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唐真正的隐患
所以在厍狄娜扎的角度，她觉得是这些女孩们自发地积极工作，自发地干得热火朝天。
她只是将她们的工作分配更加优化而已。
但是厍狄娜扎听见薛绍这么说，她仍然十分感动。
原来驸马爷是心疼这些女孩劳动辛苦。
此前听公主殿下说，驸马爷每晚都要公主侍寝，把床榻弄得很乱，把公主弄得很累。
本以为驸马爷不懂得怜香惜玉。
但后来听说驸马爷其实对公主殿下宠爱备至，百依百顺。
其实看公主殿下虽为人妇，却仍是那般天真烂漫的样子，就知道驸马对公主殿下必是极疼爱的。
看来驸马爷果然是个极懂得爱惜女性的男子。
厍狄娜扎感动之下，说道：“娜扎知道驸马爷的意思，必遵照驸马爷的嘱咐，重新调配工作时间。”
薛绍瞧瞧厍狄娜扎的神色，他觉得这胡姬没真的听进去。
而且瞧瞧现场这些女工们干得热火朝天的正起劲。
他有些无语。
瞧瞧这些女孩，一个个好吃好穿的模样，看上去都是好人家的出身。
都是没经过社会摧残的温室花朵啊。
真放到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时代，你们这一个个还不被吃干抹净？
干得这么起劲图啥？
信996那套鬼话？
赶着被杠杆割韭菜吗？
赶着被虚假消费套路吗？
挣的钱都给资本收割了，你们不嫌累吗？
薛绍摇摇头。
一场穿越，还得当资本家压榨血汗？
此非吾所愿啊！
还是当咸鱼好好享受生活的好。
薛绍想着该怎么再和厍狄娜扎说说。
不能让这血汗工厂干得这么起劲啊！
薛绍走着走着，走过位于前面两间大宅院的血汗工厂。
来到第三间宅院，这里是囤积制药原料和器具的地方。
薛绍走进库房，顿时惊住了。
只见库房里面齐齐整整地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
当头堆着小山一样的陶罐，每个陶罐都有半个成人体积大小，用厚厚的油纸布封口。
里面装的是蜂蜜。
这么多蜂蜜，得有上千斤。
蜂蜜后头堆成黄色小山一样的是雄黄。
此外还有姜粉、冰片……都堆积如山。
厍狄娜扎解释着：“蜂蜜是用量最大的用料，密制法要炼蜜，八宝丹也需要蜂蜜配制，所以蜂蜜囤积最多，这么多用的用量预计能制十万套行军仙药……”
薛绍愣着神。
制十万套行军仙药？
想多了吧你？
本公子只想完成30%的任务，最多制六七万套就足够了，你给我进这么多货做什么？
厍狄娜扎又解释道：“目前采购这些药材，耗去一千万的采购费用。驸马爷从驸马府转入的八百万账款还没用动用。采购事宜我们已经十分熟悉，将这八百万再用于采购原料，我们大约能够备齐十万套行军仙药的原料，应该能如期完成十万套行军仙药……”
薛绍更是愣住。
完成十万套行军仙药，这是完成50%的任务额度了啊！
拿15%的经费，完成50%的任务。
这是爆发小宇宙了啊！
你特0么逗我玩呢？
我原本预着完成30%的任务额度，足够被惩罚削去官职，贬为庶人。
你给我完成50%的任务额度？
这个成绩虽说可能得不到嘉奖，但很可能得不到惩罚啊！
那我还怎么贬为庶人？
我还怎么当咸鱼！？
规划得好好的！
怎么又出乱子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冷静！
薛绍细一思量。
计划是雇工耗掉八百万钱，剩下朝廷拨款的二百万钱，加上驸马府贡献的八百万钱，一共一千万钱只能采购足够完成30%任务额度的药材原料。
眼下驸马府的八百万钱还没用，就已经采购大量药材原料了。
薛绍不动神色，咪咪笑道：“厍狄才人，雇工那八百万用掉了吗？”
厍狄娜扎才想起，驸马爷还不知道从宫里和长安世家中调拨女眷当女工的事情。
她忙说道：“禀告驸马爷，娜扎与公主殿下商议，向天后提出提议，请宫里调拨宫女，并号召长安各大世家派出命妇带领府上女眷前来协助制药，凑齐八百人……”
薛绍听着厍狄娜扎一通解释。
他又有一种被生活欺骗的感觉。
又是这胡姬与小娘子商议，两人里应外合坑夫君。
你们其中一个威力已经够大，两人联手……
这是要把我坑上天的节奏。
薛绍又感到一阵深深的寒意。
话说你们是怎么想到这一出的？
长安城是京城，是皇帝老儿和诸多世家贵族的家。
你们让这些闲着没事干的女人来给我制药？
你们还真想得出来……
不怪乎现场制药的清一色全是女人。
我早该看出不妥！
太大意了啊！
这一番折腾之下，雇工的八百万又省下来了。
加上此前场地省下至少四百万。
这两个来回一共省下一千来万。
场地和雇工都是免费的，朝廷经费一千万，足够完成30%的任务额度，加上驸马府贡献八百万，就能完成50%的任务额度了。
薛绍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日防夜防，娘子难防啊！
厍狄娜扎还继续兴奋地向薛绍解释着：“……唐人的古话说得好，心诚则灵，事在人为，天道酬勤。眼下咱们一番努力，能完成50%的额度，再想想办法，说不定还能完成更多……”
还要完成更多？
你玩我呢？
薛绍看看厍狄娜扎那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着，他只能无语。
薛绍思量一番对策。
他仰天叹道：“厍狄才人，驸马府那八百万钱，我估摸着，没法赠与你们做制药用了。”
厍狄娜扎愣愣：“可是那八百万钱已经入了制备行军仙药的账上，若是要取出来，得上报朝廷。驸马是有什么难处？”
薛绍盘算的是，既然你把场地、雇工的费用都省了，那朝廷的经费一千万就足够完成30%的任务额度了。
把驸马府贡献的八百万拿回来，这不就可以挽回局面了？
嗯。
所以这事情说简单也简单。
但眼下的问题是驸马府贡献的八百万钱已经入了公账，要拿回来得向朝廷申报，得有理由。
薛绍想了想，说道：“本公子想拿这八百万重修温泉宫。”
厍狄娜扎愣愣：“重修温泉宫？听说那座行宫荒废已久，驸马为何想要重修它？”
薛绍叹道：“厍狄才人，你可知眼下大唐朝廷最大的隐患和忧虑是什么？”
厍狄娜扎想了想。
西方的吐蕃？西域的动乱？北方的突厥？黄河泛滥？大运河的维护？旱灾蝗灾？
厍狄娜扎觉得驸马必有深意，绝不是她想到的这些显而易见的理由。
薛绍淡淡道：“是天皇的龙体安康。”
厍狄娜扎深吸一口凉气。
天皇身体不好，常年隐居蓬莱殿。
近来听说天皇采用驸马进献的头风疗法之后，头风之疾有所好转，但仍然很少现身，以至于存在感较弱。
但是在法理道统上，天皇才是大唐的皇帝，才是大唐的元首和国家象征。
眼下虽说是天后执政，但天后执政的正当性来自于天皇的授权。
人们往往忘记，天皇才是永徽一朝的真正核心，是大唐中央权力格局的定海神针。
天皇虽然存在感不高，但是天皇的存在是大唐朝廷平稳运行的根本保障。
而天皇的身体不好，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有天崩地裂之事。
如果到了那一天，对于大唐朝廷来说也是天崩地裂的场面……
所以天皇的龙体安康，是大唐眼下最大的忧虑啊！
厍狄娜扎冰雪聪明，经薛绍稍一提点，就想到很多。
薛绍瞧瞧厍狄娜扎的神色，他怕这胡姬想不明白，他压低声音，不给旁人听见，又补充道：“你想想，天后已行摄政之事，如若天皇有不测，将是什么局面？”
厍狄娜扎越发揪紧手上的丝帕，手心渗出冷汗。
亏我还忧虑什么西北边患，黄河运河泛滥，蝗灾旱灾。
唐人的古话早已说了：忧患不在外，而在肘腋之下。
只要天皇活着，大唐的权力格局将稳定，一切内政外交将平稳推进，朝廷财税会持续增长，边镇会继续压制突厥、契丹、奚、吐蕃等四夷，大唐会更加强盛。
李治驾崩，权力格局被打破，一切天翻地覆。
天后已经行摄政之事，权力道路上只能进不能退，退则只有粉身碎骨，所以天后只能谋取更大的权力。
难道……
天后会行篡立之事？
想到这里，厍狄娜扎不敢再想下去。
厍狄娜扎努力平复心绪，低声说道：“娜扎明白，天皇在，朝廷一切将平稳。天皇若有不测，必是天崩地裂。”
薛绍点点头。
这胡姬还是挺聪明的。
薛绍：“所以眼下为了大唐的平安，最要紧的，是想法子助天皇养护龙体，保龙体安康。”
厍狄娜扎：“驸马是说，重修温泉宫，为的是养护天皇龙体？”
薛绍：“当然。温泉宫顾名思义，蕴藏有温泉，而且这座行宫冬春温暖，山清水秀，怡养人心，也怡养人体。天皇患有头风之疾，浸泡温泉可以疏通血管，有助于疗病。此外，头风之疾最怕数九寒天，在温泉宫寒冬温暖，可以大大减少天皇疾患。”
薛绍原本有打算要筹点钱来重修温泉宫。
这胡姬将制药的事情办得这般被动，必须把八百万钱挪出来。
但是八百万钱进了朝廷公账，要让朝廷吐出来可不容易。
他想到“重修温泉宫”是个好由头，可以拿为了天皇龙体为由。
这样不怕朝廷不吐出钱来。
所以他不得不编一套“修温泉宫有助于天皇疗养龙体”的理由。
这些理由也是有理有据的。
适度泡温泉有助于舒缓高血压，有利于心脑血管健康。
另外，高血压引发的中风等疾病，大多发生在寒冷的冬天。
现代华夏往往每年春节前后，医院就得接收一大批中风的老人家。
长安的寒冬时节有时达到零下十几二十度，冷得够呛。
若是这般冷的时候李治可以到温泉宫疗养，能大大减少高血压中风发病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