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易主
不过，一幅画面而已，定格既成永远，但时间如流水，对于隋炘这种喜欢胡咧咧的人来说，也得看时间价值。
非必要，她不咧咧。
但不咧咧的时候，往往比咧咧的时候更可怕。
因为得办正事了。
索伦斯的眼珠子还能转，嘴角流血，血液其实跟水不一样，它是有密度跟黏性的，血丝粘连，他艰难抬头，用眼珠最后一次的阅览容纳苍穹之上湖泊水汽雾染的女子。
黑色武装，佩戴头盔。
相比男性的绝对体型跟力量，相比季庄殊那种隐藏的背景跟软性手段，这个从变异人诞生之初就掀起腥风血雨的女孩其实从未在外在跟气势上给这个世界带来太大的直观震撼。
更多是结局定格后，很多人细细回味起来的恐惧跟探究。
但今天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他只是以此地最高端的政治身份去预判这个，但这不是死人能继续观测跟操心的事了。
他嘴角的血压不住了，也听到了上空隋炘不知道跟谁说了一句话。
然后就看到她动了。
……
高空之上，隋炘摊开手，身后的索尔听到她说了一句：“下去替我收尸。”
这话可以理解为——替她收别人的尸。
索伦斯的尸就在那。
索尔离体，恢复本体，从天化苍鹰而落。
同时，徽夜已经察觉到了隋炘看向自己的目光。
他是个癫狂的人，癫狂的人可以震惊错愕，唯独不会暴露凡人俗徒常有的怯弱跟卑惧，他一狞眼，嘴角似有苍冷的尖牙白色显露，接着身体骤然炸出。
隋炘挥舞抛射下来的第二根长矛已经下来了。
按理说徽夜并不比索伦斯强多少，他理当避不开，但问题是……他飞起来了。
武装衣身后开启飞行器，推动气流，直接从原地飞射而出。
他后退，那可怕的长矛追着他。
其实就是一眨眼的事。
长矛其实是类似一线天的直线攻击，后面也没有蜘蛛丝牵引，因为爆发速度太快了，上面还有气劲能量附着，没法保持远程控制，毕竟不是魔法，隋炘的异能特征也不是远程操控，更接近于生物能力的开发。
所以，徽夜能看到这根长矛的攻击局限。
但他避不开，因为自身改变移动轨迹，尤其是转弯闪躲是需要折损位移时间的，这点时间足够这根长矛追上并击中他的身体了。
虽然比起此前隋炘忽然爆发，在索伦斯措不及防的时候杀了个回马枪，现在的徽夜起码多了一个认知优势——那就是打不过她，扛不住她一长矛。
所以他退。
退后的同时……长矛还在逼近。
但徽夜身后气势磅礴。
哗啦！
百人骠骑踏尘跃空而来，那骑兵狂飙带来的风速让徽夜身上武装衣都被摩擦出了烈烈声响，长枪抛掷——不为拦下那根长矛，也拦不住。
他们抛掷是为了正面拦截隋炘的下一波攻击。
——她手中已出现第三根长矛。
还是那句话，战力跟防御力是两码事。
她能发出射穿高武合金武装甲的攻击，却还是跟所有人一样保持血肉之躯，不可能格挡百人骠骑的群枪抛射。
百枪破甲术，可是连索伦斯跟徽夜都得避其锋芒的陆地群攻。
同时，克鲁苏十头从后面赶来了，三头前后推背，第一头锤击！
轰！！
那长矛总算被三头克鲁苏联合巨力给捶断了，气劲崩裂的时候，他们集体听到高空传来奇怪的密集呼啸声。
这呼啸声熟悉，刚刚抛射百枪的时候发出去了，但现在……
后退的徽夜在那长矛被克鲁苏挡下后，刚松一口气，却见上面被百枪覆盖的隋炘没躲。
什么！？
他一眼瞥见他她躲，也不像自己这样后退，甚至看到她还保持了跟百枪彪射相对的方向，就好像上赶着被枪林弹雨穿刺一样。
这一幕让他眉心骤然下压，察觉到了巨大的风险，飞行推进器立刻改变了方向，且一挥手，掌心的控制器强行操控了天玺武装的热武发射点，不等那些武装人员自己攻击，他们手中的狙击枪就自发被他手中的核心控制器给控制了。
哗啦啦。
枪口全部瞄准隋炘那边。
这是他的直觉，也是他的预判。
预判之后……天空逆行百枪而来的隋炘羽翼伸展，左手长矛，右手举起，食指跟中指摆了个手势。
绕半圈，一转。
指向下方。
她的瞳孔潋滟似烧烫的碎银，直入某些人的灵魂深处。
且随着头盔下别人看不到的唇瓣微微一动，但那么轻微的声音却直入在场许多佩戴设备跟本就拥有超强听力之人耳中。
“回！”
一个字。
那原本彪悍冲出为庇护徽夜的百枪骠骑在同一时间，思维深处直接被一只手拽住了似的。
思维同步联通，更高层次的思维覆盖，就好像一个高级程序顶替了次等程序，指令下达。
他们痛苦，不甘愿，甚至意识到这不是正常思维，但在那一瞬间，在某人的瞳孔潋滟之间，他们的灵魂好像被覆盖了，且因为耳膜听到那一声“回”而如同插入了一枚对准的钥匙，启动了某个机关。
噶擦一下。
所有骠骑抬手，掌心磁器启动。
原本瞄准且抛射隋炘的那些龙枪全部因为磁力器的磁吸作用而哗啦一下，全部掉头且回射。
从对射逆行，到与她共行！
也不过一两秒之间。
刷刷刷，回旋的枪林弹雨，随着她手持长矛从天而降……
轰！！
百枪穿刺，直接打爆了天玺武装军的热武射弹。
在对射轰炸的枪林弹雨中，十头克鲁苏看到了降临的隋炘。
吼！
它们集体嘶吼着，释放出了强大的音波噪音，企图以这种最接近魔法攻击的生物能力来远程重创隋炘。
但是……她降临的时候，带来了风，手腕一转，长矛挥舞，卷动了这些风流，然后风流忽然变黑了。
毒气释放，在气体中无限释放。
所谓毒气，其实就是化学颗粒高密度释放分散在气流中，这些颗粒可以形成密度介质削减音攻伤害，同样也可以……
轰！！
隋炘一长矛劈在一头克鲁苏脑袋上的时候，那克鲁苏脑袋噶擦一下，直接被劈得脑震**，身体也屈头跪地轰然巨响。
同时，长矛引动的毒气也似乌泱泱的妖风在它的笨重身体上爆发。
黑暗毒气呼啸席卷，在她降临的地面形成滚滚乌云浪头，覆盖十头克鲁苏。
她的近战技巧都是抄袭的，其实不擅武斗，但奈何人家脑子毒啊，最擅对战布局。
说难听点，她经常拿捏所有生物的弱点——所有生物，包括人类，包括克鲁苏。
所以，克鲁苏是生物啊，这就是它的最大的弱点。
机械不会中毒，但生物会。
十大克鲁苏若论单体力量跟防御，实在是迄今的隋炘也打得费劲的存在，何况它们还会联合借力之术，她是脑子进水了才跟它硬刚。
所谓战术就是用更少的伤亡去赢敌方人多，以最少的资源去打最不费时的战局。
她一向身体力行诠释这样的战术。
现在也是。
十大克鲁苏痛苦地口吐白沫且附近人员被毒气吓得仓皇逃窜的时候，她手持长矛已瞬间消失。
从天而降，妖风起黑雾，再转瞬消失……
下一秒，飞行器推进半空的徽夜眯起眼，猛然挥剑格挡。
轰！
徽夜被闪现的透明体隋炘一长矛刺中剑刃。
直接从半空被打下十几米，落地既撞烂天鲸府的喷泉雕塑，吐血中刚从喷泉溅射的水汽中看到上头的隋炘手中化长矛为长鞭。
地体站曾经惊鸿一瞥的恐怖螺旋长鞭正在高空旋转。
黑气如电芒，毒与能量双轨并行，呼啸如虎豹！
抽他！
啪！
但徽夜后面大量一线天跟联邦高手已经聚集。
尤其是千里氏族那边的家族高手终于赶到了。
索伦斯一死，他们看似群龙无首，实则得到了远在联邦大楼办公司的沈令羽远程命令——配合徽夜，就算拿不住隋炘，也得保住徽夜。
为什么？
因为沈令羽很清楚大厦将倾的前兆跟后果分别是什么。
现在不是割让利益分你我上下的事，而是大家都得用尽一切保命，先把隋炘驱赶走，再论如何稳定局面甚至争取时间撤退——起码千里氏族跟徽夜是有退路的，沈令羽知道一些秘密，他需要跟其高度捆绑，好让自己从努尔维斯这一波坍塌的局面中全身而退。
所以他反应极快，当即就联系上了各方，甚至给维京那边连发许多通知督促他们参战。
可惜，维京还没动。
还好各方还是赶到了。
不怪他们来的慢，实在是从联邦天玺“兵谏”天鲸府到落入隋炘圈套，让维京一方暴露妖瞳位置送她直上青云路，从爆发到现在也不过几分钟，根本没给他们太多反应的时间。
甚至在赶来的路上，他们亲眼看到索伦斯被一枪射死，那心灵重创极大，第一时间就跟沈令羽达成了一致——千里氏族现在局面特别危险，要想不被隋炘跟季庄殊那一伙人收割，必须保住徽夜这个努尔维斯潜在的第二把手。
如果他也死了，剩下也只能走司法路线定罪隋炘，占据制高点联合努尔维斯各方去搞死她。
可是，她多狡猾啊，早就联络好了自己的同盟——政治有季庄殊，财阀有嵇林别樰。
沈令羽跟千里氏族可太清楚所谓的司法是在强权力量之下的手段了。
必须稳住这一战！
所以他们全力赶到，终于在徽夜被打下长空即将被隋炘直接击杀的时候……
群体轰炸！
等等，不好意思，他们这边准备靠最优势的热武器轰炸隋炘，逼她退走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
爆炸的虫子光线溅射而来。
那溅射范围足有百米。
卧槽！
这些爆炸光线其实直观杀伤力还不够强，至少没能重创或者击杀他们，但落在武装衣上滋滋滋作响。
仔细一看，手中枪械炮弹基本被这些腐蚀液建设到。
天女散花一样爆炸抛射的腐蚀液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废热武。
剩下的，也只有一线天的攻击有可能对高空飞行的隋炘产生伤害了，其他的全被废了。
毒液咕噜噜，毒液滋滋滋。
在刺鼻腐蚀气释放的中心区，引发爆炸的那个人也是之前如苍鹰的人。
此时，他一手捏着索伦斯的脑袋，掌心释放锯齿吞吸索伦斯这个议长的身体，庞大生机能量灌入他的身体，而他举起的右手五指摊开，铁线虫不断释放，带着能源爆炸的抛掷能力，以生物学虫类的恐怖天女散花效果狙击了千里氏族高手们的远攻援助。
其实在此之前，没人在意或者洞察这个人的存在。
但此时此刻，这个跟林岁相似，又不太一样的冷漠青年仿佛才暴露他的可怕。
真正意义上的虫菌异能者始祖吗？
他站在那，苍白冷峻的面容其实跟当初红眼基地中隐忍冷酷的二公子没啥区别。
在这样一波释放后，他也同样虚弱了几分。
这种虚弱又迅速得到补充——肉眼可见，他们的议长大人正在萎靡，正在被他吃掉。
索尔的身体也正在疯狂蜕变，但他看着他们的眼神又那么冷静，好像随时准备第二次爆发一样。
原以为着落在隋炘身上的变态设想着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他恐怖，她更恐怖。
一个比一个恐怖。
不过还是有人没被拦下，因为他们是一线天级高手。
攻！
结果那鞭子还是落下了……一抽击，空气电闪雷鸣一般。
他们的攻击被鞭子抽裂了，且鞭尾还是朝着徽夜落下。
砰！！
一群一线天被抽飞，在半空群体卸甲吐血。
徽夜被众人庇护，堪堪挡下鞭子的第一重攻击，却见那隋炘手腕一转，鞭子回扫了！
艹！
“拦住她！！！”
“徽总！！”
天玺这边高手尽出，似暴雨浪潮翻涌，只为拦住撞击而来的巨大山体。
她是一座大山！
扛不住，根本扛不住！
那就拖延时间！
千里氏族这边就出动了十个一线天，别说一些附属家族也出了几个，这么一群人避开了索尔的轰炸，掠射残影，直接到达几十米开外，掐着射程范围释放一线天。
集合了。
攻！
气劲射光，加上原本就在追杀群中的其他一线天跟聚光期强者，这么多人围攻，就算是隋炘也不可能吧。
也不是不可能。
隋炘飞落了，反身骑落在克鲁苏脑袋上，单手下压它的脑袋。
掌心触碰，从掌心蔓延到手背再到手臂，光纹覆盖，宛若神秘的纹路图腾，再加上她瞳孔越发潋滟碎银。
在那些一线天密集射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围攻她的刹那。
她在高耸雄壮的克鲁苏脑袋上释放了第三进化方向——三维生物复合能力lv1。
那大概是什么效果呢？
身后原本针织好的蜘蛛丝羽翼疯狂扩张，包围住自身的同时，来自克鲁苏身体皮肤介质直接重叠在蜘蛛丝羽翼上。
所谓三维生物复合能力不是空间层次的维度，而是生物基因上的重叠构建。
至少当前隋炘刚得到这种能力，也只能暂时褫夺克鲁苏最强的皮肤基因构建在巴狼的生物基因上，事先能力显现的重叠。
坚韧+绝对抗甲，它会有什么效果？
如果说在场所有权贵们为了保命而花大代价制作而成的武装甲（包括卸甲术战甲），这些其实都是根据生物性能研发出来的，但它们肯定不如隋炘这种开挂类的生物防御甲来得牛皮。
逼格顶配了。
只见它生成的瞬间，密集的一线天就落下了。
哒哒哒，漆黑如皮的坚韧防御羽翼上只发出点点喷溅的光辉。
号称人体非热武器单攻最强限度的一线天终究是被拦下了。
还是一片一线天被拦下。
是人？
特么这是人？！
所以第一红灾时代造就的门徒强者体系就这么要被当今第二红灾时代造就的变异人如此吊打是吗？
这就是老天的天意是吗？
作为门徒，每个人的心态都有点崩溃。
而他们也深刻看到了变异人的能力上限——当前，没看到上限。
只知道努尔维斯的上限可能就是这个人。
隋炘！
众人看着都眼珠子秃噜了，头皮炸裂。
另一边，号称努尔维斯第一神经病的战斗狂人徽夜转身就飞了。
他是神经病，但不代表是傻子。
这隋炘完全就是开挂的妖孽，脑子跟能力都是，搞不过！
他的飞影速度极快，推进器到达了顶端。
显然是要让前端一线天拦住隋炘，为他逃亡争夺时间。
“萨鲁曼，你们忘记维京盟约了吗！”千里族长一声厉喝，声量微散，但萨鲁曼.维京跟黄士林压根不在，也不知道去哪了，但维京一方其他高手都没怎么动手。
这很不寻常。
而此时，克鲁苏企图庇护他身边，作为他逃亡的第二道防线，但此时百人骠骑跟克鲁苏对上了，两边冲锋持平，如同天玺内部的分裂，努尔维斯如今的浩劫。
千里族长等人还是看到了飞驰长空的徽夜后背出现如同天空霸主一样的乌云黑影。
她伸展羽翼，身体半透明，在庞大的毒气相随下遮云蔽日一般，也许更像是古老传说中的吸血鬼，不死不灭，生生不息，怎么也打不死，随时可以吸干生物能源而再生变强。
她就这么紧追不舍，且在转瞬间到达徽夜身后。
是梦魇，是反向回馈这几个月各方对她的追逐跟屠杀吗？
羽翼往后伸缩，长鞭变成了漆黑的长矛，她从上面俯冲跳刺！
徽夜感觉到了后背的凉意，也感觉到了脑袋的疼痛。
她在控制他的脑域。
挣扎！
徽夜抗住了这次控制，但思维还是眩晕了一秒。
那一秒……
刷！
长矛的尖端直接朝着他脖子穿刺。
就在这一刹那。
闪现。
一个人从虚空突然闪现。
隐形武装衣+隐形的单刀+武装飞行器，就这么如同空间刺客一样杀出。
他拦截了隋炘的这一长矛。
当然也不算完美拦截。
隋炘眼睛一眯，反手撩切矛尖。
铿！！！
隐形头盔被矛尖穿透，头盔裂开，隐形能力消散，暴露了萨鲁曼的脸庞，在其独属维京氏族那漂亮酒红发色的头发飞舞时，萨鲁曼看到了隋炘眼中深刻的冷意。
同时，她身体在半空一转，远处黄士林远程狙击来的一颗□□被她躲过，这一虚空翻身躲闪的刹那，她闪到了他之上。
显然是带着脾气的！
砰！狠狠一脚踹中萨鲁曼的胸口，把人踹得吐血且坠落，再借这一踩踏虚空跃起，原本收缩以方便跳刺的羽翼重新施展，对着趁机逃飞三十米开外的徽夜直接抛掷一根长矛。
那长矛比之前射杀索伦斯的更强更狠，因为她是带着脾气的！
生气！好生气！
……
穿刺。
众目睽睽之下，徽夜身体被穿刺中了。
她射人的角度貌似十分精准，可能是这一路厮杀锻炼出来的，毕竟天天操控蜘蛛丝，这玩意最讲究腕力跟操控，熟能生巧尔。
不过徽夜的确比索伦斯走运多了，他是真的占了认知的优势，不属于被隋炘爆发后偷袭击毙。
他有准备。
刷！
见龙卸甲！
徽夜的武装衣在长矛穿刺中的时候就猛然卸甲了，接着他的身体刷一下跳跃进入天鲸府外面的城中河。
坠入，水波**漾。
“徽夜，你逃了，今晚我就去偷看你家夫人洗澡！”
在水下的徽夜身体一僵，但……终究没有浮出水面。
隋炘到了水面上空，也想追下去，但维京一方的高手到了。
萨鲁曼也拦在隋炘面前。
各方还想拦着，还想逼逼，占据大义。
隋炘给了他们说一句话的机会。
萨鲁曼：“隋小姐，我维京，还是有点名声的，断不能让你赶尽杀绝。”
千里族长：“你杀联邦议长，想过后果吗？”
语气都不算特别激烈，但的确义正言辞，各有立场，毕竟得考虑后代子孙的生命安危，又得稳住自身阵营利益。
他们其实现在更想跟隋炘进入谈判阶段。
杀不了她，但他们联合之下，也还是能跟她持续作战，耗住她。
这就看两边决策。
萨鲁曼眼下一口热血，并未以自己维京氏族身份来逼隋炘，因为知道没用，变异人上限太高，人家几个月就倒逼千里，击杀索伦斯，追杀徽夜到跳河，谁知未来如何。
还是得谈判。
他们都看着隋炘，都在克制，连枪口都小心翼翼不对准她，生怕引发第二轮厮杀。
起码现在徽夜的确逃了。
千里族长这边已经暗发信息给家里留守的千里罗峣，让其做准备，这边也在等隋炘的态度。
他还是希望隋炘留个局面在的，再怎么说，她武力占优，但司法占下风。
杀议长，本来就是……
隋炘本来看着河面，眉眼耷拉的，很是恹恹，头盔下的表情也不为人知，但是……她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摁了下腕表的按键。
投影释放了好几块视频拼接的效果，就这么投放在虚空。
而努尔维斯各处的电台也同步释放了。
早就安排好的病毒入侵了。
她这边主视频一播放，所有电台跟着播放。
别问她怎么成功的，当初最弱小的时候都可以单枪匹马杀入M城天玺大楼，杀进杀出炸塌大楼。
今日，杀进杀出，局面未尘埃，后手已浮出水面。
她要收尾了。
这些画面中自然是各个议员私底下谈及执行官暗杀事件的画面，还有某个詹议员在被发现出事之前被她操控思维暴露秘密文件所在……
所以哪有真清纯的变态啊，她又不是单纯去吓人的。
吓人跟恐怖只是表面，为了掩盖她潜入后思维联通这些人后拿捏其秘密真正动机。
而在这些文件跟视频暴露之外，有两个视频是最值得注意的。
徽夜跟索伦斯的谈话。
努尔维斯当今真正的两位话事人并不知道她在——他们是在天鲸府内密谈的，为什么敢密谈。
因为当时他们都知道隋炘已经可以被萨鲁曼跟黄士林有管理权限的天鲸系统扫描到。
他们以为那时是安全的。
萨鲁曼跟黄士林乃至千里族长等人一看到这个视频的录制时间，第一时间就顿悟了——那时……恰恰是隋炘让那个系统扫描到红点存在，且有效被追捕到踪迹之后，是的，之后。
她要的就是这个之后。
也才有了决定乾坤的徽夜跟索伦斯密谋谈话。
他们的谈话内容不短，有效的被隋炘截取出来了，信息巨大，但简明有效。
索伦斯：“明日击杀隋炘后，马上以勾结罪拿下季庄殊跟嵇林别樰，这两人都是当年的余孽，尤其从清道夫那边的反馈看来，嵇林别樰跟隋炘都握有蟒山那边白述被杀线索跟证据，这俩人也一定把这些告知了季庄殊，不然我想不到一向谨慎冷静的季庄殊会倒向她们的可能性。”
徽夜：“貌似没有证据哦，议长大人。”
索伦斯：“很多人，不需要对错，就可以死，比如那十三个该死的蠢货，他们背叛了自己的阶级，妄图向下拯救生灵，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但这个世界不需要救世主。所以很多事不需要证据，只要领头的已经死了，剩下的就都是乌合之众，大厦将倾，这样的操作，咱们可以成功一次，就可以成功第二次。”
徽夜：“都主的意思？”
索伦斯：“是权力的意思。”
这个视频多让人恐惧啊。
而下一个视频则是来自更久远的年代，在那个昏暗而充满蛇腥味的空间，在垂死的时间，十三人之一，位列当年努尔维斯年轻一代佼佼者，为了一心澎湃的热血而毅然踏上与权力逆行之路的阶级背叛者之一。
他孤独坐在那，奄奄一息地交代了遗言。
人心若孤独，那在末世将至的世界里，信仰则是孤独的倒影。
太阳跟月亮的光辉，不论灼热或者阴冷，都足以让它拉长或者湮灭。
它由不得自己，由不得他们自己。
他们被这个时代吞没了。
最后淡化的呼吸，似是那长长的叹息。
……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道叹息。
对这个世界，对后世的人。
而当世之人呢？
千里氏族的人脸颊**，萨鲁曼也皱眉了。
全场气氛寂静得可怕……
而在这样的死寂中。
丹静默站着，冷眼看着自家似乎一败涂地的局面。
嵇林别樰站在阳台上，远程看着这一切。
季庄殊则是依旧背对着阳台，对视着壁炉火焰，手指握着家族长辈们当年一腔热血付诸东流的痛苦。
他们是高高在上的权贵，本可以置身事外，只因为心怀对这个世界的期待，怀着长久收藏文明历史而养出的那么一点人类良心，企图改变这个世界。
但他们失败了。
失败的结果就是她手里这张信纸。
她的祖父在毒发致命之前呕血写下了这一封信。
给她。
最后一句。
——愿我族麟女殊殊安康长久，未灭于世，但若痛苦不能坚持，吾辈愿长久奈何，等她归家。
她孤独了很多年了，隐忍而倔强，忍了那些卑贱的狂徒诸多放肆，忍了那些俗人庸碌麻木的指指点点，忍了她内心其实更深的冷漠跟孤僻，从未想过继承所谓怜悯难民以及改变混乱秩序遗志，她更不在乎那所谓的执行官救世理念。
但她顽固，想要继承季氏的一族骄傲，不愿意让它被他人如愿分食。
哪怕她死期将至，哪怕她终将一死。
“阿祖，非我不愿相随，也非我坚韧不拔。”
“而是我明知……这世上本无奈何，人死如灯灭。”
她低着头，眼泪落下。
湿润了枯黄又泛了暗沉血迹的信纸。
这个世界本就不会变好了。
她想做的也不过是等待一个时机，拖着那些人一起下地狱而已。
季可以灭，但那些人必须死。
……
联邦大楼。
本来该继承这栋大楼核心权利的年轻政治魁首眉心滴血，就这么倒在椅子上，手里还握着求救的通讯器。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年轻的高大青年。
燕洄击杀沈念羽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劲。
这里的防御跟后续安保不对。
沈令羽身边的守门人呢？！
燕洄皱眉，一回头，看到了一个人影从门后走出。
守门人，极强的守门人，季氏留存的力量，也是曾经的荣耀具现之一。
信仰，坚持。
守护门庭的骑士，也是杀人的利器。
这个蒙面人站在那，对燕洄说：“季大人的命令，让你办完了就撤，术业有专攻，收尾还得我们这边来，免得你给那位留麻烦。”
“虽然，这点小麻烦对那位也不算什么。”
“不过，尽善尽美最好。”
燕洄眯起眼，二话不说撤了。
撤退的时候，他观察了下，发现联邦大楼之中——许多官员都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全部做成自杀现场。
他在想：天鲸府在收尾，联邦在收尾，那努尔维斯财阀那边一定也在收尾。
各司其职，未曾干扰。
这些人中龙凤果然手段绝佳，逆风而起！
但是这些在联邦身居高位，几乎囊括了三分之一顶尖大权的官员为什么是必须自杀收场，而不是后面等着逮捕审查执行官案件呢？
答案大概在此刻。
燕洄离开的时候忽然顿足，他在逃生甬道中看到了墙上的广播，也听到了它转达天鲸府那边的声音。
未见其人，只闻其声。
那人说。
“本为庸碌之贫民，受天指引，受十三执行官之一白述大人遗命感召，才知人类族群巅峰强者为救世意志之光辉，人死而不灭，英灵在黄泉，造就人间有我变异人等降临，只为抗争都主以及索伦斯等被权利腐蚀堕落的人类叛徒。”
“何为努尔维斯百年变革之大局？大局既我。”
最后一句，轻飘飘的，带着一如既往女生绵软知性的文化人腔调，但是……
振聋发聩（胡咧咧），逆转乾坤（叉掉，都叉掉！）
不需要了。
如索伦斯说的——事情真相本身也不重要，当年不重要，现在更不重要。
重点在于大局，真的既她！
她既努尔维斯百年变革之大局。
……
广播听着，燕洄人都呆住了，差点忘记逃了。
那在现场的呢？
人都傻掉了。
远在努尔维斯各处的裘冉等变异人：？！！！不是，我们这是合法了？还特么受命于天，受命于十三执行官……
天玺的人：？不是，那不是宇宙红灾跟实验变异的结果吗？
维京跟各方之人：？？？
她是能胡咧咧的，但咧咧得义正言辞，有理有据，他们差点信了。
主要是她现在……
嵇林别樰其实刚在走神。
她不需要临时部署手下收尾，因为跟隋炘勾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按照计划收尾就是了。
此前她观战唯一意外的点就是隋炘会爆出吃能源提升这样的变态BUG，这种BUG甚至比她镇压全场的战绩更吓人。
维京为什么点到辄止，为什么只有萨鲁曼跟黄士林参战，就是为了控制影响。
他们知道搞不过，但姿态必须摆，又为了控制伤亡，以及表现诚意，他作为维京氏族的血脉亲自上场挨打，也成功维护了徽夜撤退，算是一半一半的成果。
牺牲的是他个人的颜面。
这是维京的策略，也是萨鲁曼的策略。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策略？
因为顾忌。
隋炘最强的不是作战能力，是逃生跟进化速度。
杀不死，就是最可怕的潜藏敌人，随时可以嵌入腹地暗杀任何氏族核心成员。
这是萨鲁曼最顾忌的，所以他只能折中表现。
只是没想到隋炘手段这么雷霆，直接锤死了努尔维斯的上层统治秩序。
杀人，灭其命，在司法上都占据上风，再师出有名——胡咧咧，但是霸权者的胡咧咧，若是还有最占据道德制高点的证据跟理由，那就是无敌的道义。
她是懂得洗脑的，可以说也是对当年索伦斯这些人一手炮制的十三执行官事件最犀利且更歹毒的回旋镖。
现在，她在上，所有人在下。
不管是空间高度差，还是社会地位高度差，她都在上。
千里氏族这些就惨了，连天玺都得下油锅。
这是嵇林别樰之前其实可以料到也是商量好的局面，她这边负责收割经济，稳定努尔维斯经济大盘就行。
但是！
嵇林别樰是真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编故事的能力这么强。
翻译过来就是——十三执行官挂了后，变成鬼也要祈福降临异能诞生变异人，尤其是选中她隋炘作为复仇者主持正义，铲除人类叛徒……
本来要么是宇宙导致的意外，要么是人为实验导致的意外。
大抵还是属于宇宙科学吧，还是比较阳间的，她倒好，直接改了画风，直奔阴间去了。
先知教都没她能胡咧咧。
但是呢，这人设光辉灿烂闪瞎眼，比大夏天的太阳更灼烈。
她是真的想问隋炘：你脸皮这么厚，是因为胃口大吗？
可是，隔着天鲸府空间距离，隔着园林山水，她的视力又能清楚看到那晚能坐在她家地板上对着太平间胡吃海喝的傲俏小妹妹一声武装，在胡咧咧后，拉扯下头盔，头发零散飞舞，似是并不长但是近乎完美的丝绸墨色，小脸蛋上雪白细腻，眉眼弯弯，又一本正经。
漂亮得无与伦比。
丹距离更近，他看得清楚，但有些走神。
季庄殊没对外看，但通讯器有下属转达——她看到了那个女孩的手。
那手，她之前看着走神，大抵是被击中了季家世代喜好培养的收藏跟审美癖好。
但这个女孩也有一点小习惯。
比如怕痒？
那美得不真实又过分强大的手指有点受不了手上鲜血带来的粘腻，她落下了，正不太优雅地往把手往路过一人的胸口擦。
萨鲁曼的胸口，被她蹭上了血，他的眼神大概也低头落在她的手指上。
看似随意轻挑，其实是一种警告。
但他们又都听到她最后好脾气的胡咧咧。
“之前有人跟我说努尔维斯的水很深，还有高人牵线掌控这个权利世界，要救你们很难。”
“但我想着，这能多难，不是有线吗？我全部叉掉不就断线了。”
“离巢断线之王，与丧家之犬何异？”
“所以，你们从现在开始换了个老大，听到了吗？”
听不到的话，叉掉你们哦。
小老虎有獠牙。
小狐狸很诡诈。
那个在坦克01上因为要被送死而恹恹跟死爹似的无间二狗子小姑娘终究堂而皇之站在努尔维斯的权利中心说出她的野心。
她要努尔维斯的房子。
没错，是努尔维斯，以及房子。
努尔维斯是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