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撤去职事、贬为庶人
厍狄娜扎本来想着好生与驸马、公主谈一谈，再看看驸马府上的实情，可以弄清楚驸马为何不肯进宫担任职事。
弄清楚原因，自己再向天后说情，或者教教太平公主说情的说辞，请太平公主一起向天后求情，或许能够让天后饶过驸马这次。
但如今驸马和太平公主都不在府上，而天后的旨意是“今日赴驸马府巡察”。
过了今日，就过了巡察的时间，如果今日巡察没有结果，就失去为驸马说情的机会了。
驸马是那般才情过人、气度脱俗、文武双全的好男儿，竟然真的要被革除一切职事？
厍狄娜扎看看夕阳残照，心中悲凉。
随行的女官瞧着天色晚了，说道：“厍狄才人，时辰不早，即是驸马和公主都不在，咱们便回吧，别空耗时候，宫里头的事情还多着呢。”
厍狄娜扎思量片刻，果断道：“随我入府巡察。”
随行女官一脸无语，说道：“驸马爷和公主都不在，还巡察什么？”
厍狄娜扎笑笑：“‘进驸马府巡察’是天后旨意，姐姐们还是把该做的做足吧。”
随行女官只好跟着厍狄娜扎进入驸马府，在府内前前后后瞧起来。
众随行女官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驸马府上的确没什么好“巡察”的。
厍狄娜扎瞧了一圈也没什么发现，她问驸马府的女官：“驸马平日都爱做什么？”
驸马府女官说了一通吃饭睡觉出恭的日常。
厍狄娜扎皱眉：“驸马爷在家中生活这般单调？他就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做的？”
弄清楚驸马平时在家中喜欢干什么，有助于知道驸马为什么不肯上班。
驸马府女官：“驸马爷行踪比较隐秘，经常见不着人，小的们也不知道驸马特别喜欢做什么，只知道驸马爷平日喜欢和公主说笑，经常讲些好玩的事儿给公主听。”
这说的是薛绍日常给李令月做科普教育。
厍狄娜扎：“你说驸马行踪隐秘，经常见不着人，那驸马是去了哪里？”
驸马府女官：“小的们也不知道……”
厍狄娜扎不死心，揪着驸马府上的人追问，问到一个管阍室和马厩的家丁，家丁说出：“奴才瞧见驸马爷平日经常去马厩。”
厍狄娜扎觉得奇怪。
按照唐人的规矩，马厩是低贱之地，驸马这种身份高贵的人是不能进入马厩的。
厍狄娜扎前往马厩，随行女官劝道：“厍狄才人，里头脏污，照宫里的规矩，咱们不可靠近这些地方。”
厍狄娜扎笑道：“我在阴山下长大，从小就和马儿亲近，不讲究你们唐人这种规矩。”
厍狄娜扎走进马厩，在广阔的马厩里看一圈，发现隐秘的角落处有一间搭建得严实的木屋，瞧着不太寻常。
厍狄娜扎来到木屋前，见木屋上了两把锁。
厍狄娜扎果断叫来羽林卫，将锁破开。
厍狄娜扎进入木屋，顿时惊诧地愣了愣，只见木屋里头琳琅满目，齐整有序地摆着各式炉灶、器物，排布得像一间化学实验室。
厍狄娜扎看不懂这些东西是干嘛的，只觉不明觉厉。
她来到那“蒸馏酿酒器”前，看着一大一小两个铁锅用一根直角圆管连接起来，这种工业化设计的玩意她前所未见，觉得很是新奇。
还有过滤油用的特制低开口铁壶，用来敲碎硼砂、硝石等坚硬药材的尖头小铁锤，用来磨珍珠粉的汉白玉石臼……
这些器具是薛绍这些日子一件件收集的，多数是去西市找大食国的工匠打造，他画图纸，又现场指点，做出一件件现代化设计的器具。
他可以随意支配驸马府的钱财，低调地去打造器具，打造好之后从后门运进来，悄悄送进木屋里头，所以没什么人知道他这些行动。
这些物事厍狄娜扎从未见过，更觉得神奇。
厍狄娜扎一个人在马厩里头细细察看。
其余人等都嫌马厩腥臭脏污，没跟进来。
这些东西都是驸马爷做的？是做什么用的？
厍狄娜扎看不懂。
她发现角落柜子里精心收藏着一些瓶瓶罐罐，她翻出来，只见瓶罐上头贴着丝棉纸，分别写着：
风油精，行军散，八宝丹，避瘟丹。
这是药品？
不同的药品上面还附带说明。
风油精：头疼昏重，消肿化瘀，蚊虫叮咬。
行军散：腹痛肚泻，解毒开窍。
八宝丹：生肌敛疮。
避瘟丹：寒症瘟疫。
这些名字和疗效说明是薛绍特意写了贴上去的。
他想着这些药物日后娘子也要用，他说明疗效，免得娘子弄混。
厍狄娜扎仔细看着每种药物的说明。
这些药品都是驸马做的？
她不能耽搁太久，她把这些药品各带上一瓶，离开了。
~
厍狄娜扎回到宫中，继续忙碌工作。
到了深夜，武曌准备就寝，她料理完一天中最后的事务，打个哈欠，向厍狄娜扎问道：“娜扎，今儿去驸马府巡察了？如何？”
厍狄娜扎纠结着，她没找到为驸马说情的由头。
虽然她找到可能是驸马制作的一批药品，但是她不知道这些药品有多大用途，没法用这个由头说情。
武曌看厍狄娜扎没答话，她知道厍狄娜扎没话可说。
武曌笑道：“难为你这般为驸马着想，可惜你白忙活一遭。传旨，驸马薛绍备受皇家荣宠，却不思尽忠，不堪大用，撤去一切职事，贬为庶人。”
武曌微笑着，说得轻描淡写。
但厍狄娜扎听见“贬为庶人”，她惊得颤了颤。
撤职是撤去职务，但官阶还是在的。
贬为庶人，则是官阶都削去，薛绍从此是个没职务没官阶的“白身”。
这是很严重的惩罚。
~
第二天早上，薛绍天刚亮就从终南山山脚下的邸店出发，午时前就登上终南山山顶。
小娘子因为出游昨晚没睡好，早上起不来，薛绍就自己登山游玩。
夏末秋初时节，前来登山观景的游人很多。
这个时代贫苦的人是没空闲和兴致登山的，此时在山顶上观景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家，不乏世家大族。
这时，一位女官焦急万分地爬上山，寻到薛绍，拜倒在地。
这是驸马府的女官。
女官脸色煞白，喘着粗气，说道：“禀……禀告驸马！宫中传来消息，天后圣旨，撤去驸马爷一切职事，贬为……贬为庶人！”
女官声音发颤，话没说完就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