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把我姐当成了工具

刘向阳心头一阵燥热,摇摇头说:“不行……不行,我可喝不了那么多,三瓶准倒。”

“是不是怕回家晚了,老婆怪罪?”

“那倒不是,咱是放心单位。”

“你就吹吧,表面上人模狗样,背后脏成啥样自己最清楚。”

“我要是脏,这个世界上就没干净人了。”

“包括我吗?”

“不是……不是,我说的是男人。”

“得了吧,我才不管你几斤几两呢。快吃吧,牛排凉了。”杨玉梅说着,拿起刀叉吃了起来。

没吃几口,见刘向阳正望着盘子发呆,杨玉梅问他:“你不会真的不习惯用刀叉吧?”

“是啊,你让服务员给我拿一双筷子吧。”

“去你的!那像个啥样子?看好了,跟我学,右手刀,左手叉,这样……这样……”

刘向阳瞪大眼睛看着,焦点却杨玉梅的脸上。

边看边切下一块牛排,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得,多余了,你小子比我都熟练。”杨玉梅举起酒杯,跟刘向阳碰了一下。

“这不现学的嘛,没事,我脸皮厚着呢。”

“有多厚?”

“比牛皮都厚。”刘向阳先喝下了啤酒,然后看着杨玉梅仰起细长的脖颈,大口大口喝着啤酒。

这个女人,外表看上去大大咧咧,内心却很细腻,懂得体贴别人。而这一点在妻子黄雅莉身上是找不到的。

“看着我干嘛?瞧你那样,傻儿巴叽的。”杨玉梅脸上竟然浮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刘向阳说:“我在回忆往事。”

“回忆啥?”

“我们俩真的不陌生,以前肯定见过。”

“见过吗?”

“嗯,没准还不是一回两回。”

“不可能,离得很近是不假,可我躲在暗处,我能看见你,你看不到我。”

“我不是指那天晚上。”

“那是上辈子的事了,你一定是孟婆汤喝少了。”

“舟川毕竟是座不大的城市,说不定真就遇见过。”

杨玉梅抬起头,透过窗口盯着远处的霓虹灯,神情变得忧郁起来。

沉吟片刻,她说:“其实,那件事之后,我就离开舟川了。”

“去哪儿了?”

“去了西藏。”

“你一个小姑娘家,去西藏干嘛了?”

“当兵。”

“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当兵?”

“当时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就一翅子飞那儿了。”

“为什么?”

“逃避。”

“逃避什么?”

“不只是逃避,更多的是报复。”杨玉梅面色越发冷艳,眼神里透着一丝悲戚。

“逃避谁?”

杨玉梅灌一口啤酒,垂下眼帘,说:“逃避那个家,报复亲爹亲娘,准确地说是我爸。”

“你说杨总?”

“除了他还有谁。”

杨玉梅抓过一罐啤酒,仰头猛灌了起来。

喝干后,用力捏扁了,随手扔在了垃圾桶里,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刘向阳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啥。

“不是那些破烂事了,无聊!”杨玉梅脸上瞬间又浮出了笑容,又开了一罐啤酒,边往杯子里倒边问刘向阳:“你想不想听我姐的故事?”

“想啊,她后来怎么样了?”

杨玉梅拿起酒杯,漫不经心说:“说到底,她就是一粒棋子。”

“棋子?”

“是啊,她就是一粒棋子,我爸利用了她。”

“你的意思是……”

“我爸不但利用她摆脱了面临的困境,还满足了自己的管欲。”

“那时候你姐只是个与世无争的小姑娘,怎么会跟大人的事搅合在一起呢?”

“当时我还小,正在读初中,对于所发生的事情似懂非懂,直到后来,我妈妈弥留之际才把实情告诉了我。”

见杨玉梅的神情再次黯淡起来,刘向阳举起酒杯,轻轻触碰了一下。

杨玉梅喝一口,接着说:“其实,我也很矛盾,回想起来,也时不时地为你惋惜。”

“为我惋惜?”

杨玉梅点了点头。

“我有什么好惋惜的?”

杨玉梅淡然一笑,说:“你要是别那么有个性,做了我姐夫,也许你就不是今天的刘向阳了。”

“那会是谁?”

“极有可能是上层的主要领导了,再怎么着也是舟川分公司的一把手了,你信不信?”

“你在嘲讽我?”

“我能嘲讽你啥?”

“嘲笑我眼下的落寞。”

杨玉梅没有急于回答,砰砰开了两罐啤酒,递一罐给刘向阳。

各自倒满了就被,碰一下杯,一饮而尽。

“你就别制造悬念了,说吧,到底是咋回事?”刘向阳心里直痒痒。

杨玉梅把玩着空酒杯,说:“你不是说了嘛,都过去那么多年,说不说都没有意义了。”

“不行,你已经勾起了我的欲望。”

杨玉梅深叹一声,说:“那件事就像一块石头,一直压在我的心头,很沉很重……”

“那就说出来吧,说出来就轻松了。”

“刘向阳,说句难听的,其实你跟姐一样,都是人家的一粒棋子,一粒小旗子。”

“我?”

“是啊。你跟我说实话,究竟知不知道我姐为什么会未婚先孕?”

“不知道,我真的毫不知情。”刘向阳摇摇头。

“是那个居高临下的狗东西用心险恶,趁人之危,拿我姐当工具了。”杨玉梅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当啥工具了?”

“代孕工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真的不懂。”

“那好,我告诉你,那个坏人是总公司下派的领导,他手上握着尚方宝剑,利用职务之便,做下了天大的孽。”

“你是在编故事吧?”

“是事实,真实发生在我家里的事实。”

“你就别遮遮掩掩了,说吧,到底咋回事。”

杨玉梅灌一口啤酒,擦了擦嘴,反问刘向阳:“你还记得当年那件携款潜逃案吗?”

“知道,但那时候我刚参加工作没多久,只知道一点皮毛。”

“我倒是知道其中的内幕。”杨玉梅举目望向窗外,目光空濛,喃喃说了起来——

她说,当时因为大气候需要,公司为了发展第三产业,成立了一个农工商贸易公司。

公司经营不久就出了一桩大案子,公司经理徐大发携款逃跑了,数额高达二百多万。

那个年代,二百多万已经算得上是个天文数字了。

而那笔巨款是刚刚从省公司划拨过来的,作为贸易基金。

但划拨手续不完善,没有走合法程序,只是主管领导口头授意下进行的,所以就被徐大发钻了空子。

追款无果,又没人承担责任,案件变得复杂起来。

总公司介入调查,成立了调查组,由纪检组长牵头,进驻到东华公司。

他们协同当地公安部门,经过一段时间的侦查,案件毫无进展,携款潜逃者杳无音讯,人间蒸发了一般。

更可恨的是那个分管领导矢口否认是在自己授意之下划拨的款项,一口咬定是财务部门私做主张,转移的公款。

这样一来,罪责就落到了财务部门,而时任财务总监的正是我爸。

一夜之间,所有的罪责全都落到了他的头上,他成了个顶雷的冤大头。