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仅此而已
时间回到三分钟前，李诺刚刚被皮格中士押着走进骷髅兵海的那一刻。
李诺被皮格箍住了手臂。
这丫的浑身上下肥肉与膘肉相间，手掌上的力道十分惊人，和之前被李诺杀死两次的刀疤罪兵有得一拼。
李诺无法挣脱皮格的束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骷髅兵海将自己二人团团围住。
手执骨剑的骷髅兵们，只是单纯地将他们二人包围而已，没有挥舞利器砍杀他俩。
李诺知道是自己身上的怨恨印记生效了。
他赤手空拳，也没挥舞拳头，自然不曾暴露出攻击欲望。
怨恨印记生效后，骷髅兵就把他当作自己人了。
只是因为他身上的生化诱饵吸引着骷髅兵的注意，所以这群骷髅才会把他围住。
可是，皮格中士为什么也没有被骷髅兵攻击呢？
李诺猛然看向身边的猪猡，目光被对方手中的护身符所吸引。
这枚护身符的吊坠是石头材质的，灰色表面上有着繁复的死灵符文。
死灵符文散发出阴冷的灰色光芒，与这地下三层的光照环境格外契合，十分不起眼。
正是这道似有似无的光芒，安抚住了二人周围的骷髅兵，保护了皮格中士。
这一瞬间，李诺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感。
无数象征着明悟的闪电，在他身上流窜，引得他微微哆嗦，皮肤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军情二处反对军情四处研究死灵符文，且态度十分强硬。
可一个军情二处的调查员手上，就有一件由死灵符文书写的护身符。
从皮格那轻松的神情和熟练的动作上来看，他不是第一次使用这枚护身符了。
他对亡灵大军很熟悉，对死灵符文很熟悉，心安理得地使用着被帝国视为禁忌的死亡类道具。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了。
“皮格，你竟然是告死会的间谍！”李诺紧紧盯着得意洋洋的皮格。
“呵呵，是的，你还挺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身份。倒是省去了我向你解释事情原委的麻烦。”
皮格用右手箍住李诺的手臂，移步站到他的面前，脸上布满了奸诈的笑意：
“罪兵888号，正式认识一下吧，我是告死会的中级间谍，代号‘肥仔’，你未来的上线。”
“未来的上线？什么意思？”李诺紧抿嘴唇，心中警惕十足。
“看到我手里的护身符了吗？”
皮格举着护身符，在骷髅兵脸上划过，悠哉游哉地说道：
“这是告死会的恩赐。它能让我在亡者大军中畅游，不用担心遭到攻击。任何与我有肢体接触的人，都能享受到这份荣光，但请注意，仅限于与我直接接触的人。”
皮格看着李诺，淡淡地说道：
“只要我松开右手，你就会失去告死护符的庇佑。骷髅兵会把你撕碎，大骷髅会用骨锤把你砸个稀巴烂。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中，罪兵888号。”
皮格吹了吹手中的护符，让吊坠跟随吊绳轻轻摇晃，完全一副大权在握的模样：
“你是想活下去，受到我的照顾，在军情四处中步步高升，还是在这里英勇牺牲，成为骷髅兵手下的亡魂？”
皮格抄起腰间的配枪，象征性地开了几枪，制造出自己二人正在对抗骷髅兵的假象。
“我不明白，我一介罪兵，有什么值得你们看重的地方……”
李诺表现出心动的样子，又在脸上布下恰到好处的疑惑。
“罪兵888号，你很重要。”
皮格把打空弹匣的配枪挂到腰上，单手换弹，同时说道：
“军情四处里，有一个隐藏得非常深的死灵符文研究小组。深到连军情二处都无法得知，这个小组的具体成员有哪些，研究进展如何。你、马尔斯、阿尔文、格雷特，你们四个人是唯一有可能与这个研究小组接触的下层军士或士兵。这四个人里，只有你符合告死会的拉拢标准。”
李诺心中微动，脑海中闪过了玛尔莎·墨菲雅的脸庞。
“你只要活下去，肯定会有机会接触到这个小组的所有成员，持续不断地为我们提供情报。等到时机成熟了，你必须配合我们清除这个小组的所有人，彻底中断军情四处对死灵符文的研究。”
皮格的脸上升起狂热和残忍：
“只有我们告死会有资格研究死灵符文。只有我们告死会，是真正的死亡使者。任何人胆敢绕过告死会，私自研究死灵符文，接触死亡的奥秘，都将被我们碾碎。军情四处的死灵符文小组，也是如此。”
皮格环视一圈，朝着李诺摊了摊持枪的手：
“所以你明白了吗？罪兵888号。你很重要，你可以帮我们清除帝国内的敌人，巩固告死会在引导死亡方面的先驱者地位。”
皮格顿了顿，微微一耸肩：
“但是，你也不要太过于看重自己了。告死会没有你，一样可以挫败军情四处的计划，我们向来喜欢做两手准备。
“我可以提前向你支付一笔报酬，罪兵888号，这笔报酬是一个重要的情报，足以让你认清现实，让你知道我们告死会的力量有多么庞大。”
皮格用枪口指了指远处的火光，那是格雷特少尉喷射出来的火柱：
“这个碍事的帝国尉官将在今天阵亡，就在这1079号墓穴之中。杀他的人，就是正在高塔上接受死灵转化仪式的告死会刺客。
“阿尔文的军队会因此迎来溃败，从1079号墓穴落荒而逃。你将是幸存者之一。
“我会运用军情二处的身份对你进行秘密审问。但其实，我会给你送来你想要的一切，美酒、香烟、女人，等等等等，只要你尽心尽力地配合我们的工作，你想要的东西都会在每次秘密审问期间获得。”
皮格神秘一笑：
“甚至于，如果你想让告死会帮你从中斡旋，化解你和西顿工业之间的误会也未尝不可。
“你的债务将被一笔勾销。你会脱离罪兵身份，返回文明人的世界，重拾助教的工作。
“而你所要做的，无非是在学院的考古活动中，偶然间发现能证明我们告死会合法性的古文物……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学术界的声音也很重要。”
皮格好整以暇地从内衬口袋里取出怀表：
“……哦，已经过去两分半了。我上一次给士兵们引开亡灵，花费了两分钟。这次，我打破了个人记录。这可不是件好事。”
皮格塞好怀表，举着护身符在李诺眼前晃过：
“那么，告诉我答案吧，罪兵888号，你是要臣服于告死会，享受荣华富贵，还是追随狗屁的帝国，埋藏在虚伪的荣耀中？”
李诺深吸一口气，浅浅一笑：
“把我拖入亡灵堆，用生死威胁我，再向我展示告死会的威能，最后对我允诺报酬。震之以威，晓之以理，动之以利。你这套流程还真是标准啊，皮格中士。我好像没有拒绝的必要了。”
“这就对了，哈哈，我就知道和念过书的人说话能省不少事情。”
“不过，皮格，我确定了一件事，死灵符文研究小组里，应该没有你们的间谍吧，所以你们才会把重任全压在我一个罪兵头上。”
听到这话，皮格眯起眼，目光变得阴冷：
“你想说什么？我给的报酬不够多吗？我警告你，罪兵888号，不是非你不可。你别想着狮子大开口，从我这拿到更多的报酬。我能给你送来烟酒和女人，帮你解决债务，已经是最大的优待了。”
“不不不，皮格中士，尊敬的‘肥仔’大人。”
李诺突然笑了起来。
一道怒火从他的双眼中卓然喷发！
“我拒绝你的提议，死肥猪！不为了什么帝国，也不为了荣耀，只为了我心中的那股气！你TM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头上拉屎？！”
皮格怒骂道：
“狗杂种，不知好歹。就在这里喂亡灵吧！”
他松开箍住李诺肩膀的右手。
可下一秒，他的双眼瞪大，万分惊讶地发现，周围的亡灵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欲望！
所有的骷髅兵，包括那个大骷髅，看向李诺的目光都无比冷淡，见不到任何的敌意！
就像李诺在它们眼中并不是敌人，也不是盟友，更不是同类，而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不可能……不可能……”
皮格呆呆地看了看眼中的护符，再三确认自己和李诺之间没有分毫身体接触。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皮格的瞳孔猛地一缩，死死地盯着李诺，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对方，话音止不住地打颤，好似看到了什么无比震撼的景象：
“你……你……你……”
李诺狞笑一下，一手握住皮格的手臂，一手拉扯对方手中的护符：
“再见了，告死会的杂碎。”
「灵魂冰结」发动！
在皮格眼中，一座铺满冰霜的巨大冰山从李诺的背后升起，以遮天蔽日的姿态朝着自己的头顶压下。
酷寒与风雪来临！
孤寂与寒冬将至！
皮格的灵魂瞬间被无边的冷意冰封，失去了对身体的所有控制！
李诺一把夺过皮格手中的护符，一脚踢在皮格的肚皮上。
皮格直挺挺地跌倒在地，翻滚几圈，正好滚到大骷髅身下。
没了护身符的保护，皮格俨然变成了亡灵眼中的大肥肉。
骷髅兵喀拉喀拉地抬起手臂，将骨剑的锋刃对准皮格，毫不留情地挥出。
大骷髅举起骨锤，如惩戒恶徒的侩子手般用力下砸。
“噗嗤！”
血肉横飞，血泥飞溅。
恰在此时，李诺听到了迈卡中士等人的枪声。
他当即把手中的护身符扔掉，就地一滚，捡起了皮格散落在地上的符文棒。
“发射炸弹！快发射炸弹！”
“砰！啪！”
蜂浆炸弹来到李诺头顶，撞在大骷髅身上爆裂开来。
黑色的生化蜂浆铺满全场，骷髅兵们快速消融。
李诺抹掉脸上的生化蜂浆，站起身，看向迎面跑来的帝国士兵，刻意扮出绝望求生的样子，大喊道：
“救命~救命~”
李诺被马尔斯小队成员围住，护送着离开。
他回头看向地窟洞口的方向，眼前闪过二等兵科本含泪敬礼，毅然按下起爆器的画面。
你看到了吗，科本，皮格死了。
不用感谢我。
我在穿越前受过很多委屈。
我知道被胁迫的人心中会有多么绝望。
我不是快意恩仇的侠客，也不是悲天悯人的圣人，更不是损己利人的圣母。
我只希望，善良的人终得善终，邪恶之人必定伏诛。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