志在必得。

黑压压的人群早已如暗夜狼群,时刻准备奔跑起来撕咬猎物,夜的寒风无法阻止,他们早已急不可奈,两道雪亮的灯光穿过暗夜,重卡轰鸣着缓缓驶入狩猎场,迎来新的一次嗜血狂潮。

如此形容抢货确实有些夸张,但是抢货人的心情是一样的,但是好多人没有意识到,今天之后市场的格局将发生改变。

拖挂大卡车停了。

人们如往常一样一拥而上,张凯更是一马当先,然而他还跑几步便被一道人墙死死的阻住,这些人抱住他的腰,抱住他的腿,抱住他的胳膊和毫不客气的扑在他的后背上,靠着自身重力强行阻止住这匹脱缰的野马。

“张凯——”李琪琪惊叫着。

在那人堆成的肉山里,哪还看得见张凯的影子?

李琪琪一咬牙,推着倒骑驴便往前冲。

“铛”的一声,倒骑驴的轮子被一根铁管卡得死死的,四五个人围住李琪琪的人和车。

“你们怎么不抢货?抢货就是抢钱啊!”李琪琪鼓动着他们,但是这几个人不为所动。

李琪琪急了,如今市场上服装相当好卖,脱销断货是常有的事,如今她已经没有库存了,这一车抢不到,不知道下一车要等到什么时候,她连倒骑驴也不要了,拼命的向前冲,试图冲破围堵。

就算李琪琪有那么几分悍气,但依然是个姑娘,如何与四五个壮汉抗衡,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挣脱几人的围堵。

“张凯——”

“琪琪——”

两人不甘心地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喊……

冬季的早晨,天亮得格外迟,货主收完钱之后,东方的天空才亮起一丝晨曦,而狼藉的广场上,除了绳头破布便只有残破的包装袋在冷风的吹拂下瑟瑟发抖。

抢到货的人喜滋滋的开始处理战果,有些人则在就地拆包。

张凯和李琪琪的衣服都破了,两人痴痴地望着笑逐颜开的人们,眼争争的看着货物被一车车分装拉走,这个时候再抢就不是抢货了,而是抢劫。

王彪子一行人得意洋洋的分着货,而这位带头大哥带着挑衅般的表情远远地看着张凯。

李琪琪不服气,气鼓鼓的冲上去。

“抢货各凭本事,这是行规,你们凭什么拦人?”

王彪子一脸不屑,身旁的同伴也是一脸得意洋洋。

“这条行规是我们定的,现在我们重新订一条行规,就是不交管理费的人,没资格再参与抢货!”王彪子掷地有声地说。

张凯向前踏出一步,拳头已提在腰间,只要心念一动,闪电般的拳头绝对会准确的打在王彪子的鼻梁。

“打我啊!”王彪子毫无畏惧,“上次我没报警已经给你们面子了,这次只要敢动我保证你进局子里蹲个过瘾。”

单论打架,就算对方人多,张凯也有周旋的办法,可是打人真的犯法啊……

“我王彪子是会打架,可如果只会打架那我有几条命也不够填,买卖上的事就用买卖的方法来解决,你们没本事也别想来硬的,你们玩不起!”

这话很豪横,也是事实。

张凯空有武力,却不能在生意场上用。

“记住了,滚出新北市场,在这儿你们一件衣服也拿不到!”

得意的人得意的走了,失意的人落魄得连还嘴的底气都没有。

“该死!”李琪琪咬牙切齿地望着王彪子一行人远去的背影。

张凯有些凉,拉了拉衣服,却发现前襟的扣子已经几乎掉光了,他寻回丢落在地上的军大衣若有所思。

“走吧。”张凯低着头说。

“就这么走了?”李琪琪还是不甘心,这一会儿连二倒手的机会都没有了,应该试试去三倒手,虽然利润已经很薄,可也聊胜于无。

“我们再想办法吧。”

“你能想出什么办法。”

“我想……”张凯停顿了一会儿,抬起头望着南方的方向说:“货是从羊城运来的吧……”

天已微亮,那一缕阳光射进李琪琪心里。

对呀,在这里抢不到货,为什么不直接去羊城上货呢?还有比这更一手的货源了吗?

“只是……”张凯犹豫着说:“我爸卧病在床,我妈……”

“别说了,我去!”李琪琪坚定地说。

“你?”张凯不怀疑她的勇气,但是看似缜密的李琪琪着实是个粗线条,她去羊城?不出事儿才怪呢。

“你要是能帮我照看我爸,我就去羊城。”张凯脱口而出。

李琪琪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她不能理解张凯的话究竟是字面意思呢?还是暗有所指?如果是后者,会不会太早了些?

李琪琪的脸有些发烧,气氛忽然变得暧昧起来。

张凯瞠目结舌,他下意识的捂住嘴,不相信那句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感觉不到彼此间的距离了?

“行!你只要能把货搞来。”李琪琪一咬牙答应了这看似不合理的要求。

意向就这么定了,但是怎么才能说服母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